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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日，容珩一头青丝就多出了许多刺目的银白。

他一步步走近冰棺，脸色苍白如纸，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摸冰棺中的人。

“予静，你是不是恨极了我，才会死也不要留在我身边……”

话音未落，容珩神色倏然一滞，扶住冰棺的边沿捂唇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溢出，滴答在地上。

“首辅大人！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容珩缓缓拿开手掌，看着指间斑驳的血迹轻笑出声。

“予静，拜托你，等一等我，我很快就会来陪你的。”

连日来不眠不休的疲惫终于侵袭涌上，容珩的身形一晃，重重栽倒在地上。

……

再次醒来时已是夜幕深沉，却听见远远传来的争执不休声。

“卫将军，这是容府，就算你是英武大将军也不能硬闯啊！”

“让开！让容珩出来见我！”

卫苍梧暴怒的声音即便远隔几道门也清晰地传进了容珩的耳朵。

容珩吃力地撑起身子走出房门，却迎面撞上了持刀闯入浑身杀意的卫苍梧。

“首辅大人，小的实在是拦不下……”

门口的看守小心翼翼地觑了眼卫苍梧腰间配挂的长刀。

“无妨，你下去吧。”

容珩淡淡开口，直视着怒气冲冲的卫苍梧。

“容珩，是你逼死了予静，是你！”

从来克己守礼敬他一句“容兄”的卫苍梧如今将刀尖架向容珩的颈侧，语气森然。

那日温玉醒来后，细细对他控诉容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是如何对待宋予静的，是容珩一手将宋予静逼进了绝路。

卫苍梧说过会护宋予静一生，如今却都成了一场空。

“卫将军，你擅闯民宅，持刀胁迫朝廷命官，随便哪一样，我都可以告你一个死罪！”

卫苍梧对此仿若未闻。

“你这些年对予静做过的事把她一步步逼至绝路，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给你一个解释？”

夜风凉薄，片刻默然后，容珩的声音幽幽响起。

“卫苍梧，予静的死，你我都有份。”

第14章

卫苍梧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不可置信地摇头。

容珩淡漠无波的脸上没有因刀剑逼身而有一丝惊慌，说出口的话字字诛心。

“你不如顺便去问问你的温玉，问问她都做了些什么？”

卫苍梧神情空白了一瞬：“温玉她不可能……”

见他到此还在为温玉辩解，容珩心底压抑的烦恨终于一涌而出。

“我是对不起予静，但温玉就当真清白了吗？那些事根本一查便知！”

“你这辈子就为了个温玉活着，是非不问黑白不分，可知自己从未看清过她的真面目？”

容珩话尽于此，却如惊雷炸响在卫苍梧心头。

他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温玉几日，早已被她说得动摇。

“她的用意你难道当真看不透吗？事到如今你还在糊涂！”

容珩的目光冷冽如刀，步步逼近，锐利的刀锋瞬间划破了他的皮肤。

卫苍梧心下大骇，连忙收刀，容珩的话却像一粒种子埋在了卫苍梧心间，他不敢深想其中是否真的会有温玉的手笔。0

“我一定会一笔一笔查清楚，若你所说不假，我……”

素来杀伐果断的卫苍梧，此刻却再也说不下一句完整的话来，紧握刀柄的手微微颤抖，最终逃也似的离开了。

容珩独自站在原地，脖颈的伤口不深但鲜血依然浸透了一片衣襟。

他深深闭了闭眼，恍惚想起了宋予静那双因为忍痛而拧紧的秀眉。

“原来当初，你有这么疼……”

“大人，你受伤了？”

婢女一声惊呼拉回了容珩飘远的思绪，她刚想为容珩处理伤势，却被他抬手拦下。

“不必，痛才好，痛才能清醒。”

他屏退左右，独自一人来到存放冰棺的冰室，这里刺骨寒冷，他却仿佛感受不到一般。

容珩满目眷恋地看向棺中人，低声自语。

“枉我自诩聪明一世，却在这些事上如此糊涂，难怪你会对我如此失望。”

他想着，大概是从卫苍梧和谢言与宋予静重逢开始，他就已经陷入了迷局。

“你这么好，身边总有许多人为你挂怀，我只是比他们早些遇见了你。”

彼时的容珩还没有爬到如今这个地位，只是一个小小的九品县丞，卫苍梧和谢言对宋予静越关怀，他心底的不安就越发深重。

最后是老太师温南衣看中了他的才能，一路多有提拔指点，他才能顺利施展，成为如今权倾朝野的首辅容珩。

温玉是老太师的嫡女，弥留之际托付给了容珩照顾，他也确实曾对少时的温玉付出真情，而今却成了他莫大的悔恨。

“是我无能，予静，是我一再错信至你于不顾，都是我的错……”

然而无论他如何忏悔，回应他的只有一室的沉寂寒凉。

这夜过后，容珩一扫往日的颓唐，他在朝堂之上与温氏针锋相对，几乎不留余地。

温氏是世家大族，在汴京扎根已久，是以容珩几乎是抱着同归于尽的目的，只用了半年，就将温氏在朝堂的势力一一剔除。

他冷淡如冰的眸中深藏着滔天的恨意，终日冷若寒霜的脸只在回府后看到冰棺中的宋予静时才会有所缓和。

他伏靠着冰棺，敛去眉目间沉重的疲惫，轻声开口。

“予静，我会让所有有负于你的人都付出代价，包括我自己。”

第15章

那日从容府离开后的卫苍梧再没有找过容珩，只是在某日向陛下自请戍守边关，永不归京。

容珩心如明镜，由他去了。

接下来的数日，除了上朝，他终日俯首于堆满繁重事务的桌案前，往来于宫中府内，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麻痹自己暂时忘记宋予静已死的事实。

如此反复他也最终因劳累过度而病倒，容珩躺在床上固执地不让人侍候。

意识混沌中却依稀看到了宋予静的身影。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朝她伸出手，然而看见的却是宋予静那双绝望而无助的眼眸。

“容珩，温玉根本就是在作戏！被绑架手段她在我们成亲时就用过了！”

只一句就让容珩潸然落下泪来，他一辈子都不能原谅当初狠心将宋予静抛下的自己。

“我知道……是我错了，予静。”

宋予静望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深深的失望。

“别人说什么你都深信不疑，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

容珩心猛地被揪紧，急道：“我信你，予静，我什么都信你。”

宋予静却蓦地笑开了，她甩开容珩的手，厉声道。4

“但凡你有一次相信过我，我们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结局！”

容珩看着宋予静的身影渐渐离自己远去，他急切的想要追上去，却始终与予静隔了一道无法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