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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众注意到时一定会引起揣测骚乱，再想走也麻烦。”

　　“我们得在消息宣扬开之前离开，何况今日要送走的，不止是我们，还有很多军眷。”

　　“人多更容易生乱，我们必须最先离开，不和她们挤在一起。”

　　骆怀珠心思沉重，两手护住微隆的腹部，没再开口。

　　她有身孕，除了听他安排，别让他担心，其余所有都无能为力。

　　半个钟后，薛琼霜和墨兰收拾了一箱衣物，和一箱子钱币首饰出来。

　　屋子里存放的一匣子金条，则由乔盛远抱着。

　　三人拥簇着骆怀珠，从院子里出来，便见帅府里已经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戒严。

　　副官已经备好车，一队亲兵护送她们赶往列车车站。

　　一切帮忙而有秩序。

　　骆怀珠是在登上专列后，才见到早已等在列车车厢里的季阚。

　　他像是匆忙中抽空赶过来，头发微乱脸也没洗，还胡子拉碴，很是不修边幅。

　　“珍珍。”

　　车厢门关上，夫妻俩紧紧相拥。

　　季阚搂着她亲了几下，大手毫无章法在她身上抚了抚，哑声叮嘱：

　　“都安排好了，那边户头的银票，都在桌上那只匣子里，你自己收好。”

　　他说着将人松开，摘下中指上从不离手的蓝宝石戒指，递到她手心里，紧紧握住。

　　“这是信物，没有它取不出钱用，你也收好，别告诉任何人。”

　　骆怀珠紧紧攥住手心，鼻头酸涩，视线一瞬间模糊。

　　明知不应该，但她还是忍不住哭道：

　　“阚哥，你陪我一起走…”

　　季阚眸色幽暗，重新张臂将人搂进怀里。

　　“阚哥很快会去找你，你听话，好好照顾自己。”

　　骆怀珠心头的难过，就快要将她整个人淹垮。

　　她强忍哽咽，哭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季阚低头吻她发顶，声线嘶哑哄她：

　　“小格格，你乖。”

　　……

第111章 等候

　　列车转邮轮，途经三天的路程。

　　骆怀珠一行登船之前，南地还一派风平浪静。

　　许是因离得远，这边根本没受到北边战争的影响。

　　骆怀珠立在甲板上，望着码头的繁华与热闹，甚至有点精神恍惚。

　　“琼霜。”

　　“嗯？”守在她身边的薛琼霜，连忙扭头看过来。

　　骆怀珠眼睫轻眨，细声问她，又像是自言自语：

　　“…你说，形势真的那么严峻？这里的人明明还在安居乐业，我们却因战火而奔逃。”

　　薛琼霜面露迟疑，也不敢说敌寇有战机轰炸的动向，毕竟这事一直还瞒着她。

　　她想了想，委婉回道：

　　“或许没有想象的那么严峻，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么，说不定很快就能平息战乱，到时我们再回来就是。”

　　骆怀珠没再说话。

　　半晌，才微微颔首。

　　跟她登上一艘邮轮的，还有偏院的母女四人，季云珊也在内。

　　所以在海上漂游这一个多月，骆怀珠倒是并不无聊。

　　唯一发生一件令人措手不及的事，是季云珊晕船后，诊出了喜脉。

　　同为孕妇，骆怀珠特地到她房里来恭喜她。

　　还安慰她，“别多想，再过几天我们就到了，你好好养胎，都会好起来的。”

　　季云珊原本就因晕船而折磨的脸色惨白，如今突然有了身孕，连笑容都是苦涩的。

　　“…二嫂，我不知该不该高兴。”

　　骆怀珠神色微怔。

　　季云珊垂下头，抚了抚自己平坦小腹。

　　“我不喜欢同他圆房，但我母亲说，这孩子我必须留下。”

　　骆怀珠拧眉，“你别做傻事。”

　　季云珊摇头，“江统送我离开前，找我谈过，把自己在洋行户头的钥匙和信物都给了我，他说若我后面有孕，看在这些东西的份上，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好好抚养长大。”

　　“若是我没怀上，就让我自己看着办，想走就走。”

　　骆怀珠心头跳了跳，一把抓住她手：

　　“珊珊，你想走吗？”

　　季云珊没回答，而是接着自说自话：

　　“他一个字都没提孟蔓，是他给孟蔓做了别的安排，还是孟蔓甘愿留在那儿陪他？”

　　“我离开了，他们俩说不定同生共死，我竟然还要生他的孩子。”

　　她忍不住掉泪。

　　“二嫂，你说我这样，可不可悲？”

　　骆怀珠不知说什么好。

　　她缄默许久，缓声劝道：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我若是你，孩子是我的亲生骨肉，我舍不得不要他，何况又几乎拿了他大半家底，就算是母子俩以后再也不回去，也能过得风风光光。”

　　“不过，我终究不是你。”

　　“不管江统命里有没有这个孩子，没人能决定你如何选，珊珊，你的事，你自己考虑清楚。”

　　“做决定前，要先想想自己以后回想起来，会不会后悔。若不后悔，那就听从自己内心吧。”

　　＊

　　四天后的傍晚。

　　邮轮抵达异国海岸。

　　乔盛远和副官先下船做一番对接，亲兵们在船上就已经乔装改扮过，如此拥簇着众人陆续下船。

　　乘车，坐专列，又是几经辗转。

　　两天两夜后，最后众人抵达目的地。

　　是一片地处山野间的农庄，立在门口，放眼望去，前面有一大片草地和湖泊，身后的篱笆院围起了占地偌大的院子。

　　时至九月底，院子里已经荒草丛生。

　　一栋三层洋房伫立在简陋的篱笆院里，后面傍山，楼身看起来已经做旧。

　　大庭院的东西两侧，还搭建了矮平的连房，和一处仓房，最东边的羊圈里甚至还有许多羊。

　　乔盛远不禁惊叹摇头，“怎么找到的这种地方…”

　　副官转头去问随行的外交部翻译官。

　　古铜色皮肤的洋翻译，一脸讪笑挠了挠头，说一口很正宗的国语：

　　“欢迎来到我的家乡…”

　　众人，“……”

　　＊

　　季阚大概也不太清楚，自己大笔银钱买下的，是一处乡野间的农庄。

　　骆怀珠的肚子已经很大，约莫十月中旬就会临盆，最晚不越过十一月。

　　为了让这些妇孺住的更舒适，乔盛远又费了不少心思，把主楼上上下下重新装潢过。

　　好在他们这趟带的人手充足，银钱也富裕。

　　有点事做，时间也便过得飞快。

　　转眼十月入冬，临盆要用的东西一应准备齐全。

　　随行军医每天给骆怀珠看诊，查看胎相。

　　乔盛远拿了笔钱给翻译官去打点，请来附近手艺最好的接生婆。

　　家里请来的几个帮佣，都在说外语。

　　众人为了方便，不得不日常学习当地的语言，好与人沟通。

　　否则一个翻译官，实在不够用。

　　也因身处异乡，言语不通，骆怀珠决定自己喂养孩子。

　　薛琼霜得知她这想法，不免困惑：

　　“为什么要亲自喂？我们来时明明带了乳娘，这都备了几个月。”

　　“我想亲自喂养。”

　　骆怀珠坐在摇椅上，垂眼抚了抚自己滚圆的肚子。

　　“这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我很担心。除了照顾好这个孩子，我没什么别的事能做，我想亲自照顾他，免得自己闲下来会胡思乱想。”

　　越是牵挂季阚，她越是在意这个孩子。

　　这个时候能与她感同身受的，只有他们的骨肉。

　　她渴望季阚能突然到来，接她们母子回去，又知道这不可能，他或许正面临艰难险境。

　　她很担忧，但又不敢想最坏的结果。

　　骆怀珠饱受折磨，唯有肚子里活蹦乱跳的小家伙，是她唯一的慰藉。

　　＊

　　骆怀珠每天在等季阚的消息，副官也派人每天来往于城镇邮局和电报局。

　　但直到十月底，依然没等到什么消息。

　　乔盛远看骆怀珠茶饭不思，日益焦虑，便同副官私下商议。

　　“派两个人回去一趟，亲眼确认国内的情况，他们不需要回湘城，只要抵达内陆，轻易能打听到一些事。”

　　副官面色凝重，最终同意了这个提议。

　　“我的人知道到什么地方能联络庞明，只要他们能平安抵达，一定能知道大帅的消息。”

　　两人商议过，副官便下去安排这件事。

　　乔盛远也如实告诉了骆怀珠：

　　“…你就安心生产，不用担心，最晚两个月，派回去的人便能带回大帅的消息。”

　　骆怀珠悬着的心，稍稍往下落了些。

　　“嗯。”……

　　如此，十一月的第一天黎明。

　　骆怀珠早起便发作了。

第112章 完。

　　骆怀珠临盆的日子就近几日。

　　所有人虽早有准备，但也不免惊慌。

　　老姨太柳氏在屋里给接生婆打下手，薛琼霜和季家三姐妹等在房门外，听着里头压抑不住的痛呼声，人人吓的脸色发白。

　　薛琼霜不安地来回踱步子，走到季云珊身边，猛地想起什么。

　　她立住脚，看了眼季云珊隆起的肚子，神色复杂皱了皱眉：

　　“你先回房去吧，产房污秽，你这孕妇就别凑热闹了。”

　　季云珊扶着腰，愣愣看向她，神思无主地点了点头。

　　四小姐季云瑕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把人扶走了。

　　“三姐，你别看这些，我陪你回去歇歇。”

　　剩下五小姐季芸岚，年纪最小，听着屋里的哭叫声也害怕，连忙撒腿追着两个姐姐离开。

　　最后屋外，只剩乔盛远和薛琼霜守着。

　　两人从黎明直守到正午。

　　乔盛远腿都站麻了，见薛琼霜还焦虑的走来走去，不禁皱眉叹息。

　　他温声劝道，“你别晃了，你这样，我心里更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