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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周肆瑾没有立即回答，眉毛紧紧促着，唇角也绷紧了，意味不明地盯着面前的两个人。

黑衣男人狞笑一声，伸手将两个人嘴上的胶带扯开。

从旁边扯了一把椅子坐下，将手里的枪绕了一个圈，“啪嗒”一声上了膛：“周少爷，快点做决定哦。”

周肆瑾脸色更加难看，胸腔里跳动的心脏以超负荷的频率跳动着，面上却不显，故作镇定，试图和男人谈判：“如果你想要钱，我可以再去筹。”

黑衣男人却突然狂笑起来，漆黑的枪洞直直地指向周肆瑾：“我不稀罕你的钱，我只是想看你痛苦的样子。”

手枪调转方向，在江予知和宁觉予身上来回：“周肆瑾，这好像也不是很难选啊？”

“这样，我也不为难周少爷，你们两个都和周少爷说几句话，争取争取这个机会。”

“周小姐，你先说！”

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在江予知身上，她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眼眶发红，看向神情复杂的周肆瑾。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让他选自己吗？可是他的那一丝犹豫还是透过对视的目光撞进了她心里。

曾经那些在二选一的场景里，周肆瑾选择宁觉予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

对周肆瑾的爱意和那些被抛弃的画面相互拉扯。

她现在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颤抖着声音，哽咽地叫了一声：“肆瑾……”

黑衣男人在一旁应景地讥笑着：“啧啧啧，真可怜呀！”

周肆瑾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却被骤然的枪响逼退。

黑衣男人没再看周肆瑾的反应，好像刚才开枪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转而推搡着宁觉予：“到你了！”

宁觉予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睁着一双眼睛哀求着：“肆瑾哥，救救我，我不想死。”

“啪！”清脆的一巴掌落在宁觉予脸上，黑衣男人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吵死了，安静一点。”

“砰！”黑衣男人朝不远处一个摇摇欲坠的吊灯开了一枪，吊灯晃悠着很快就要下坠。

“在那个灯掉下来之前，周少爷你最好快点做出选择，是宁觉予还是周昔沅。”

“你选一个我放一个。”

吊灯左右摇摆，将时间不断拉长，更像是将周肆瑾的犹豫不决实体化。

“三！二！一！”

吊灯轰然倒塌，周肆瑾也说出了自己的选择：“我选宁觉予！”

江予知的心也随着他的话应声破碎。

黑衣男人身后的集装箱传来声响，他下意识地回头，就在短短的一秒钟。

周肆瑾已经移动到他面前，直接抽刀往那人肩膀上扎，想要将他手里的枪夺下。

那人却像是根本就不想活一样，毫不犹豫举起还在滴血的手扣响扳机。

周肆瑾撕心裂肺的“予知”和一道枪击一并响起，几秒后他的耳边只剩下巨大嗡鸣。

周遭所有颜色极速消褪，只剩黑白一片。

黑衣男人肆无忌惮的笑声在空荡的仓库里回荡，他一边笑一边呕出大片的血。

他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嘴里极尽嘲讽：“周肆瑾，你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周肆瑾毫无形象地扑倒在地上，从江予知身上绽放开的鲜血一直延伸。

好像在肮脏的石灰地上勾画出的冥河。

第二十八章

黑衣男人的笑声也被一记枪响封锁在喉咙里。

身后出现的警察迅速将人制服，黑衣男人脸上的面具也被暴力拆下。

周肆瑾在脑海中搜索着他的脸，最后和一个总是阴郁地跟在他身后的人对上号。

他看着周肆瑾有些迷惑的眼神，笑得惨烈：“你抢走了我的一切，你还根本想不起来。”

“如果不是你，那些追捧崇拜都是属于我的！是你！你凭什么抢走了我的一切还心安理得。”

“周肆瑾，你什么都不缺了，偏偏还要踩我一脚，我做的东西你说是垃圾！”

“我恨你！周肆瑾！”

他被押走之前还出言讥讽：“周肆瑾，你就该什么都得不到！你施压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全部还给你！”

周肆瑾已经完全听不到一切声音，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控诉。

他手脚发软，却还是踉跄着一步一步走到江予知身边。

江予知此时像是一个被撕裂的破布娃娃仰面躺在地上，伤口在左下肋骨处，鲜红色的血液将衣服洇湿。

裸露的手臂上全是划伤，小腿上也在刚才的踢踹中多了好几处淤青。

脸上血色尽失，煞白的脸上偏偏还有几抹刺眼的红。

额角是刚才摔倒在地上磕破的血，胡乱蹭到她的金发上，整个人凌乱不堪。

周肆瑾双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试探着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小心翼翼地碰触左肋骨下的伤口，大约是伤口太疼，江予知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她的气息微弱，明明身上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在看清周肆瑾脸的时候却又死死撑着不愿意待在他的怀里。

眼底充泪看向他，笑容苦涩：“我不欠你什么的，周肆瑾，你又一次伤害了我。”

周肆瑾连呼吸都停滞下来，眼睁睁看着江予知眼睛泛白，昏厥过去。

他已经没有一丝余力和勇气回答她的话。

……

权少煊赶到手术室门口，他是在开会的时候接到医院的电话，通知他周昔沅病危现在在手术室抢救。

他还未开口，看到猩红的手术灯，膝盖便一瞬间和冷硬的地砖相撞，勉强站起。

注意到一边小声抽泣的宁觉予和眼神涣散的周肆瑾。

他眼尾发红冲到神情恍惚的周肆瑾身边，揪紧他的衣领，语气发狠：“你为什么不救她？”

“哪怕你通知我，我宁愿自己死了都不会让她受伤的！”

周肆瑾好像被某个字触动，整个人抖得厉害，脸色发白，眼里全是红血丝：“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他。”

宁觉予在一旁想要劝解，又被权少煊喝退，满脸不忿：“她自己不知道躲吗！”

“肆瑾哥也不知道那个人真的会开枪，这不是他的错！”

在权少煊冰冷的注视中气势越来越短，声音也逐渐弱下去。

权少煊无意和她争辩，松开手，缓步挪到离手术室门口站着。

周肆瑾倚靠在墙上，微微躬着腰，脊背像是马上就要折断的龙骨。

他终于痛哭不止，声音几度哽住接近窒息：“她的血，我手上都是……都是我害的。”

第二十九章

周肆瑾觉得自己所以的神经都被挑断了，只留了一双眼睛盯着亮起的红色手术灯，像是从他眼睛里流出的血。

那盏灯亮的太久了，他几乎也要血干而亡。

十七个小时之后，红灯灭了，江予知也活了下来。

江予知在重症监护室躺了大半个月。

转到普通病房那天医生对着守在床边的权少煊嘱咐，不可以让病人情绪起伏过大。

权少煊不住地点头，千恩万谢地将医生送走，立刻折回来坐在床头眼神不敢错动盯着江予知。

江予知现在瘦得吓人，权少煊怕自己动作大了会伤到她，只敢伸出一只手轻轻摸她的手背。

空着的那只手将冰凉的输液管握在手心暖着，不过是聊胜于无的作用。

江予知的声音像是老旧的风箱，费力沙哑：“你怎么在这？”

权少煊好像已经习惯了她时不时的态度变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先倒了一杯温水，用小勺子一勺一勺地喂到她嘴边：“你设置我是你的紧急联系人，医院通知我的。”

江予知身上没什么力气，乖顺地小口小口喝着水，缓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我想见周肆瑾。”

“他在吗？”

……

周肆瑾从来没有如此恐惧过一间房间，放在门把上的手松了又紧。

门内传来江予知虚弱的声音：“别在门口了，进来吧。”

周肆瑾浑身冰凉走进去的时候，江予知正倚在床头，瘦削的身体在宽大病号服下打晃。

“对不起……”

江予知生硬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你可以放过我了吗？”

周肆瑾眼睫微颤，心跳像是漏了一拍，抬眼看向江予知。

江予知轻轻掀开眼皮和他视线相对，眼睛里像是盛满一滩死水，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阿予，觉予她离得远，我以为我能救下你的……”

“我问你可以放过我了吗？”江予知死死盯着他，只是平静重复。

“阿予，你什么意思？”

江予知的脸色甚至比身上的白色被子还要惨淡几分：“周肆瑾，你说你身边只有我了，所以要把我困在身边，求我留下。”

“但是你选了宁觉予。”

“周肆瑾，我说过的，你如果再伤害我一次，我就会彻底离开你。”

仪器上的心电曲线的起伏开始扩大，江予知眼底已经是腥红一片，她的声音因为崩溃而发抖：“所以我问你，可以放过我吗？我已经成这样了，我求你了，你可以放过我吗？”

周肆瑾盯着江予知猩红的眼睛，从指尖开始变得冰凉，身上的血洞似乎又被凿开。他眼前发白，甚至有些站不住。

他们隔着谎言，利用，疯狂增长又被周肆瑾亲手掐断的爱意沉默对望。

“周肆瑾，我真傻，居然还会相信你，‘未婚妻’，你这样骗我，将我留在你身边有意思吗？”

“婚礼是不是还需要我的出席，我是不是还要祝福你们这对患难情侣？”

“周肆瑾，我祝你和宁觉予百年好合。”

心率波形持续变大，把江予知的所有感情赤裸摆在周肆瑾眼前，

“阿予，对不起……”周肆瑾几乎脱力，大脑接近死亡，只能重复着无用的词句。

江予知神色落寞，大型手术刚刚转醒十几分钟对话已经让她疲惫不堪。

她缓了一会儿，干裂的嘴唇再次轻轻张合：“周肆瑾，你放过我，我们结束了。”

江予知抬头，那双痛苦、破碎满是恨意的流泪双眼烙在周肆瑾身上，成为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反复惊醒的噩梦。

第三十章

江予知很快别过脸，闭上眼睛，明显已经不想再和周肆瑾多说。

周肆瑾看着她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