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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程父推出病房：“你也真是的，老跟孩子说这么沉重的东西，出去出去。”

把程父推出去后，程母折返，替程京寒掖了掖被角，眉目间是岁月不败的温柔。

“妈知道你是肯定放不下暮烟的，她的确是个好孩子，我心里也早就把她看做是儿媳了。”

程母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鼻尖发酸：“但你也要顾念下自己，对不起人家的地方，就尽力把它弥补起来。”

“她是个英雄，你应该为她骄傲才是。”

程京寒闻言却心口一涩，他已经无处弥补姜暮烟了。

“你好好休息，想要什么随时跟爸妈说。”

程母抬手擦了擦发红的眼角，准备离开时，身后程京寒的声音蓦然响起。

“我不想她做英雄，我只想她回来。”

第16章

清寒的月光如水，落地的悔恨无声。

程母顿住了脚步，肩头微微微颤抖，压抑地哽咽声传来，最后头也不回地出了病房。

程京寒缓缓偏过头，望着窗外伸出的枯枝，再度一夜无眠。

翌日，在程母的强烈要求下，程京寒做了一系列的身体检查。

“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但你这忧思过重，引起的心理问题就要重视起来了。”

医生看着手上的检查单，不禁皱了皱眉，看向程京寒照常劝慰道：“你们还都是年轻人，干嘛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呢？很多事情要看开点，看开点才有出路。”

程京寒犹自发怔，也不知究竟听进去了多少。

药水味充斥的病房内，程京寒吃过药，难得有了片刻的安眠。

长夜如墨，疏星淡月。

程京寒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终于见到了姜暮烟。

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却再没有半分眷恋与爱意。

只剩下陌生的疏离。

她冰冷的唇只说：“京寒，我们到此为止了。”

程京寒猛然惊醒，胸膛剧烈起伏着，喘息不止。

半晌回过神时，病房门被推开。

程母提着饭盒走进，向后招呼道：“来，进来吧。”

身后跟着的还有主任。

“京寒，你醒了？”程母看向程京寒，将饭盒放下便道：“那你们先聊，记得吃饭。”

直到看到程京寒无奈地点点头，程母才不放心的出去了。

主任放了慰问品坐下：“恢复得怎么样？”

程京寒嗯了一声，敛去眸中的落寞，淡淡开口：“你怎么也过来了，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主任的表情僵了瞬，随即恢复了常色：“公司能有什么事，就是代表大家过来看看你。”

“你那天突然倒下，真的把人吓坏了，你要是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真是莫大的罪过了。”

程京寒瞥了眼主任遮掩的脸色，似有所觉：“有什么事就说吧，我还没那么脆弱。”

主任觑了眼程京寒苍白的病容，到了嘴边的话顿了顿：“其实也是好事，上级经过商讨，决定为姜机长开一个追悼会，追授荣耀勋章。”

程京寒的指节蓦然攥紧了被子，用力到发白，才从喉间挤出几个字来：“什么时候？”

他的尾音甚至都不成调。

那番话仿佛又让程京寒再一次承受了一次姜暮烟已死的事实。

接受姜暮烟的死亡，对程京寒来说有如抽筋剥骨。

但他面上依旧平静淡然，主任与他相识多年，自然也知道他此刻平静之下的波涛汹涌。

“时间定在了两天后，你……”主任望着程京寒，有些迟疑。

“我会按时到场的。”短短一句话，仿佛用尽了程京寒所有气力。

主任把消息带到，点点头也不再多作打扰：“我先走了，你千万要好好休息。”

两天的时间，程京寒几乎是盯着医院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地度过的。

姜暮烟的追悼会当天，程京寒没有吃药，枯坐到了天明。

他早早下床，整理好自己，尽量以自己最好的形象去见姜暮烟意义上的最后一面。

然而刚到公司大楼，却见门前拉起了巨大的横幅，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跌坐在门口，哭得声嘶力竭。

醒目加粗的红底白字，一字一句跃于眼前——

“无良公司，还我女儿！”

第17章

程京寒一眼便认出来了，那是姜暮烟的父母。

门口的保安正左右为难之际，看到程京寒犹如看到了救命稻草。

他一路小跑过来向程京寒陈说，似是刚刚才和两位老人争得面红耳赤。

“程经理，他们非赖在门口不肯走，说是……说是姜机长的父母。”

程京寒眼底浮现出冰冷的厌恶：“他们不配做暮烟的父母，把他们赶走。”

保安早也看不惯这两个人嚣张跋扈的嘴脸，得了话立马去了。

但姜父姜母的难缠程度显然超乎了他的想象，他们往那一坐就开始哀嚎。

“我那苦命的女儿啊！被你们公司没命的压榨打击，现在人死了，你们不给个交代，还要赶我们走。这是什么道理！”

姜母尖声呵道，显然不肯善罢甘休。

程京寒面色冷沉的在他们二人身前站定，带着如山倾倒般的压迫感。

“你们再不走，我就只能请你们去吃牢饭了。”

姜母闻言瑟缩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到程京寒，顿时指着他的脸气结。

“又是你这个小白脸，你和她不清不楚的，到底有什么见不得的关系，凭什么来管我们的闲事！”

周遭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顿时议论纷纷。

“有这么做人父母的吗？亲女儿的追悼会也要来闹事。”

“我都从没听姜机长提起过她的父母，这么多年也没见他们来过，这会人死了，他们倒是来了！”

“这哪是父母，简直就是恶鬼！”

前来参加追悼会的，大部分都是环航的同事，自然7V清楚程京寒和姜暮烟的关系，将矛头一致对准了不讲理的姜父姜母。

姜父与程京寒相对而立，阴恻恻开口：“我们女儿是在工作的时候出的事，她是个英雄，我们要五百万的损失费，不过分吧？”

众人闻言也是深吸了口凉气，五百万，分明是狮子大开口。

程京寒凤眸微眯，眉宇间尽是讥讽地笑：“别说五百万，就是一分钱你们也拿不到。”

“如果不是你们，暮烟本可以活得更轻松些。”

程京寒不欲再纠缠，冷声道：“报警把他们带走，别扰了暮烟的安宁。”

说完，程京寒一个眼神也没留给他们，径直走进了会场。

不少媒体都已经等候在此，就连京华市委也到场献了花。

程京寒到时，众人纷纷为他让出了一条路。

程京寒眼尾立时泛起了红，走近的每一步都像是刀割。

因为没有尸骨，放着的就只是一套姜暮烟曾经穿过的机长服。

程京寒苍白的手指轻轻抚过属于姜暮烟的机长肩章，泪水终于彻底模糊了视线。

他兀自低声自语：“暮烟，你怎么舍得丢下我一个人，我们明明……明明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还有那么多地方没有去，你怎么可以……”

断线的泪珠砸在洁白的机长服上，晕开浅浅的印痕。

在场的所有人，无不为姜暮烟垂首，红了眼眶。

程京寒心中只有无尽的自责悔恨，为什么自己当初不愿意对她说一句相信。

哪怕当初同意她的离职，结局是不是也会不同？

可世上哪有机会可以让他重来。

追悼会进行到尾声，姜暮烟的荣耀勋章是由程京寒领回的。

他捧着这枚承载着姜暮烟生命之重的勋章，再一次抑制不住，哽咽了喉咙。

主任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份薄薄的文件，交到了程京寒手上：“程经理，环航1416事件的所有调查和处理结果都已经下来了，你亲自看看吧。”

程京寒打开文件，一页页翻到最后，渐渐红了眼眶。

“环航1416机长姜暮烟，决策无误，予以表彰。”

“副机长云苏，扰乱事实真相，情节恶劣，予以辞退，永不录用。”

第18章

程京寒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