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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素儿说出了那年纳妾的真相，谢云廷却定定地，面无表情。

谁也不知道，他的心尖在此刻泛起怎样的酸痛。

他这样的性格，怎么会轻易被人威胁？

纳妾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他也不想让纪乐琦好过罢了。

想到这里，谢云廷像是在强忍着什么猛烈翻滚的情绪，身侧的手猛然攥紧。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他觉得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样，难受而又刺痛。

甚至这一抹刺痛缓缓蔓延开来，从喉咙开始，仿佛顺着血液一般，渐渐遍布骸骨，让他几乎痛不欲生。

所以，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云廷，给我一纸休书吧。”

不知过了多久，乔素儿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谢云廷闻声抬头，乔素儿此时已然哭得毫无形象可言，可谓涕泗横流。

她用哽咽的、颤抖的声音请求他：“我知道，你娶我也并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我嫁给你，也只是为了让乐琦难过，如今她死了……”

说道“死”字，乔素儿的声音扭曲了一瞬，她停顿了许久，才紧攥着锦被，手指节泛白，强迫自己继续开口。

“我们儿时曾约定过，长大后要云游四海，看遍世间风景。我知道你并不爱她，甚至恨她，但如今人死如灯灭，我请求你，给乐琦一纸放妻书，让她自由吧。”

“放妻书”三字钻入耳中，谢云廷感觉脑子里突然“轰隆”一声炸响。

对上乔素儿几乎哀求眼睛时，他不知为何，竟然有些胆怯。

他拼命说服自己。

不过是一张放妻书，他不是早就想好了要和纪乐琦和离了吗？

纪乐琦杀了赵家十三口人，他和她结婚，除了当初是纪明逼迫，不也存了要找纪乐琦报仇的心思吗？

如今真相水落石出，她虽不是幕后主使，但却实实在在地杀了赵家人啊……

谢云廷，你在犹豫什么？你还对她有感情吗？

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仿佛要这样直接跳出胸膛一般。

谢云廷的嘴唇不自觉地轻颤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混合着急切的呼喊响起：“大人！在纪明府上搜查的人发现了异样！”

这一声就如同救命稻草一般，谢云廷连自己都没发现地松了一口气。

几乎逃跑般离开了乔素儿的院子。

第16章

太师府。

谢云廷步履匆匆地走进了偌大的宅院。

为了追查纪明的踪迹，锦衣卫被派出去大半，剩下的搜寻工作进展缓慢，谢云廷只能亲自上手。

他跟着前来禀报的锦衣卫来到了纪明的书房。

这里，他几日前曾来过，纪明在这里问了他许多莫名其妙的问题。

那时候他回答的很是肯定，也很是无情……

谢云廷陷入了回忆之中，直到身侧锦衣卫的声音响起。

“大人，我们的人在搜查的时候发现，此处书房和府上的外观似乎有异，从室外看来，书房应当很大，但进入室内后，却发现似乎格外小了一些。”

谢云廷一边听着，一边看tຊ着书房的陈设。

的确，太师府的大小很是客观，但是这处书房，却小的可怜。

谢云廷皱起眉头，将脑子里的杂乱念头甩开，仔细地搜查了起来。

直到在触碰到纪明书架上的藏书时，谢云廷连自己都不知道触碰到哪里，忽然一阵“轰隆”声传来。

他抬头看去，书架挪动起来，竟然露出一扇暗门，有淡淡的血腥味传了出来。

谢云廷忍不住皱眉。

这太师府，竟然到处都是见不得人的暗室。

谢云廷抬手推开了暗门。

门一打开，血腥味骤然变得更加浓重，直扑面门。

谢云廷皱着眉后仰身体，却在看清里面的情形时，听到身后的锦衣卫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声音。

“这都是血！”有人惊呼。

谢云廷也愣住了。

暗门打开后是一间偌大的暗室，里面都是书架，或许这里才是纪明的书房。

但此时，暗室里溅满了干涸的鲜血，地上更是结了一层厚厚的暗红色，浓厚的血腥味几乎要将人彻底熏晕过去。

但作为锦衣卫指挥使，谢云廷见过比这更加血腥恐怖场面。

但没有任何一次像这一次一样，他竟然感到一阵又一阵的不安，让他几乎迈不开腿。

他感到莫名的心慌。

“这里应该才是纪明真正的书房，进去搜。”

谢云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淡声吩咐后，率先走了进去。

锦衣卫纷纷跟上去。

“看这血液的样子，应该是干涸了好几天了。”有熟悉相关流程的锦衣卫嘀咕了一句。

谢云廷的脚步顿了顿。

几天前，他恰好来过这里一次。

难道那时候，有人在一墙之隔的暗室里，在他的眼前被亲手杀害？

越想，谢云廷的脸色便愈发凝重。

他回忆起了一些细节。

那时候，他似乎的确在这里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

没有证据佐证，谢云廷摇了摇头，将杂乱的思绪甩出了脑中，直奔纪明的书案。

如谢云廷所猜，这里的确才是纪明真正的书房。

除了一些装样子的藏书，谢云廷还发现了许多纪明残害忠良的其他证据，可谓收获颇丰。

“大人，有发现！”

一个锦衣卫似乎发现了什么，从地上捡起来一个东西，递给了谢云廷。

其他锦衣卫围过来看了一眼，嘀咕道：“这是……？这是女人的东西吧？”

众人议论纷纷，却未曾发现，谢云廷的瞳孔在这一瞬间猛然放大。

他的身体不自觉颤抖起来，愣愣地看着手中的东西。

这个物品，应该是一根簪子，只不过断成了两节，只剩下簪头。

其他人不认识，但谢云廷却忘不掉。

因为，这根簪子是他送给纪乐琦的。

准确来说，是送给纪琦的！

后来纪乐琦的身份暴露后，她便整日戴着这根簪子。

他不会认错，因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根与这一模一样的簪子。

因为这是他亲手做的！

纪乐琦来过这里……

谢云廷从未觉得呼吸是如此困难的事情。

他死死捏着这根簪头，手心被断裂的切面压出了血液都未曾发现。

他只是近乎屏息凝神地看着地面和四溅的血液。

他想到了纪乐琦的尸体。

这是她的血。

她死在这里，她在这里被千刀万剐。

而那时候，他就在暗室之外，与她仅有一墙之隔！

第17章

谢云廷的手指颤抖着，几乎要握不住簪头。

这分明毫无总量的物件，却仿佛在这一刻重若千斤，几乎要将他砸在地上。

他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在地。

他一点都不敢想，完全不敢去想，那段时间纪乐琦是怎么过来的。

但，尽管他不敢想象纪乐琦遭受过怎样的折磨，那些联想却还是不可抑制的往他的脑子里钻。

那一道一道割在血肉上的锋利刀刃，那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液，染红了整个暗室的血液……

纪乐琦，得有多疼呢？

而他与她，仅有一墙之隔。

她是死在他的面前的。

谢云廷缓缓闭上眼睛，将所用涌上眼眶的酸痛和泪意憋进去，但是等他睁开眼睛时，仍然砸下一滴泪。

他的眼睫垂下，盯着在他手背上汇聚又向下滑落的几滴泪珠，喉结慢慢地滚动着。

很快，他又抬起眼，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云廷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纪明的暗室的。

他只知道他猛然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镇抚司。

他站在存放纪乐琦尸体的门口，却迟迟无法推门进入。

他再也不敢看纪乐琦的伤口了。

就在这时，有人上前禀报：“大人，那日偷了你玉佩的小贼在镇抚司外，说要找您。”

谢云廷这才回过神，淡淡地吩咐道：“将他请进来。”

说罢，他大步朝外走去。

来到镇抚司的大堂，纪十安已经在喝茶等待了。

见到谢云廷，他才缓缓起身：“谢大人，好久不见。”

谢云廷在他对面坐下，淡淡道：“我没有派人去围堵你，你反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纪十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