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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衣着单薄，唇无血色的姜琼月，形成鲜明对比。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姜琼月，似笑非笑：“辛苦妹妹了。”

“听闻妹妹曾在军中抚慰将士数月，学会了很多讨人喜欢的舞，不知道能不能给我跳一支？”

姜琼月狠狠一怔，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那一件一件脱衣服的动作……怎么能称作舞？

她将最后的期望投向一旁的君庭晏。

然而男人神色冷漠，吐出的字句如冰刺一般：“还等什么，跳吧。”

“以供人取乐存活，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第2章

北风寒朔冷得像一把冰刃，却远不及君庭晏的这句话。

姜琼月感觉自己的心被切开了。

当初君庭晏把她从那地狱般的地方救出来后，心疼地对她说：“琼月，把这些事都忘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苦。”

可现在一切誓言都化作烟云，他竟亲手撕开她的伤疤，戳烂她的伤口！

她看着君庭晏的眼睛，眼波颤抖：“我……”

但他无动于衷，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字：“跳。”

姜琼月心狠狠沉下去，她将指甲掐进掌心，却也只能咬紧牙，颤抖着脱下了外面的大氅。

而后足尖点地，旋转起舞。

可她跪了太久，双腿发麻用不上力气，转到一半就重新摔在了地上。

周围立即一阵哄笑。

姜云惜眼底的笑意尤为明显，面上却要假惺惺的关心：“妹妹这是怎么了？还好吧？”

姜琼月的眼眶因屈辱泛红，带着翻涌的酸涩。

她深吸了口气，复而爬起来再次起舞。

转一圈，就脱一件衣服。

皑皑白雪落在她的黑发上，她看着君庭晏，忽然想起与他共度的第一年。

那年除夕夜，满宫欢庆。

身为皇帝的君庭晏却抛下所有人，在御花园给她放一场盛大的烟花。

月光下他拥着她，深情脉脉地说：“阿琼，今日你我同淋雪，也算是共白头了。”

“此生有你，我死而无憾。”

最后一件薄衫落地，姜琼月身上只剩裹胸。

冷风夹着雨雪袭来，颤抖着苦苦支撑的姜琼月再也忍受不住，眼前一黑，倒地晕了过去。

……

昏迷后，姜琼月似乎做了梦。

梦到了在南诏国的日子。

那时，南诏国硝烟漫天，敌国首领扬言要杀妖女、娶神女。

父王母后心疼她那从小就‘备受欺辱’的姐姐姜云惜，狠心将姜琼月推向了敌军——

“琼月，你是神女，你一定可以逢凶化吉，就帮你姐姐挡下这次灾难吧。”

姜琼月恐慌地摇头，哀求他们不要抛弃她。

可没有一个人救她，敌军的将士把她当作妖女，肆意欺辱。

撕裂的衣服，露骨的目光，放肆的动作……

“不要……不要！”

姜琼月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息。

脸上冰凉一片，伸手一摸，全是泪水。

缓了很久，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昭阳殿。

但那噩梦般的一幕仍在眼前挥之不去，姜琼月心里酸得发胀，气血上涌，咳嗽不止。

莲心听到声音，忙跑过来担忧地拍她的背。

“娘娘，您昏睡了一天一夜，可总算醒来了。”

“薛太医，您快看看娘娘如何了。”莲心连忙朝身后看去。

姜琼月怔了怔，在姜云惜的授意下，从没太医敢来替她瞧病，每次她都是生生捱过去。

她将目光看向莲心，见她支支吾吾，脖间更是有几处带着暧昧的红痕。

这一刻，姜琼月还有如何不明白？

她瞬间眼眶一酸，喉咙更像是被塞了块湿棉花，呼吸不畅。

莲心却握住她的手，笑着说：“娘娘，奴婢不要紧的，只要您好好的。”

薛太医表情凝重，他提着药箱走进，仔细给姜琼月搭了把脉。

随后诧异抬头：“娘娘，您可知您的身体状况？”

姜琼月看着自己苍白瘦弱的手臂，苦涩一笑：“我还能活多久？”

“至多……半载。”薛太医回答。

莲心脸色大变，姜琼月却并不意外。

当年被敌军折磨，落下很多病根。

君庭晏在乎她时找遍名医给她治，后来他默许姜云惜不准太医给她看病，她自然是活不久了的。

姜琼月抹掉莲心眼泪，声音沙哑：“还要拜托薛太医……我死后，能帮我护住莲心一程。”

毕竟这宫里太残忍，莲心单纯，自己护不住她，那就尽可能为她找个去处吧。

薛太医沉默了许久后，点头应允：“今日是我酒后失职，莲心之事，我定会负责。”

他离开后，莲心跪在姜琼月面前痛哭起来。

姜琼月还来不及安慰，君庭晏却来了。

他逆光站在门口，看向姜琼月的眼神淡凉：“时间到了。”

姜琼月愣了愣，旋即看见他身后的黑衣御林军，瞳孔微缩。

今日又到了一月一次的游街示众！

第3章

此刻，姜琼月浑身的血好像瞬间冷冻。

想起那痛苦的回忆，她带着几分哀求看向君庭晏：“阿晏，你就放过我这次好不好？”

可君庭晏漠然一摆手，而后就转身离开。

御林军随即上前，将姜琼月拖下床，粗暴地扔进外面的铁笼里。

莲心也被押跪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

……

长安街上，路两侧百姓拥挤。

随着姜琼月的囚车驶出宫门，无数烂菜叶和臭鸡蛋就从半空抛过砸向她。

“打妖女，得福报！”

“该死的妖女！快去死！”

那些利刺般的话一句句割裂着姜琼月的心。

她双眼空洞地扫过百姓的脸庞。

他们脸上愤恨，砸了她之后眼中的快意，tຊ以及那毫不掩饰都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的神情。

都让姜琼月如坠冰窖。

可明明两年前她刚来时，他们不是这样的。

那时北澹国洪灾不断，持续了三个月，所有庄稼都淹了。

听闻她的到来，他们夹道跪迎，第二日天空也神奇地放了晴。

因为南诏国也经历过洪灾，所以姜琼月熟悉应对之法，带着所有人修河道，救了整个北澹。

其实姜琼月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神女”。

天命神女之说也不过是宫中的太卜令所言，从不是她能干涉的。

可让姜琼月心寒的是，她曾真心对待的所有人，为何不再记得她的好？

姜琼月虚弱地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城楼。

那里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她知道，那是君庭晏。

那个曾要给她许诺一生一世的‘良’人。

三年前，君庭晏登基为帝，并要迎娶她为中宫皇后。

可就在成亲大典之前，东边却忽然起了瘟疫。

东边的百姓日日跪拜她，可瘟疫就是不见好，直到姜云惜的出现，所有瘟疫奇迹般地消失。

后来有人说，当初洪灾后天空放晴那天，姜云惜也进了北澹国界。

于是渐渐有传言说她姜琼月不是神女，是妖女，姜云惜才是神女。

君庭晏更是当即迎娶了姜云惜为皇后。

而她，是他“顾念旧情”册封的“琼答应”。

一块尖利的石头突然砸中了姜琼月的额头，鲜血霎时流下，染红了她的视线。

她身上早已恶臭不堪，露在外面的皮肤上也割出了无数细密的伤口，衣衫上血迹斑驳。

心如刀割一般的疼。

可这世上再无她的亲人，没人会倾听她的疼，心疼她的疼。

而将她推向这一步的，是她最信任，最爱、当初连命都交付出去的男人。

也是她最后一个亲人。

游街结束，姜琼月被带回昭阳殿。

君庭晏上前亲自打开笼子，将蜷缩在角落的她给扶了出来。

他平常那么嫌恶她，此刻却神奇地毫不在意。

还认真又仔细地用帕子擦去她脸上那些恶臭的污秽之物，边擦，边似笑非笑地道：“你看，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妖女。”

若是往常，姜琼月一句话都不会说。

可现在，她紧紧凝视着君庭晏，终于给自己满心的痛苦找到了一个出口。

“阿晏，让我死吧。”

第4章

君庭晏的脸骤然冷了下来，漆黑的眼瞳中燃起怒意。

但须臾，他又讥讽一笑：“你是妖女，可不能死。”

“你若是死了，惜儿这个神女，又该让谁来衬托呢？”

姜琼月重重一怔，乱成一团的思绪被扯回好久远的以前，那是姜云惜刚被接进宫中那天。

君庭晏虽知道她有个双生姐姐，却从未见过，可他当时似乎直接喊出了姜云惜的名字。

迷雾中好像有什么显露了出来，姜琼月不可置信地盯着君庭晏。

“你和姜云惜，是不是早就认识？”

“那些传言，还有所有的天灾人祸……是否都是你帮她成为神女，故意布置的？”

越说，她的声音就越颤抖。

君庭晏的脸色瞬间黑沉。

沉默须臾，他冷冷扔下几个字：“哪怕你知道，也晚了。”

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开。

他的背影还未消失在昭阳殿门口，莲心这才敢上前。

她想将姜琼月扶起，可看见她满身的伤口，手停在半空根本不敢触碰。

她不知所措，声音带着哭腔：“娘娘，您该怎么办，要不奴婢再去找薛太医吧……”

说着，莲心起身就要走。

姜琼月一把抓住她，因此扯到了伤口，倒吸了口凉气。

“不准去！”她忍着疼，死死攥住莲心，“记住，时机只有一次，别让薛太医对你的愧疚消耗殆尽。”

“莲心，我撑不久了，你要活着，哪怕今后只是个妾室，你也要有尊严的活着……”

莲心跪在地上，无声痛哭。

姜琼月颤抖着抬起手，轻轻抹去她的眼泪：“来，扶我去沐浴吧。”

“好……”莲心擦去眼泪，小心翼翼扶起她。

在热水的白雾气中，莲心默默流泪，轻轻地给姜琼月擦拭身体。

而姜琼月望着窗外的雪渐渐失神。

她忍不住想，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到春天……

沐浴过后，姜琼月被莲心轻手轻脚地将扶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