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荣娄嘉弥全文热榜小说已完结-热门小说已更新钱荣娄嘉弥
“现在思想都开放了,男人对男人有感觉也不是稀罕事……”
皮卡车后面的一声惊呼打断了他们的聊天。是那个年纪轻一些的工人,刚才端着面碗在车子旁边遛弯,现在正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面条和白花花的胡须一样从嘴边垂下来。
马福瑞他们皱着眉头对视一眼,两个人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好家伙。”黑皮肤的工人脱口而出。
在车斗的尾部,坐在驾驶室里绝对看不见的地方,一条骇人的胳膊从准备拿来盖酒的帆布下面伸出来。
路上所有的诡异都迎刃而解。这场景怎么看都不像是活人的手,马福瑞怂恿年轻工人上去看看,而自己则躲的远远的。他们相互推脱,最后决定还是先去拿根棍子,就在这时候,僵硬的手臂动了一下。
马福瑞差点没给吓出病来,扶着胸口和旁边的工人哎呦哎呦的叫了好一阵子,随后才意识到这绝对是好事。车斗里的怪手缩了回去,深蓝色的帆布如暴雨前的雷云一样翻滚着,过了一会,爬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怪物。
“娘勒。”黑皮肤的工人捂住鼻子,站在五米开外都能闻到那怪物身上发酵之后浓烈的酸臭味。
这怪物穿着全疆其最令人作呕的衣物,从车上狼狈的翻下来,屁股先着地。爬起来之后,他背靠在车斗的挡板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你是谁呀?”马福瑞问到,同时弯下腰去,想要绕过杂草般的头发看清楚怪物长相。
“哪里,这里哪里。”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你怎么跑到我车上去的?”
怪物突然发出一阵很吃力的呻吟,脏兮兮的双手用力的拍打着自己的额头,随后,像斗牛场里失去了理智的公牛一样,踩着踉跄的步伐朝着几个人逼近。退的慢了些的年轻工人被他抓住,怪物的双手在他身上粗暴的摸索着,从胸口一路到裤兜,年轻工人吓得不敢动弹朝其余两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几号了。”
那怪物的嗓音仿佛被车轮碾压过,比他的外表更加混沌,夹杂着令人昏厥的臭味,嘶哑且低沉。
“什……什么?”没有一个人听清了。
“今天,几号。”
“11月16号。”
“就是今天,没有错,就是今天,就是今天,就是今天……”
明确的回答令怪物更加的癫狂,他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如念咒一样不停的重复那句话。他从年轻工人的身上搜出一双手套,很快又搜出一把零钱,装进了自己口袋里。
“够了,够了。”

他自言自语的念叨着,精神状况绝不正常,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刚才抢了钱,迈着杂乱无章的步伐,朝着最近的马路走去。马福瑞壮着胆子冲他吆喝,“喂,你停一下。”但也只是吆喝,几个人没有一个敢冲上去拦住他的。
娄嘉弥只记得自己当时太累了,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被绑住不知多少个日夜,他的身体和灵魂全都碎成了散沙。那天逃出来之后,他在路上漫无目的的奔走,途中呕吐了两次,远处的房子如雾一般在他眼前朦朦胧胧的闪烁着。就在他觉得再也撑不下去的时候,他看见了那辆盖着帆布的皮卡车,用尽最后的力气,他把自己丢进了车斗里。
身后的三个人还在远远的望着他,娄嘉弥在雪地中蹒跚的前进,像个未开化的野人。他穿着单薄的衣物,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几片雪花从摇晃的树枝上飘下来时,他下意识的张嘴接住。
看见一辆红色的小轿车停在路边,娄嘉弥打开车门坐上去,朝着司机说:“去十九中。”
司机本来单臂支在车门上顶着脑袋,正悠哉的听着广播。突然上来个不速之客,他猛眨了几下眼睛,才把嘴巴捯饬利索。
“我这不是出租车。”
“去十九中。”娄嘉弥又说,眼睛呆滞的盯着前方。
“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去十九中!”
娄嘉弥突然疯了似的大喊起来,两只脏兮兮的手用力拍打在前挡板上。司机吓坏了,在娄嘉弥污浊的双眼中,他看到了自己阵阵发抖的肩膀。这位乘客精神异样浑身散发着恶臭,怎么都不像可以讲道理的人,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为了安全司机选择了妥协。
行驶的途中,司机的眼睛一直小心翼翼的瞄着副驾驶,并且一反常态的,主动在马路上找寻交警的身影。娄嘉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浑然不觉,除了那个迫在眉睫的目标,世间的一切秩序对他而言都不再有意义。
“不对,这样不行。”
“啊?”虽然是冬天,但司机抓着方向盘的手满是汗水。
“就算躲过了今天,回头他还是可以下手,这样不行。”
说完娄嘉弥竟然去抢方向盘,迎面驶来的车辆拼命的鸣笛。在这车流涌动的马路中间司机胆都要吓破了,赶快在路边停下。
“你活腻了吗!”
但最令司机崩溃的是娄嘉弥那麻木的神情,他似乎完全不知道,两个人刚才差点就去阎王殿报道。说罢司机靠在椅背上,痛苦的捂着自己的眼睛,始终没敢骂出第二句。
“换个地方,去康苏医院。”
娄嘉弥浑浑噩噩的说完,看司机没有动静,就又重复了一遍。
“喂,去康苏医院。”
像个无知无畏的孩子一样,他来回摇着司机的胳膊。
一阵低沉的呜咽声从司机的嘴巴里传出来,tຊ他花了半分钟仔细的端详娄嘉弥,是怜悯,是怨恨,也是打碎了牙咽进肚子里。“我也就是看你这么大年纪了,哎,行吧。”听那口气司机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但还是重新打着了火。
后面的路上,司机尝试着用和蔼可亲的方式撬开这古怪乘客的心门。他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关于他的父亲,一位饱受阿兹海默症折磨的可怜人。他讲到父亲有一次迷了路,是个和今天一样刺骨的冬日,光着脚在商场外的步行街徘徊了一整天,却没有得到任何帮助。说到这里时,他用泛红湿润的双眼看向娄嘉弥,但真是太令人失望了,后者像木头似的丝毫没有共情,从头到尾他感动的只有自己。
“停下,在这里停下。”
一直全神贯注看着窗外的娄嘉弥,又一次突然抓住了方向盘。
车还没有停稳,他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车门。往回走了一小段路,娄嘉弥钻进一间卖化肥农药的小店,这里和热带雨林一样温暖宜人,空气中有一种很刺鼻的诡异芳香。店老板正很不雅观的撅着屁股,摆弄着那堆沾满泥土的花盆。
“要什么?”
面对老板热情的招呼,娄嘉弥置若罔闻。他直勾勾的盯着货架上的肥料,眼睛来回的扫视,随后翻过柜台径直走进去,从架子上拿起一个绿色的小瓶子。他从口袋里抓出一把钱,连数都没有数,和撒豆子般洒在玻璃柜台上转身便走。
“哎,哎。等一下。”
身材略微臃肿的老板追出来,想要看清楚到底拿了什么。他揪住娄嘉弥的胳膊,掰开他枯瘦的指头,而瓶子上的字令老板的眼睛瞪得贼大。他下意识的打量着娄嘉弥脏乱不堪的脸庞,最后目光停在他套在里面的病号服上。
“你买这个,是要干什么呀?”老板急切地问到。见娄嘉弥不回答,他神色愈发慌张,竟上手去抢,“不卖,不卖,你这单这生意我不做了。”
娄嘉弥和任性的孩子一样,龇牙咧嘴的哼哼着,把小绿瓶牢牢的护在怀里。老板见抢不过这疯老汉,便又灵机一动。
“一瓶三百多呢,你给的钱不够。”
“够!”
说着娄嘉弥便转过身来,毫不犹豫的把两个口袋翻了个底朝天,将抢来的钱财一毛不剩的都撒出去。卷曲的一元钞票落在洁白的雪上,宛若那红白相间的小凤仙花,老板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