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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当然知道进修名额的难得。

　　但是想到年迈的母亲和不知所踪的小嫚……

　　拒绝的话刚滚到唇齿间，就被校长先一步打断。

　　“你先不要急着回答，这件事你回去好好想想，和家人商量一下，进修三年。一个月内给我答复就好。”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井思遥整个人浑浑噩噩。

　　他盯着脚尖，步伐逐渐变得沉重。

　　他不断寻找着离开的理由或拒绝的勇气。

　　回到办公室时，他正巧听到收音机说完最后一句话，“京禾军区将接替中铁军区。”

　　井思遥进屋的步子猛地一顿，神情紧张的拉住准备离开的同事。

　　“刚才收音机说的是什么？”

　　同事被他突然的动作下了一跳，第一次见他这么紧张着急。

　　磕磕绊绊的解释：“收音机说今天是中铁军区大部队回归的日子，边境战争接下来由京禾军区接替。”

　　井思遥一直以来悬着的心猛地狂跳起来。

　　自从两年前小嫚的信断了后，他专门去了军区找她。

　　没想到被告知她去了前线。

　　从那一刻起，他整天提心吊胆，悬着的心再也没落地。

　　为此还专门买了个收音机放在办公室里，就为了能时时关注前线的消息。

　　他总听收音机说今天边境死了多少人，明天伤了多少人。

　　两年来，他对于她的消息，却一无不知。

　　井思遥按捺住狂跳的心，拿了外套匆匆出门。

　　这一次，他畅通无阻的进入了军区。

　　路上，有不少人从他身边步履匆匆而过。

　　他们或穿着光鲜亮丽，或打满补丁。

　　“他们都和你一样是来找人的。”带路的士兵解释一句。

　　井思遥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逡巡而过，看见不少亲属泪流满面的往里去。

　　他心底狂跳，此刻想要见到小嫚的心达到顶峰。

　　他没忍住轻声催促带路的士兵，“我们能再快一点吗？”

　　他们有多希望见到自己的亲人，士兵比谁都清楚。

　　正如他们在外时有多想念自己的家人。

　　很快，井思遥跟着士兵出现在医务部的后花园里。

　　在这，他看见了日思夜想的人。

　　不过那人身边，还站着另一个人，两人间气氛和谐。

　　程锦惠扶着谭岳霖的手臂，鼓励他一步一步朝前移动。

　　谭岳霖一只手撑着墙壁，分散靠在程锦惠身上的重量。

　　他在她的鼓励下，一步接一步的挪动。

第35章

　　“单医生，有人找你！”带路的士兵嗷了一嗓子，堵住井思遥忍不住想要退缩的心。

　　他僵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对上程锦惠惊喜的视线，他心底的紧张才松了口气，快速朝她走去。

　　明明几步路的距离，他却觉得漫长的紧。

　　谭岳霖跟着程锦惠回头的时候也看见那个男人了。

　　同为男人他太清楚他眼底惊喜的意义。

　　谭岳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腿，失落一闪而过。

　　“小嫚……”井思遥在距离她两步的位置停住脚步，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眷恋。

　　“你还好吗？”他问。

　　程锦惠轻勾着唇角，笑意盎然，“完好无损的站在你面前。”

　　他的视线偏了偏，落在谭岳霖身上，纠结的唇瓣抿了抿，道，“沈营长，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谭岳霖礼貌回答，转瞬向站在不远处的士兵招手。

　　“既然你来找锦惠，肯定有话想说，我就不打扰你们，先走了。”

　　在士兵搀扶下，谭岳霖缓慢地离开花园。

　　程锦惠和井思遥相对而立又相顾无言。

　　他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瘦了，也憔悴了。

　　他湿着眼眶道，“小嫚，我好想你。”

　　程锦惠对上他毫不掩饰爱意的眸子，怔愣一瞬，转而笑道，“我知道。”

　　她为自己匆匆忙忙的离去做解释，“当时战事紧急，离开的太匆忙，没来得及给你写信……”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井思遥回道。

　　两人在花园里找了个长木凳坐下，话匣才缓缓打开。

　　“沈营长他……没事吧？”他问。

　　“膝盖中了弹，虽然已经取出来，但想恢复成正常人，很难。”程锦惠回答道。

　　“那你呢？有受伤吗？”他问。

　　程锦惠点头又摇头，笑着解释，“我命大，受过几次伤，都平安挺过来了。”

　　“还被敌人抓住过一次，但都被谭岳霖救了回来。”

　　她说的轻松，井思遥听着却觉得惊心动魄，危险万分。

　　他很难想象出她一个人孤立无援被敌军俘虏的场景。

　　那时候，她该有多绝望多害怕。

　　他想安慰她，可他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他没能陪她一起面对危险和困境。

　　“小嫚，你很棒，你和沈营长都是我们的英雄。”他道。

　　程锦惠听到这话，忍不住红了眼眶，战友被杀的那一幕再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

　　“哥，”她声音哽咽，“是英雄保护了我！”

　　说完，她崩溃大哭。

　　两年来，她一直不敢遗忘的悲伤终于得到了宣泄。

　　井思遥这天从程锦惠这里听到了很多感人肺腑又伟大的故事。

　　这天，他重塑了对军人的印象。

　　这天，他了解了战争的残酷和军人的热血。

　　这天，他决定出国进修……

　　只是进修的事还没来及告诉她。

　　井思遥回去的时候给母亲拍了封电报，说明自己的意向。

　　晚上的时候，他一个人躺在漆黑的床上，眼角噙泪，脑海里一遍又一遍过着小嫚的话。

　　那一刻，他是后悔的。

　　后悔自己没有参军，后悔自己不能和她并肩战斗。

　　后悔他在她最害怕的时候没能陪在她身边。

　　他想，如果在武力上帮不上国家的忙，那就在教育和技术上为国奉献。

　　他想像她一样，成为光。

　　成为照亮祖国未来的光。

第36章

　　第二天，井思遥给了校长肯定的答复。

　　校长说，一个月后他将和进修的同事一起出发。

　　当天晚上，他想了好久。

　　最后借着月光起身，点亮书桌前的灯，勾着浅淡的墨水缓缓落在纸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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