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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飞溅，染红了谢长寂的眼睛。

谢长寂动作慢了一步，但还是弯下了腰，接住只剩下一口气的赵清璃。2

赵清璃只觉得谢长寂的盔甲冰得刺骨，她的意识逐渐涣散，看着飘扬的赵字旗帜倒下。

她也合上了眼。

……

谢长寂看着怀里彻底失去生机的赵清璃，心里漏了一拍。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冷漠的样子，命令道：“将她拖下去。”

侍卫摸不准他的意思，对视一眼，还是找了一个棺材将赵清璃放进去，远远地坠在军队后面。

谢长寂瞥见了几人的动作，却也没有阻止，默许了这件事。

皇宫里面已经空无一人，谢长寂几乎没有花费什么力气就安稳地坐在了龙椅上。

他命人将谢母召进宫。

谢母一看见他已经泣不成声，战战巍巍地跪下：“陛下。”

谢长寂快步将她扶起：“姨母，我们筹谋多年，现在一举成功，你应该高兴才是。”

谢母当年执意远嫁谢太傅，母族一气之下与她断绝关系，将她逐出家门，名字也从族谱中剔除。

却没想到正是这一举动，保全了她和谢长寂的性命。

谢长寂独自一人装疯卖傻，记着母亲的话。

跟着流民，一路北上，蓬头垢面地晕倒在谢家姨母门口。

被出门礼佛的谢母认出，说服谢太傅将他以儿子身份养在身边。

谢太傅知道自己体虚不会有后，欣然同意。

谢长寂十几年来一直装作体弱，深居简出，唯恐被人认出和谢太傅并不相像。

直到谢太傅前年身死，他才敢露面。

谢母细细抚着谢长寂的脸，用帕子将他脸上血污擦净：“我的孩子，你辛苦了。”

谢长寂看着沾上血渍的帕子，眼神一暗。

他身上并没有伤，这是方才赵清璃自刎时溅上的血。

谢母注意到谢长寂的情绪变化，想起刚才听到的赵清璃自刎于阵前，赵家战死的消息。

“赵家人已经全部死了，你也算大仇得报，应该开心点才是。”

谢长寂努力扯出一抹笑，招手找来一个侍卫：“是，姨母你担心了一夜，快去休息吧。”

谢母看他表情好转，担惊受怕了一夜，此时松懈下来确实有些犯困。

叮嘱几句，就跟着侍卫离开。

谢长寂看着皇宫里有好几处熟悉的东西，都是他少年时曾经把玩过的。

谢长寂心里一酸，不忍再看，只嘱咐了书墨将一切重新布置。

自己则是驾了一匹马出宫。

刚到宫门，就看到赵清璃不知如何处置的尸身。

第13章

抬棺的人见谢长寂出来，鼓起勇气将他拦住：“陛下，不知道这位赵将军的尸体应该放在何处？”

谢长寂面色一凌，几人纷纷跪倒，鼻观眼眼观心不敢再说一句。

谢长寂看着漆黑的棺材，心里一颤，又别过头目视前方，吩咐道：“送去将军府，随便他们处置就是。”

几人推搡着，面露难色。

谢长寂有些不耐地说：“还有什么事？”

一人心一横，继续补充道：“将军府已经没有人了，昨夜赵老将军已经将家仆全部遣散，其余府兵也在方才一战全部身死。”

谢长寂冷哼一声：“他们赵家倒真是忠心耿耿啊。”

“罢了，先将她放在谢家祠堂，三日后随便找一处地方下葬。”

扔下这句话，谢长寂便策马前往了谢府。

谢府，也是一片落败之相。

只有祠堂里还有一处烛火，里面窸窸窣窣传来响声。

谢长寂提剑进去，却发现是两个士兵装扮的人。

两人看着年纪尚小，正小心翼翼往布袋里装着什么。

谢长寂只当是逃兵，想要在谢家偷点东西典卖，有些气愤：“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像是并没有认出他，听到声音只是慌张，手上动作又加快了几分。

其中稍大一点的甚至还护在另一个面前：“我们是奉命行事。”3

谢长寂面色一变，握住别在腰间的长剑，厉声道：“奉谁的命令？”

两人见他身上的装扮，对视一眼，咽了咽口水，声音颤抖：“你可认识赵清璃，赵将军？”

谢长寂闻言，将手从剑上挪开，语气里带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轻快：“认识。”

“是她让你们来谢家祠堂来偷牌位的？”

两人见谢长寂的态度缓和，也没有那么害怕。

“什么叫偷！我们方才奉命安葬了谢少爷，赵将军说谢家祠堂里的牌位也要护好，等再看见谢老夫人的时候一起还给她。”

昨夜事发突然，谢长寂一早将谢母接到了军营，赵清璃自然是没有看见。

只以为谢母已经先行离开。

想着赵家是决议牺牲，自然不在乎宗祠族谱如何。

但是谢母还活着，那她就要替谢长寂守好谢家。

谢长寂表情一变，语气也轻了几分：“不用了，你们走吧。”

两人紧紧抓着对方的袖子，眼里满是戒备：“你是谁！既然将军托付我们，我们就一定会守好谢家的！”

谢长寂上前一步，燃了一炷香插进香炉里，再没有分一个眼神给两人：“我是谢长寂。”

两人倒吸一口凉气，扔下东西径直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着：“见鬼了！”

【鬼？】

谢长寂将布袋里的牌位一一摆正，自从谢太傅死后。

这些牌位一早就被他换成了父母兄弟的名字，用他们王朝的语言书写。

赵清璃曾经问过为何用这些不明意味的文字，谢长寂说这是道家的特殊符号。

对他的气运寿命有益，赵清璃只听见对他气运好，便不再多问，还每日都会亲自擦拭。

谢长寂嗤笑一声，瞥见那口漆黑的棺材，骂道：“真是个傻子！”

谢长寂跪在蒲团上叩拜，起身时却瞥见角落里一座锃亮的西王母像。

谢母知道祠堂里供奉的是谁，自然不会放置一座西王母像。

那只能是赵清璃。

好像是他将牌位换了之后，赵清璃曾经有半月说自己伤了膝盖没有去军营。

皇帝信奉佛教，京城内不让设立道观，只有西郊齐云山山顶留了一处王母庙。

王母庙的规矩是必须心诚，不论求什么，都需要一叩一拜到了山顶才算是诚心。

赵清璃从不信神佛，却又为了他去求了这西王母像。

谢长寂将西王母像拿起，这才注意到下面还垫着一叠黄纸。

“求西王母显灵，保佑我夫君再无灾病，我愿以余生寿命交换。”

“求西王母显灵，我愿用一切交换，换我夫君再无病痛。”

“求王母显灵……”

第14章

谢长寂将每一张黄纸翻过，一字一句都是求他长生，求他平安。

都是用她自己的寿命交换，字字泣血。

谢长寂自从目睹赵清璃死在自己眼前，心脏也像是空了一块。

现在，那种异样的感觉像是终于有了宣泄口。

谢长寂将那尊西王母像攥在手里，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谢长寂突然站起，用尽全力将那座漆黑的棺材推开。

赵清璃面无血色安静地躺在棺里，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换过，大大小小的伤口染红了身下铺上的白布。

脖子处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

刺鼻的血腥味让谢长寂眉头紧皱，他将那尊西王母像扔在地上。

语气依旧不善，只是现在有些声色厉茬的味道：“赵清璃，活该你早死！”

“用寿命交换，西王母真的显灵了，不然你也不会躺在这棺材里，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赵清璃！我骗了你，你不是最恨别人骗你吗！怎么还不起来骂我几句！”

“赵清璃！”

谢长寂眼眶泛红，试图将赵清璃从棺中抱起，手上却使不上劲。6

两人双双跌落在地，赵清璃毫无生机的身体砸在谢长寂身上。

谢长寂将赵清璃搂在怀里，摸了摸她沾满血块缠绕打结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