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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孟州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

只一眼，他就看到躺在手术台上的叶舒薇。

陆孟州从没有想到，一个人的身体里竟然会有那么多血……

染红了手术室，也染红了他的眼睛。

与之同时，“嘀——”

心电图机上的显示变成一条直线。

第11章

人死后，不是应该去轮回吗？

为什么她却还在这里……

叶舒薇飘在自己尸身的上空。

下方，躺在手术台上的女人已经没了气息，就像是个已经碎掉的玻璃娃娃。

突然见到陆孟州，陆母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孟州，你怎么来了？”

可男人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样。

他双目爬满血丝，迈着沉重的脚步艰难朝着手术台上的叶舒薇而去。

“哒。”

“哒。”

沉重的脚步声和地上的血泊一同荡出腥红涟漪。

陆孟州眼中只有躺在手术台上的苍白女人，越是接近，他的喘息越是压抑。

直至走到近前，男人几乎已经是屏住了呼吸。

“……薇薇？”

一声好似在梦中的呼唤。

叶舒薇微微偏头看向陆孟州。

他那张俊美的脸上带着不敢置信和恍惚，颤抖的手一点点抬起，指节触碰到叶舒薇冰冷的脸颊。

刹那间，男人就像是烫到了一般缩回手去。

叶舒薇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说什么都是徒劳了……

她闭上嘴，飘到一旁的手术仪器旁边。

在手术灯冷到发蓝的刺目灯光下，叶舒薇定定看着医用不锈钢托盘里静静躺着的暗红色肉块。

这是她的女儿。5

她那还没看过世界一眼的女儿……

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滴答。”

血滴落入血泊，清脆的滴答声唤醒了陆孟州的神志。

顺着血液滴落的轨迹，他一点点转头，目光落到身旁的手术盘上。

在看清了里面装着的东西后，男人肉眼可见的暴怒起来。

“我不是说过，不准你们动她和孩子！”

冰冷怒声响彻了整个手术室。

陆母脸色煞白，却还在辩解：“孟州，妈这都是为了你好！要是让这女人把孩子好好生下来，遭殃的可就是整个陆家！”

听到这里，叶舒薇惨笑了一声，“整个陆家遭殃？”

“先不说一个还未出生的女婴怎么让你们这庞然大物遭殃，就算遭殃，那也是你们应得的！”

陆母曾说，陆家九代洗女。

如今已经是第九代。

漫漫历史长河中，被这样迫害的女孩又有何几之数？

“只要投胎是个女儿，就必须除去。为了所谓的家族发展，连这样恶毒阴损的邪招都能用……”

她看向陆母，又转向陆孟州。

后者满面怒容和对面的亲生母亲争吵，看上去确实是真心爱着叶舒薇、也是真心在为叶舒薇的死而愤怒。

叶舒薇微微哽咽，低声道：“你们都是疯子。”

而她。

就这样把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以及自己心心念念期待着的孩子，都葬在这个疯魔一样的家族里。

陆母嘟囔道：“不过是个没生出来的女胎，没了就没了……”

医生们都缩到了后面，一声也不吭，生怕被两个顶头上司注意到。

几个人的脸上都已经麻木，唯有看向手术台上的尸身时，眼神中会浮现出几分不忿与怜悯，但却无能为力。

就像她曾经被陆孟州威胁时一样。

叶舒薇原本还在想着，为什么他们要帮着陆母助纣为虐？

但是现在，她一下子就懂了——

只要陆家这种在某个城市只手遮天的巨富还存在。

哪怕只有一天，她身上的事、他们身上的事，都会源源不断重复发生。

“沙沙……”

窗外树影婆娑。

无视了手术室里越来越大的争吵，叶舒薇走到医院走廊。

阳光透过她的躯体投射在光鉴可人的地板上，却没有照出半分人影。

可她已经死了。

抬起手，看着自己被光芒穿透、逐渐消散的手掌，叶舒薇苦笑一声。

她又能做什么呢？

蓦地，手术室中的陆孟州微一晃神。

在这一瞬间，他若有所感地转头看去。

在手术室的门外，似乎站着一个如柳般纤细易折的身影，熟悉得可怕。

“薇薇？”

他下意识想要追过去。

眨眼间，窗前的人影消失不见。

第12章

“妈，你怎么能这么对待薇薇？”

“到底是哪个庸医和你说的偏方，她都快被你害死了！”

浑浑噩噩中，叶舒薇被男人恍若雷霆的震怒惊醒。

好像是陆孟州的声音……

可是她不是消散了吗，为什么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不过是个生不出孩子的玩意，我这么做也是为了陆家的传承！”

陆母理不直气也壮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叫的人也没用多大力气，她在这跟你装呢……”

叶舒薇皱着眉头，勉强掀开了眼皮。

传入脑中的是浑身上下源源不断传来的尖锐痛感。

目之所及，是装潢简单却又不失格调的天花板吊顶。

是她在陆家别墅的房间。

淡紫色的手工窗帘在明亮的玻璃窗边轻轻飘动着，鼻尖有股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木头和泥土的生腥味。

叶舒薇猛地睁圆了眼睛——

这一幕怎么似曾相识？

叶舒薇记得，在她查出怀孕的几个小时前，陆母叫了几个手持木棍、藤条的保镖把她堵在别墅里追打，一边打一边还喊着“生不生”。

她被追打得狼狈不堪，而陆母则是老神在在，像是看热闹一样坐在高处喝茶。

陆母说这是民间的偏方，叫做“拍喜”。

还说着“她这么多年都没有生育，一定是鬼神附体，得通过殴打来驱赶”云云。2

不论叶舒薇如何解释这些没有依据、只会对女性造成身心伤害，陆母依旧我行我素。

整个别墅的佣人都看着她被陆母叫人追打……

屈辱与怒火涌上心头。

“唔……”

浑身的剧痛让她一下子没有忍住，发出了一声呜咽。

“薇薇，薇薇你醒了！”

见床上的人坐起来，陆孟州撇下陆母，大步流星走到床边。

见到男人，床上的叶舒薇却是反射性地往后退了一些。

盖在身上的薄被滑下，黏连血肉的伤口被撕开，疼得叶舒薇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陆孟州，下意识喃喃道：

“我还没死？”

听到叶舒薇的低语，陆孟州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上顿时如黑云密布。

“薇薇，你别这样，别说什么死不死的！”

他想要拥住叶舒薇，可看着她身上纵横的伤口，却是无从下手。

“抱歉，是我害了你……”

陆孟州眼中带着怒意，坚定道：“薇薇，我会把妈送走，从此以后不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不再打扰我们的生活！”

门外，听到这话的陆母原本心虚的表情一变。

保养得当的贵妇眉毛一竖，顿时变成了一个恶毒妇人。

“陆孟州，你敢！”

“这个狐狸精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让你这么被她勾了魂去，连祖训都不顾了！”

她咬牙切齿：“你别忘了，你叔伯都觊觎着你这位置！她这肚子一直没动静，别说拍喜，我就是打死她，陆家都没人说什么！”

叶舒薇愣住了。

不仅是因为这是她记忆中发生过一次的事情。

更是因为她看到了陆孟州身后，挂在房间里的电子壁挂钟！

上面显示的时间并不是在冬天，而是提前了四个月！

时间倒退回了四个月前？

还是她重生了？

这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姜月茹也没有带着怀了儿子的消息入驻陆家。

这个时候的陆孟州，还是深爱着叶舒薇的，一门心思钟情于她。

甚至为了她，敢和真正执掌整个陆家的老太爷对上……

叶舒薇苍白着脸，看向门外的陆母，又抬头看向身前的陆孟州，眼泪不由自主流淌下来。

她捂住嘴，不等充满愧疚的陆孟州反应，就把他推到门外。

旋即反锁了房门，冲到卫生间，趴在洗手台上放肆地大哭了起来！

无论是时间倒退还是重生都无所谓——

她还活着。

她的孩子还在肚子里。

第13章

听着一墙之隔的泣声，陆孟州紧紧攥住了手。

指骨因为用力而发出了“咔咔”声响。

“妈，这是最后一次。”

他冷声道：“再让我看见你对薇薇用那些‘偏方’，我就把你送到国外！”

陆母满面憋屈怒意，刚想发火，却被陆孟州用像是吃人一样的视线扫过。

见儿子下定了决心，她的反驳顿时卡在了嗓子眼。

徘徊许久，陆母泄愤一样用力“哼”了一声，眼刀剐了下叶舒薇的房门。

旋即转身离去。

良久，卫生间里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

叶舒薇抬起头，看着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