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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阿鱼死了。

这是他最后悔之事。6

若阿鱼没死，昭洛是不是就不会万念俱灰，心生死意。

但阿鱼服毒而死一事并非他的旨意，是昭舒私自的主意。

那日他赶去朝珠殿，脸色并不好，昭舒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

“一个贱婢罢了，臣妾难道连她都无法处置吗？”

蔺无焰目中晦暗，却还是未多加怪罪，反倒安慰了她一番。

他需要昭舒，才能更加稳固他的帝位。

她是名声最好的前朝公主，追捧者众多。

最重要的是，她的手中有黎王的半边兵符。

另一半已然被蔺无焰拿到，登记那日他亲手从黎王手中夺得。

两半兵符合在一起，才能号令黎国的一支暗卫队伍。

那是黎国最为精锐的一支队伍，十分神秘，从未出现在众人眼前。

可蔺无焰见过。

那年他只不过五岁。

“小焰，明日和娘亲一同回娘家吃宴去，记得明日是何日子吗？”

小小的蔺无焰点头，奶声奶气开口：“记得，明日是奶奶生辰。”

他与母亲离了宫回到娘家，夜晚时家中正举办宴席，一对黎国士兵闯入。

一家大口百来余人，只剩下他一个活口。

娘将他藏在养了鱼的缸中，水面上荷叶荡漾，荷花被鲜血染红，蔺无焰入目所见的水亦变成了血水。

蔺无焰不喜欢荷花。

他总能从那娇艳欲滴的花瓣上闻到隐隐的血的腥臭味。

后来他长大了，还时常会梦到那时的场景。

遍地的尸首，血流成河。

母亲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想要开口说话，可那破了窟窿的喉咙却止不住地往外涌血，直至身体变得冰凉，血液流尽了才停下。

蔺无焰常常不敢睡。

忆起那时的那支军队，井然有序，一句话都未说，一看便知是奉命行事。

蔺无焰要拿到那只兵符，他定要知晓十五年前那件事的幕后指使是谁。

坤宁宫。

昭洛还躺在床上恍然失神。

看着金丝绣的帐幔，昭洛心想，这里的房子装潢倒比她过去所住的皇宫还金玉堂皇。

虽她住在下人房中，可也见过其他主子的宫殿中的装潢，比这差得远了。

她嫁的人到底是谁？

这等权贵怎会与她有婚约？

她即比不得三姐姐容貌倾城，也比不得五姐姐知书达理。

正思索之时，忽地听闻下人来通报。

“娘娘，贵妃娘娘前来探望。”

第14章

昭洛这回终于发觉了不对的地方。

“你叫我什么？”

天下会有娘娘与贵妃的地方只有一处，皇宫，皇帝的妃子。

可她父皇不是当朝皇帝吗？

方才那个男人又是谁？

昭洛一时傻了眼，这些权贵之争向来与她无关的。

婢女未听到回应，出声道：“娘娘？”

昭洛回过神来，可她不太懂这些繁琐的礼节，随口一说。

“好，让她进来就是。”

远远地，就见一较好身影身穿华服逆光走进寝殿中。

待昭洛看清面容，讶异道：“三姐姐！”

昭舒明显地顿了一顿，对于昭洛的反应感到错愕。

她怎会对自己如此反应？本想着她不上来寻法撕破自己的脸就不错了。

介时就又有法子向蔺无焰解释。

昭洛自然不知昭舒心中所想，见到第一个认识之人令她感到一丝安心。

昭洛打着赤脚走下床，便要去拉昭舒的手。

冰冰凉凉的柔软的手握了上来，昭舒缩了缩手，却还是被抓住，微不可查地皱眉。

“妹妹这是怎么了？”

昭洛问：“三姐姐，今年是什么年份？”

“辰未十二年，为何如此问？”

此话一出，昭洛愕然，那个男人说的是真的？3

她又问：“我……嫁人了？嫁给了谁？”

昭舒一听，试探性地看向昭洛：“莫非，七妹妹失了记忆？”

昭洛点头。

昭舒眸光一闪。

昭洛扯了扯她的衣袖：“三姐姐，可以回答我吗？为何我们成了妃，父皇呢？”

“七妹妹，当今黎国易了主，成了凌国，陛下宅心仁厚，将皇族留在了边城。”

昭洛猛然睁大了眼。

方才那个被自己踢下床的人是皇帝？

可还是有许多事不清不楚，昭洛犹豫着开口。

“三姐姐模样倾城，万人仰慕，会被留下是自然，但我为何在此处？”

昭舒笑了笑，正欲开口。

一道威严声音传来。

“朕说过了，因你是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留在皇宫里有什么问题？”

昭洛扭头去看。

只见蔺无焰换了身衣裳，明黄的龙袍晃得她目光闪烁。

在他身后是几名捧着食盒的宫人。

殿内人纷纷下跪：“恭迎陛下！”

见所有人都跪，昭洛也埋头跪。

一双鎏金色的靴子停在她身边，一双大手扶了她的肩将她扶起。

蔺无焰又吩咐身边公公。

“黄公公，送贵妃娘娘回宫用膳。”

黄公公是蔺无焰身边的大太监，最是懂得人情世故。

忙堆上笑脸，走到昭舒身前，将她迎起。

昭舒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自那日清溪阁起了大火，蔺无焰就好似变了个人，整日就知道往着坤宁宫跑。

而坤宁宫是历代皇后居所，昭洛分明只是从二品的妃子！

昭舒咬了咬牙，作出若无其事地笑。

“臣妾告退。”

蔺无焰见昭洛又一席单衣穿着，忙取下衣柜中一件带了毛领的披风为她披上。

皱眉道：“你病还未痊愈，怎的这么不注意身子？”

昭洛小小的脸缩在披风中，苍白的肌肤被那雪白的毛领趁得更加白。

她坐在椅上，看着侍女将饭菜摆上桌。

香味勾起了她的食欲，一双眼滴溜溜地转，咽了咽口水。

心想，幸好这毛领子够大，不然自己疯狂咽口水多丢人。

蔺无焰从侍女手中拿过热水烫过的手帕，朝她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将手给我。”

昭洛艰难地将视线从桌上移开，抓住蔺无焰的手。

“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有婚契吗？”

“我叫蔺无焰，你最喜欢唤我阿焰。”

第15章

蔺无焰三个字令昭洛心微微一颤，可这感受被昭洛忽略了。

蔺无焰垂眸，替她擦净了手指，又将它握在掌心中。

捂热了她冰凉的手。

“婚契自是有的。”

“晚些时候我带来给你看看，你总该信我了。”

待蔺无焰一松开手，昭洛猛地缩回了手，耳尖微微泛红。

她一个待嫁闺中的姑娘，被陌生男人摸手，感觉还是很奇怪。

即便他是自己的夫君，可她不记得。

昭洛轻声呢喃：“阿焰……”

不知为何，好似十分熟悉，念过许多遍似的。

“嗯，我在。”

蔺无焰将手帕交予侍女，低沉的嗓音传入昭洛耳畔。

昭洛莫名地心跳快了些。

她应是喜欢这个人的吧，昭洛心想。

可他是皇帝，是当今圣上，她出身低微，是做不了皇后的。

他不会只有她一个妻子。

比如说她的三姐姐。

昭洛心一紧。

“请陛下与娘娘用膳。”

侍女递上碗筷与汤匙。

昭洛晃了晃头，将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撇开。

不想这些了！先吃了好吃的再说！好多没见过的东西，应该好吃的！

昭洛快速夺过侍女递来的碗筷，埋头就吃起来。6

因昭洛并未痊愈，因而桌上多是些清淡又大补的吃食。

蔺无焰为她盛了一碗汤。

“会觉得口味过于淡了些吗？”

昭洛摇头，奋力咽下一大口。

“不会，我不挑食的。”

“除了酸掉牙的杏子。”

语落，昭洛忽地一顿，她也不明白，自己是何时吃的杏子。

自小就没有吃过杏子，也未见哪间庭院里种了杏子树。

蔺无焰夹了菜进她碗中。

“无事，那便不吃，以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昭洛舔了舔唇：“我想吃烧鸡。”

蔺无焰皱眉：“不行，你还需养身体，少碰那些油腥。”

昭洛撇嘴。

“你看，这就是想吃什么就没什么。”

蔺无焰无奈地轻叹一口气，眼中却有了笑意。

“等你病好了，我就叫人做给你吃。”

“烧鸡、烧鸭、烧鹅、烤鱼、荷叶鸡每日轮流安排。”

他许久未曾见过昭洛如此富有朝气的模样，宛如三年前的少女一般，灵动又轻快。

后来的昭洛总是沉静地不像她，似失了灵魂的木偶，扯一下绳子就动一下。

两人若是能一直这般相处就好了。

她永远天真，他就装作什么都未发生，陪她一辈子。

可若是昭洛恢复了记忆，她会憎恨自己吧……

憎恨自己的自欺与欺人，用这种方式将她留在身边。

蔺无焰恍然失了神，唇边忽地传来温热。

“你也吃，我都快把这些都吃完了。”

昭洛夹了块肉喂到蔺无焰唇边。

蔺无焰笑得温柔，一口咬下。

这下，昭洛一时又出了神。

那笑容总觉得她曾见过的，如沐春风，如春日暖阳一般。

昭洛忽觉桌上饭菜都不那么香了，轻声问。

“……阿焰，我们认识多久了？”

蔺无焰用手帕擦了唇上油渍，答说。

“三年有余。”

昭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为何这么巧合？

偏生她就失去了三年以来的记忆，正是与蔺无焰相遇的时间段。

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她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