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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云廷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

　　一路上，许歆玉没有提起餐厅的事，她也没主动问。

　　现在，她还没有做好要承受一切的准备。

　　至少她的心脏在今天还不允许。

　　浴室里，许歆玉在洗澡。

　　霍云廷倒了一杯水连同一把药丸送服，还是压不住心脏传来的钝痛。

　　她的额间已爬满冷汗，就在快支撑不住时。

　　茶几上，许歆玉的手机突然震动。

　　亮起的屏幕弹出日程提醒——

　　【明天是林奶奶生日，记得准备礼物。】

　　他还还记得奶奶的生日，想到奶奶，霍云廷按紧的心脏好像没那么疼了。

　　她父母早逝，她是奶奶一手拉扯大的。

　　可前些年，奶奶患上了老年痴呆，她忘记了很多事，却独独记得许歆玉。

　　霍云廷看向卫生间里挺拔玉立的精壮身影，眸色渐渐黯下。

　　再等等，至少等到陪奶奶过完生日……

　　一夜未好眠。

　　第二天一早，霍云廷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许歆玉特意为奶奶订的寿桃生日蛋糕送到了。

　　霍云廷看着蛋糕上满满的寿桃，一扫阴霾：“奶奶看到这个蛋糕一定会很开心，她最喜欢吃桃子了。”

　　许歆玉却没接她的话。

　　他看了眼手机，很是着急的样子：“小瑜，俱乐部有点事，我等会儿回来再接你一起去给奶奶过生日。”

　　不等霍云廷回应，他直接转身离开。

　　许歆玉不回来，霍云廷就一直等。

　　奶奶生日要是没见到许歆玉，会很失望的。

　　可是一个小时后，两个小时后，许歆玉还是没有回来。

　　眼看临近中午，霍云廷拿起手机准备给他打电话，却突然收到顾青青的语音消息。

　　霍云廷点开，却听见许歆玉的声音狠狠扎入耳中——

　　“都七年了，其实我早就腻了。”

　　屏幕的幽光映在霍云廷惨白的小脸上。

　　也许是接连的打击太多，当听到这句残酷的话之后，霍云廷格外的平静。

　　她拎起蛋糕，一个人出了门。

　　疗养院的σw.zλ.电话在她反手关门的时候响起——

　　“小林啊，你奶奶清醒了，她很想见你。”

　　霍云廷不由一喜，忙不迭道：“我马上就过来了。”

　　“那就好！”电话那头长长松了口气。

　　下一句，直接将霍云廷打入地狱——

　　“你奶奶就等着见你最后一面了。”

第9章

　　霍云廷大脑空白一片，身体却控制不住往外跑。

　　天空阴沉，乌压压的快让她窒息了。

　　马路边上。

　　一辆辆车从霍云廷身边疾驰而过。

　　她的手拼命地挥啊挥：“停车，求求你们停一下吧！”

　　可她拦了很久，还是没有一辆空车停下。

　　霍云廷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击溃。

　　她咬紧唇间嫩肉，循着地图往疗养院方向跑。

　　她不能让奶奶等。

　　可是十五公里，怎么那么远啊，她跑了不到百米便喘不上气来。

　　她只能给许歆玉打电话，一阵嘟声后。

　　电话却被顾青青接起。

　　她很得意，语气里满是轻快：“嫂子，阿渊哥在忙，我就是跟他随口说了一句想吃他做的可乐鸡翅了，他就特意跑过来了。”

　　“听说今天是你奶奶生日，我也祝你奶奶生日快乐哦。”

　　霍云廷再也忍不了：“让许歆玉接电话！”

　　话落，对面直接挂断了电话。

　　等霍云廷赶到疗养院病房时，护工正在给奶奶盖白布。

　　“不要！别动我奶奶！”

　　霍云廷跑过去扯下白布，一把抱住了奶奶。

　　“奶奶，团团来了，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寿桃蛋糕。”1

　　她把蛋糕拎到奶奶眼前，寿桃形状的蛋糕却成了一团烂泥！

　　冷冰冰的，跟奶奶的身体一样冰。

　　霍云廷握住苍老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奶奶，你不是说要代替爸爸送我出嫁的吗？你还没见到呢。”

　　“奶奶，我还没结婚呢，你真的放心啊……”

　　霍云廷声音颤抖着，眼睛却没有流出一滴眼泪。

　　同房的老奶奶却已经泣不成声。

　　她扯过霍云廷往往自己的怀里按，心疼道：“乖孩子，让你奶奶安心走吧。”

　　走？奶奶要走去哪？

　　她奶奶还没过生日呢，还没吃最爱吃的蛋糕呢。

　　“奶奶，求求你了……”

　　“我求你睁开一次眼，你再看看团团……”

　　可是奶奶再没有任何反应，她静静地躺在那里，任由护工拉起白布盖住了她的脸。

　　霍云廷眼睁睁看着奶奶的病床被推走了。

　　同房的老奶奶将一本存折和一张皱皱巴巴的百元钞票放在她手心。

　　“姑娘，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你要往前看，往后日子还长。”

　　“你奶奶啊，清醒时总念叨你心脏不好，马上要结婚了，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她说把这一百存进去，就差不多就有一万了，也算她给的一份嫁妆。”

　　霍云廷木讷接过存折。

　　存折开户的日期是2006年，15年前，整整104笔。

　　最小的一笔金额是5块，最大的一笔金额是300，她就那么一笔一笔存了十五年，存了9978.23元。

　　不是九百，不是九千，是有零有整的9978.23元。

　　奶奶到死都在惦念着她！

　　霍云廷哭着哭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她把存折按紧在发疼的心脏上，她多想心脏能在这一刻停止跳动。

　　这样她就能跟奶奶一起走了，她就不会感觉到痛了。

　　护工走进来，将掉在地上嗡嗡作响的手机递给霍云廷。

　　电话那头，许歆玉满是歉意。

　　“小瑜，奶奶生日我赶不上了，我有事实在脱不开身……”

　　霍云廷哑声打断了他：“没关系，她已经去世了。”

　　三天后，南郊墓园。

　　许歆玉将一束菊花摆在林奶奶墓前，深深鞠躬。

　　“奶奶，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小瑜的。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站在他身旁的霍云廷眸色未见波澜。

　　奶奶最讨厌说谎的人，她不想在奶奶面前戳穿他。

　　她转身朝墓园外走去。

　　身后许歆玉跟了上来：“小瑜，那天的事我可以跟你解释……”

　　他话未说完，顾青青的消息先他一步传到霍云廷的手机上。

　　是一张截图——

　　【许歆玉：她奶奶刚死，我怎么好跟她提分手。】

第10章

　　霍云廷静静地看着，在许歆玉追上来之后熄屏。

　　“小瑜，等你守孝期一过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许歆玉拉住她的手，语气里满是心疼。

　　他的手很暖，可霍云廷却甩开。

　　很奇怪，刚想戳破他的想法在这一秒释怀了。

　　许歆玉只当她是太难过，于是说：“对不起，奶奶刚去世就提这个，确实不合适。”

　　他又说：“医生说一个月后会有合适的心脏源，你得替你奶奶好好活着呀，求你了，咱们听医生的，入院治疗吧。”

　　霍云廷默了默，松开了渗入掌心的指尖。

　　她淡淡道：“我想去寺庙给奶奶祈福超度，一周后，我就回来入院治疗。”

　　许歆玉没再劝，再次牵紧她的手：“那我跟你去。”

　　“不了，这次我想一个人。”

　　霍云廷的身子比她想象中垮得快。

　　来寺庙第三天，她就连只有十阶的台阶都走不上去了。

　　顾青青倒是持之以恒，炫耀的短信每天准时发送，有时是跟许歆玉的聊天截图，有时是跟许歆玉日常照片。

　　许歆玉的关心也一天不落——

　　【记得按时吃饭，记得按时吃药。】

　　【我想你了。】

　　她一条也没有回复。9

　　菩萨日那天，小僧给她送来了许歆玉那日为她抄的经书。

　　前半本满满当当都是她的名字——健康长寿。

　　可后半本却密密麻麻写满了他的贪心——

　　愿顾青青幸福无虞。

　　都说过了，佛祖不会保护贪心的人。

　　他怎么就不信呢？

　　许歆玉又给她分享了一则婚礼视频。

　　他说：【我们的婚礼参照也用这个长跑主题怎么样？】

　　【七年了，想到要娶你，我就觉得跟做梦一样。】

　　泪滑过鼻尖，冰冰凉凉的又滑入唇内。

　　不，爱不是这样的。

　　爱不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而是怦然心动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坚定。

　　她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