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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我不用回头看，就知道那些人脸上是什么表情。

　　嫌恶、嘲讽、轻蔑、鄙夷……

　　有人恶劣出声：“喂！乡巴佬，你每天都不洗澡的吗？那么黑，身上还一股牛粪味，真恶心！”

　　“何止是不洗澡？看她那校服……脏死了。”

　　耳边嗡嗡作响，我难堪地垂下眼，手指用力攥紧了衣摆。

　　乡巴佬，是他们对我的称呼。

　　校服我每天都有洗，而且用手洗使劲搓过。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总比别人黑一点。

　　而且，我明明确认过，身上没有异味的……

　　周围议论声和嘲笑声越来越多，哪怕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

　　我还是如芒刺背，觉得喘不上气。

　　我急促地呼吸了几下，转身就走，却不想迎头就撞上个人。

　　我方寸大乱，不敢抬头直接道歉：“对不——”

　　话没说完，我被大力往后一推。

　　“元眠春，你是不是想死？”

　　少年的声音如清泉一般清冽干净，语气中却毫不掩饰的嫌恶，看我的眼神更像是在看垃圾。

　　沈寂言，资助我上学的沈总的儿子，是养尊处优培养出来的天之骄子。

　　他生得好看，又气质矜贵，同样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就是显贵。

　　半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他时，还以为是天使下凡。

　　但后来沈寂言就用行动告诉我，他是个多恶劣的人。

　　就像欺负我，他没动过手。

　　可只要表达出对我的厌恶，就有一堆人为了讨好他而动手。

　　我连退了几步，头垂得更低。

　　“对、对不起。”

　　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却也有人听见，学我的结巴：“对、对不起，哈哈哈！乡巴佬说话都和咱们不一样。”

　　沈寂言露出更憎恶的表情：“放学马上滚出来，沈耀华要见你。”

　　“敢让我多等一秒钟，你就自己走回去！”

　　说完，他就大步离开，仿佛我周遭的空气多么恶臭。

　　直到他走远，其他人也都散开，还站在原地的我才谨慎地松了口气。

　　很快到了放学。

　　铃声一响，我就忙往校门口跑去，一眼看到迈巴赫后车座里的沈寂言。

　　他正在看手机，不知道在玩什么，脸上的表情很不高兴。

　　我紧了紧手里的塑料袋，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坐下。

　　门一关，车就出发。

　　密闭的空间，我很容易就紧张出了一身汗。

　　我怕自己身上的味道被沈寂言闻到，就想往远点靠。

　　可这一动却碰到手里的塑料袋，哗啦啦的一声响，突然在静谧的车厢被无限放大。

　　沈寂言皱眉转过头，眼里都是鄙弃：“那什么东西？”

　　我怔了怔，心脏快从嗓子眼跳出来：“衣、衣服。”

　　“扔了。”少年冷冽地命令。

　　我攥紧了收口：“不、不行，扔了我就、没……”

　　沈寂言没给我说完的机会，倾身过来一把夺走，然后降下车窗，直接扬手扔了出去。

　　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我听到那“咚”的一声，才回过神，心里一下酸辛。

　　那些衣服……是我妈妈给我做的。

　　但我不敢抱怨一句不满。

　　而沈寂言扔完，尤嫌不够地骂了句：“我们家是没钱了吗，你穿那种东西来恶心我？以后别再让我看见！”

　　我只能点头：“好、好的。”

　　之后的路上，我和他再没说话。

　　回到沈家，沈寂言的父亲沈耀华已经坐在餐桌前。

　　吃饭时，沈耀华关心了我几句。

　　问我学习跟不跟得上，在学校适不适应，和同学相处怎么样。

　　我一一应答，什么都说好。

　　突然，沈耀华不知道怎么了，连打了几个嗝停不下来。

　　我立刻放下筷子，犹豫开口：“沈叔叔，我知道一个土方法可以止住打嗝。”

　　沈耀华毫不嫌弃地递出手去：“那你试试。”

　　我小心翼翼地摁住他手腕上一个穴位，连着揉搓了几下：“我小时候一打嗝，奶奶就揉我这里，说这里是专门止嗝的神门穴。”

　　没一会，沈耀华的嗝果然停了。

　　他笑着点点头：“小春懂得真多。”

　　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我。

　　我垂下头，嘴角有些微微扬起。

　　然而对面的沈寂言却陡然冷嘲出声：“元眠春，你可真会巴结啊。”

　　“怎么，你也想当我小妈？”

第2章

　　我还没来得及收回手。

　　听见这话，我浑身一僵，触电似的缩了回去。

　　而沈耀华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桌子上：“混账东西！你说什么！”

　　“怎么，敢做不敢当？”沈寂言猛然摔了碗站起来。

　　“你以为你不把那些女人带回家我就不知道了？”

　　“沈耀华，你扪心自问对得起我妈么！”

　　沈耀华举了巴掌就要扇过去：“混账，轮得到你来教训老子！我怎么对不起你妈！”

　　我心头一紧，上前想劝：“沈、沈叔叔，别生气……”

　　“啪——”

　　这一巴掌落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扑通一下摔在地上，剑拔弩张的父子俩全都停了下来。

　　客厅里一时落针可闻。

　　沈耀华火气消下去，转身查看：“小春没事吧？张妈，拿冰块来！”

　　他这一巴掌铆足了劲，我撑着手臂，眼睛花了好一阵儿。

　　好不容易能看清东西，却见沈寂言居高临下冷冷看着我，扔下一句“活该”，就踢了凳子转身离开了别墅。

　　我愣了愣：“他……”

　　沈耀华连个眼神都没给过去：“不用管，随便他爱去哪儿！”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我只是一个被资助的人。

　　我知道自己管不了沈家父子的事，只能嗫喏点点头。

　　而后由着张妈给我扶回房间，用冰块敷着脖子上火辣辣的地方。

　　张妈叹了口气：“小春，其实沈先生和少爷人都很好的，你别放在心上。”

　　我摇摇头：“不会的。”

　　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沈家给的，我不会不知好歹。

　　张妈却看出我的情绪低落，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想太多，等长大就好了。”

　　说完，她起身要走。

　　我却拉住她的手：“张、张妈，长大是什么……时候？”

　　“长大了，就没有人叫我乡巴佬、土包子了吗？”

　　张妈怔住，担忧地蹲下来：“小春，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我蓦然鼻间一酸，眼前中年女人的佝偻身影，与我母亲的身形逐渐重合。

　　有那么一瞬，我多想扑进那怀里去倾诉痛哭。

　　可我只能松开手，垂眼摇了摇头：“没、没有。”

　　张妈看了我了很久，才又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门关上。

　　我呆坐了会儿，从外套的内衬里摸出一张边角残缺发了黄的照片。

　　照片上依靠在一起的男女穿着最朴素的衣服。

　　蜡黄的皮肤和皱纹是因为面朝黄土背朝天。

　　是我的父母。

　　我摸着照片，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深夜，静谧中一道铃声乍响。

　　我猛地从梦中惊醒，心脏怦怦跳。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沈耀华买给我的手机在响。

　　更离奇的是，来电竟是沈寂言。

　　我颤颤巍巍地接起：“喂，沈寂言？”

　　然而对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几秒后，‘嘟’一声，电话突然被掐断。

　　我心里一个咯噔，凉意顺着血管往我头顶冲。

　　几个月前，我爸妈也是给我打了这样一通没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