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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下午，李秉初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又在地板上睡了整夜。

　　京妙宜走后她头疼欲裂，最后是睡过去还是昏过去的，连李秉初自己都分不清。

　　她点开手机，京妙宜没有消息，却多了一笔转账记录。

　　那数字后面一长串的零像是从她心上剜下，千疮百孔。

　　这是京妙宜一贯的道歉方式。

　　或者说具体些，是他出于对李秉初可怜的补偿。

　　李秉初一开始曾试图猜测，这是京妙宜表达爱的方式，可后来她发现，那不过是对被自己圈养在家的宠物的怜悯，因为长久地不去陪伴，就给它买最贵最好的食物。

　　京妙宜好像在告诫她：“李秉初，你不能既要钱又要爱这么贪心。”

　　李秉初按灭手机，视线又落到地上。

　　地上一片污渍，发黑发暗，是她昨晚上流出的鼻血。

　　李秉初将手机丢到一边，自暴自弃地闭上眼。

　　反正也快死了，就这样吧。

　　京妙宜有近一个月没有回来。

　　他这次恋情保鲜期好像格外地长久，每隔几天就会有不同的照片流出。

　　他们一起去看音乐会，包场了城中最贵的餐厅吃饭，还一起去冰岛看极光。

　　这些消息，李秉初一条都没有错过。

　　她看着，从开始的心痛到渐渐平息，最后变得麻木。

　　因为她除了眼睁睁看着，本来就什么也做不了。

　　李秉初甚至连质问都不敢。

　　时间一点点流逝着，除了每天按时吃药，李秉初唯一的任务只剩下了直播电台。

　　她的脸毁了，可嗓子还在。

　　因为太喜欢唱歌，李秉初几年前偷偷创了这个账号。

　　但她从不露脸，只有时发发自己唱的歌，开着直播和网友说说话。

　　大家听过她的声音，都说她是‘小李秉初’。

　　她只笑笑，不否认也不承认。

　　好像这样，就能自欺欺人的留下一点李秉初还存在的痕迹。

　　这天的直播接近尾声，忽然有人发了弹幕。

　　【姐姐可以用李秉初的语气说句话吗？】

　　李秉初沉默一瞬，轻声问：“你想听什么？”

　　那人继续：【前段时间，京妙宜曝光了新恋情，是个很美的小姐姐，不再是晚晚的替身了。】

　　【姐姐可以用晚晚的语气祝福他走出阴霾吗？】

　　李秉初笑意僵在嘴角，心底酸楚四溢。

　　她顿了许久，才开口：“不可以，李秉初不会祝福他们。”

　　她的心像是被嫉妒的毒汁腐蚀浇灌，已经快要坠落地狱。

　　然而这句话却宛如导火索，弹幕一时炸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晚晚心地善良，要是看见这新闻，一定会在天上祝福她的爱人。】

　　【你不会真把自己当晚晚了，你简直侮辱了李秉初这名字，滚。】

　　眼见情况越发无法控制，李秉初下了播，暂时宣布停更。

　　可后台的私信里还是一瞬间涌来许多谩骂。

　　看着那些恶毒字眼，李秉初好像又回到七年前的黑暗时刻。

　　可却再也没有一个京妙宜会将她护在怀中告诉她。

　　“别怕，万事有我。”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响动，李秉初抬眸看去。

　　泪眼模糊中恍惚出现一道人影。

　　李秉初几乎要以为那只是自己的幻觉。

　　可男人却一步步走近，如当年一般轻声呼唤：“晚晚。”

　　李秉初浑身一震。

　　京妙宜真的回来了。

　　她扑进京妙宜的怀中，京妙宜没有推开。

　　李秉初如抓住救命稻草：“妙宜，你回来了。”

　　“别离开我，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跟你闹了。”

　　良久的沉默，一道声音从李秉初头顶传来。

　　“晚晚，我要结婚了。”

第7章

　　明明如此简单的一句话，李秉初却用了全部力气去理解。

　　“结婚？”她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看向面前之人。

　　京妙宜眼眸幽暗得透不进半分情绪。

　　“你在骗我，对吗？”李秉初声音颤抖。

　　京妙宜语调温柔，像是怕吓到她一般。

　　“跟关晓蝶。”

　　短短四个字，却毫不留情地打碎李秉初最后一丝希冀。

　　李秉初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

　　这一个月，她极力让自己不去打扰京妙宜，不敢惹他厌烦。

　　她告诉自己，京妙宜玩够了就会回来。

　　她也的确等到他回来了。

　　然而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却是将自己打落更深的深渊。

　　“可你……你不是答应……要跟我有个孩子吗？”

　　李秉初几乎破碎不成语调。

　　“那时候我还没有遇见晓蝶。”京妙宜冷静至极地看着李秉初。

　　“如果我们现在有孩子，那孩子只能叫做私生子，你愿意吗？”

　　李秉初想，自己大概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就连自知之明这样简单的东西都学不会。

　　她浑身血液凉透，一点点退出京妙宜怀中。

　　“你走吧。”

　　她极力想要控制，牙齿却还是忍不住打颤。

　　“晚晚，我会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你走！”

　　李秉初别开眼眸，提高声音。

　　她已经没有下半辈子了。

　　京妙宜走了，家里再次空荡得像是从未有人来过。

　　五脏六腑开始翻搅，李秉初冲进洗手间。

　　她干呕着，却只吐出满腹酸水。

　　最近莫名开始频繁地呕吐，江澈没给她开抑制呕吐的药。

　　李秉初扶着洗手台一点点无力滑落，打电话给江澈想再开一些药。

　　可对面听着，却沉默了好一会儿。

　　“脑瘤的病症不会引发呕吐，你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李秉初已经不记得上次好好吃饭是什么时候了。

　　她麻木地回应着：“不是，我看到吃的就觉得恶心。”

　　电话那边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严肃。

　　“你现在立马来医院，我给你重新做个检查。”

　　李秉初到了医院后，江澈按着她抽了满满一管血，随即匆匆离开。

　　半个小时后，他再回来，面色凝重而难看。

　　李秉初扯了扯嘴角：“病情又恶化了吗？直说就是。”

　　她现在还有什么消息是承受不了的。

　　却不防手中被江澈塞来一张化验单。

　　“这是什么？”李秉初不明所以。

　　江澈欲言又止的看她半晌，语气复杂。

　　“秉初，你怀孕了。”

　　李秉初看着手中被攥得发皱的化验单，觉得好不真切。

　　脑子里乱得厉害，像是无数人在耳边念着，嘈杂又不知所云。

　　她轻轻拂上小腹，那里因为疾病消瘦，一点肉都没有。

　　可此刻，里面有一个小生命正在孕育。

　　这是是她和京妙宜的第一个孩子。

　　良久，李秉初干涩着喉咙开口：“我的时间，足够生下他吗？”

　　江澈瞳孔一缩：“李秉初，你疯了吗？”

　　李秉初很久没有说话。

　　看着李秉初难看苍白的脸，江澈缓和了声音：“你每天这么多药片灌下去，对孩子都是伤害。”

　　蓦地，李秉初脑海里闪过京妙宜的话。

　　“这孩子生下来就是私生子……”

　　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浓重的绝望又在她心上涌起。

　　这个孩子来得太不合适宜。

　　就算她能生下孩子，如京妙宜所说，他也只是个私生子。

　　到时候自己死了，谁又能护着他？

　　李秉初闭了闭眼，心脏早已碎裂，胸膛处空空荡荡灌着风。

　　这次，她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安排手术吧！”

　　手术安排得很快。

　　两天后，李秉初躺在手术台上，像一只等待被肢解的羊。

　　就算打了麻药，她却还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身体中抽离。

　　好痛，深入骨髓般全身都在痛。

　　冗长又刻骨，像是上天降下惩罚，惩罚她不配为人母。

　　令李秉初没想到的是，她在出病房的那一刻，会看见京妙宜。

　　京妙宜在不远处的护士台，不知在与医生说什么。

　　在他身旁，关晓蝶笑意嫣然。

　　明艳般配地一对壁人，令李秉初只能自卑地躲进被子。

　　在进入病房后，她松了一口气，被子早已被眼泪濡湿一片，却又庆幸自己没有被京妙宜看见。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京妙宜独自一人蹙着眉走入，沉声开口：“你怎么了？”

　　李秉初的心猛地一跳，还在想怎样搪塞，身边的护士却快人快语地开口。

　　“流产手术。”

第8章

　　京妙宜脚步一顿，盯着李秉初的视线几乎要化成利刃。

　　“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秉初僵在原地，看着京妙宜骤然猩红的眼眸。

　　半晌，她哑声反问：“反正你也不想要，不是吗？”

　　“可那是在我不知道他出现的情况下，你凭什么一个人做决定？”

　　他两颊颤着，好像很痛苦的模样。

　　李秉初有些无措，又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