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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好像看见外婆在朝着她伸手。

虞南芙含着热泪将手放过去，却只抓到了一团空气。

她猛然睁眼，环顾一周后掀开被子，跳下病床。

顾时聿立即抱住她：“虞南芙！”

虞南芙置若罔闻，她不停的挣扎，嘴里无意识的喃喃：“外婆……外婆！”

“虞南芙！南芙……”男人死死锢住她的腰，不然她挣脱。

不料虞南芙抓住顾时聿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男人吃痛放手。

她立即往外奔去。

顾时聿顾不上手上的伤，赶紧追了上去。

虞南芙光着脚，一路跑到急救室门口。

可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她茫然的看着急救室，眼眶骤红：“外婆呢？外婆！”

顾时聿跟上来，看着她失神的样子眼里划过痛苦。

他走到虞南芙身边，紧紧抱住她：“外婆……去了天堂。”

“你胡说！你滚开！”她奋力挣扎不停的拍打男人的背。

顾时聿一动不动的抱着她，任她如何撕咬都不肯松手。

之间的心理医生赶到病房门口时，男人的肩膀已经被咬的满是鲜血。

医生小心翼翼的上前：“顾先生，要打镇定剂吗？”

顾时聿拍了拍虞南芙的背，轻轻的摇了摇头。

终于，打累了的她停下手。

顾时聿轻轻松开手，温和的看着虞南芙。

两人四目相对。

虞南芙的眼里只有恨意，她趁着顾时聿松手，狠狠咬上他的脖子。

医生一愣，拿着镇定剂就要制服虞南芙。

顾时聿立即伸出手制止，他喉结滚了滚：“都是我的错，是我们家对不起你，可就算你现在咬死我，外婆也回不来了。”

闻言，虞南芙用力更甚，直到嘴里全是血腥味才停下。

她猛地推开男人，看着他脖子上的骇人咬痕凄然大笑。

眼泪不停从眼角涌出。

看的顾时聿心脏一阵紧缩，他捏紧了手指，再次坚定地走向虞南芙。

接着小心翼翼的拥住她：“对不起，我说的话没有做到。”

“我说了不会让你有任何失去，可是我一件也没有做到。”

男人猩红着眼，声音颤抖。

虞南芙不发一语，只有不断落下眼泪证明她还活着。

“对不起……对不起……”

顾时聿低哑的声音在过道里回响，他不停的重复着三个字。

虞南芙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次推开顾时聿。

她光着脚，凭着前世的记忆走向停尸房。

冰冷的风穿堂而过，瞬间吹干了虞南芙脸上的泪痕。

帝都将近零下的温度，她却好似没有察觉。

再冷也冷不过她的心了。

虞南芙走进停尸房，里面摆放着很多尸体。

她穿梭在白布之间，凭着感觉停在了外婆面前。

虞南芙牵起老人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妄图用体温温暖这双手。

她的嘴里不停的说：“外婆别怕，芙芙会接你回家。”

后来的顾时聿沉默的走到她身后对着老人跪了下来。

虞南芙头也没回，冷冷开口：“顾时聿，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你爸妈。”

第41章

停尸房的冷气很足。

足到顾时聿才进来一分钟，就恍若如坠冰窟。

男人脸色惨白，往日意气风发的脸上此刻全是懊悔。

他朝着老太太扣了三个头，接着起身，拦腰抱起虞南芙。

虞南芙折腾了这么久，早就心力交瘁。

挣不脱，她索性闭上眼，不想看见他。

顾时聿抿了抿嘴，眼里的痛苦都要溢出来。

他搂紧虞南芙，小心翼翼将她放回到病床上。

再打来热水，轻柔的替她把脚擦干净。

虞南芙一直闭着眼，对男人所有的动作都视若无睹。

顾时聿也不强求，他倒好热水放在床头。

又给虞南芙盖好被子：“外婆肯定希望你好好活着。”

退出了病房。

直到关门声响起。

她开痛苦的睁开眼，泪水瞬间滑落到枕头上。

命运真是爱作弄人，一次次的给予希望，又一次次狠心夺走她的全部。

虞南芙攥紧了被子。

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她不该遇见顾时聿。

她们不该相爱，也不该在不爱了之后还苦苦纠缠互相伤害。

前世是她求而不得，这世换成了顾时聿。

两人的位置调转，结果却一模一样。

……

绝望像浪潮一样淹没虞南芙。

如果注定要死，那么重来一次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虞南芙突然没了活下去的期望。

她万念俱灰的起床走到窗边，外面阳光明媚。

冷意都被厚重的玻璃隔绝在外。

虞南芙猛地推开窗户，刺骨的风吹进来。

寒气宛如锋利的刀子，生生刮走身上的热气，狠狠将她的心冻碎。

她捏紧窗沿，抬腿爬上窗台。

九楼不算高，但下面是坚硬的水泥地。

只要跳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

下一秒，一双有力的大手环上她的腰间。

“我们一起，我去向她道歉。”

顾时聿暗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男人只是抱住她，没有一丝阻止的力道，仿佛真的要跟她一起去死。

虞南芙掰了掰他的手，无果。

“你有什么资格去见外婆？她两次因为你父母而死，这样的痛哭她承担了两次！”

话里的冷意穿透血肉，直直扎进心脏。

顾时聿垂下眼眸，忍住喉间的酸涩：“我……对不起。”

“你确实对不起，但是更该道歉的是你的爸妈。”虞南芙的语气里藏着恨意。

她理解顾父顾母爱子心切，也知道两人的家庭确实存在差距。

可她已经答应了离婚，是顾时聿执意不肯。

为什么明知她外婆卧病在床还来逼问。

到底是顾父顾母故意威胁，还是命运使然，亦或者两者都有。

虞南芙想不明白，她累了。

“父债子还。”顾时聿红着眼，咬牙说出这几个字。

她没有回答，只是彻底坐到了窗台上。

双腿挂在外面，纤细的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走。

男人的心一直紧绷着，丝毫不敢放松。

房间里沉默下来。

顾时聿握住虞南芙的手，试图将自己手心的温度传递过去。

“你忘了华翼1152吗？如果没有你，那场空难将会导致133人失去家人。”

“她们也有爱人，孩子，父母，外婆在等她们回家。”

“虞南芙，她们不能没有你。”

第42章

当命运迫使一个人不得不挺身ᶻᴴᴼᵁ而出时。

她就会受到使命的召唤成为英雄。

虞南芙从没想过做英雄，她只想和外婆平淡的生活在一起。

可顾时聿说的对，她是华翼1152的机长。

所有的乘客都是她的责任。

虞南芙握紧了拳头，她深深叹了口气，在心里默念：“外婆，再等等芙芙，芙芙很快就来陪你。”

说完，她调整好情绪，脸色平静的下了窗户。

顾时聿伸手去扶。

虞南芙漠然置之。

她换下病服，穿上那天带回来的机长服。

淡然的去窗口缴纳了费用后，将外婆带出停尸房，放到了殡仪馆。

她特地给外婆换上了旗袍，挽了个好看的发髻，还慢慢的补了个妆。

顾时聿一直跟着她，就连处理身上的咬伤都是在车上完成。

他每天看着虞南芙忙碌，每次想插手帮忙都被她冰冷的眼神逼退。

虞南芙守了三天的灵。

这三天里，除了必要的生理活动外，她都没离开过垫子。

顾时聿陪她跪着。

远远的跪在后面。

两人一同虔诚的求外婆有个美好的来世。

虞南芙累了就和外婆说话，完全忽视顾时聿。

来祭拜的人少之又少。

正好虞南芙也疲于应对。

三天后，她咬着牙将外婆送去了火葬场。

最后拿出来的，只有小小的一捧灰。

虞南芙取出一些装入小瓶子戴在身上，剩下的葬入土里。

全程都没再掉过眼泪。

她就像一个没有心的机械人，麻木的做着这些事情。

下葬立碑后。

虞南芙才给了顾时聿一个眼神：“现在时间还早，去民政局把证办了。”

男人脖子上的咬痕已经有了结痂的迹象，可他却感觉这伤口又撕裂开了，痛的快要无法呼吸。

虞南芙无视他，自顾自走在前面。

结婚证她之前就准备好了。

顾时聿看着她的背影，第一次迟疑自己要不要跟上去。

他想只要虞南芙回头看他，他就再争取一次，就这最后一次。

可虞南芙渐行渐远，全程没有回头。

顾时聿的心沉入深渊，他按住发痛的心口，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前行，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了最近的民政局。

虞南芙直接用这里的模板手写了份离婚协议。

协议里她什么都没要，所有的一切都给了顾时聿。

“房子……以前你说它是你的家。”

男人哽咽着，艰难的说出这句话。

“曾经是过。”虞南芙表情平静，语气淡漠无情。

“我……折一半的市价给你。”

“不用，就当是之前的住院费，给外婆请的护工费，还有给你的补偿。”

一笔一笔，虞南芙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看了看腕表神色不耐的催促道：“快签。”

顾时聿伸出颤抖的手握住笔，艰难的在离婚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两人的离婚证很快就办了下来。

虞南芙捏紧了手里的小本子，头也不回的出了民政局。

顾时聿快步跟上：“虞南芙！”

虞南芙攥了攥手指，她顿在原地：“别跟着我，顾时聿，以后都别再见了。”

第43章

虞南芙的话被寒风吹散。

顾时聿驻足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

男人无助的捂住脸，所有的悲伤都被冻在心里。

无处宣泄，只能埋在那里，任由整个心被侵蚀发烂。

他站了很久，好像想用这样的方法阻止时间的流逝。

虞南芙转过街角后，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

接着她回到家中，躺在外婆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