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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漫漫没有回答，甚至不敢迎上蒋寻的目光。

只是低着头，死死绞着衣角，绞得指尖发白。

蒋寻的话钻入耳中，像火种般点燃心跳，跳得欢嚣。

可自心底油然生出的怯懦与恐惧，却将这点心跳死死压下去。

就像面临着一条繁花似锦的路。

路上风景很美，沁人心脾，她贪恋着一路的美景，却无法忽略尽头的悬崖之下满是荆棘。

蒋寻对她的好没由来，好得让她自惭形秽。

可她现在这个样子，坐在轮椅上，是个残废。

复健做了这么久，除了深入骨髓的疼意，没给她带来半点成效。

能不能重新站起来，还是个未知数。

一腔孤勇地随心而为，她做不到。

她不愿成为别人的拖累和累赘。

“蒋寻，不管怎么样，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但是我们……”

话说出口，好像比想象中的艰难。

江漫漫咬了咬牙。

“就这样吧。”

“我会想办法感激你，给你浪费在我身上的时间做补偿。”

“除此之外，我们还是不要再联系了。”

他们之间的感情像是剧毒的响尾蛇，被咬一口，要么当机立断将整只胳膊都砍去，要么等着毒液遍布全身，毒发身亡。

江漫漫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毒发身亡的滋味，这辈子体验一次就足够了。

砍去手臂的滋味很痛，可她想活命。

对面的人久久没有回答，却忽然上前，不由分说推起她的轮椅。

江漫漫按下刹车固执地对抗：“蒋寻，别这样。”

身后的人看着远方：“至少让我看着你回疗养院吧。”

轮椅再次转动。

……

回到疗养院后，江漫漫依旧每天坚持着复健。

疼得满头是汗，她依旧坚持着。

渐渐地，她便能靠着自己站起来了。

仅仅只是站着，想要正常地走路，还是任重而道远。

每个路过的医生护士都会跟她说加油，马茨也一直跟在身旁说个不停。

“Ms.酱，我们去看郁金香吧。”

“Ms.酱，你应该把所有的食物吃完，先生吩咐过我看着你。”

哪个先生，他不说。

可即使耳旁的声音喋喋不休，江漫漫还是觉得好安静。

明明生活一切如常，少了他一个，却好像全世界都空了一样。

将马茨打发走，江漫漫操作轮椅来到了那片郁金香海。

还是和初见时一样漂亮。

定定望了许久，江漫漫撑着轮椅，强迫自己站了起来。

腿上很痛，但站起来能看见更多的花。

江漫漫咬着牙，向前走了一步。

像是踩在刀尖上起舞。

脚下顿时没了力气，江漫漫眼见要摔倒，却忽然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小心。”

声音像是刻在心上的熟悉。

抬眼看去，却见是周子贺。

江漫漫瞬间变了脸。

第26章

“周子贺，放开我。”

江漫漫冷声说着，挣开束缚，跌跌撞撞回到轮椅上，转身离开。

可花园里都是石子路，她没办法像在机场一样迅速离开。

周子贺追上前，语气有些低落：“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我不想。”

江漫漫说得斩钉截铁：“我们早就没关系了。”

面前的人像是被刺到一般，瞳孔骤然缩紧。

他顿了顿，近乎哀求：“漫漫，我想和你说说话。”

“我找了你好久。”

江漫漫冷笑一声，却还是停了下来。

周子贺走上前，蹲在她面前，言之恳切。

“漫漫，我知道我对不起，但我跟宋依然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从前太在乎事业，为了事业什么都不顾，是我的错。”

“给我个机会，让我补偿你，可以吗？”

江漫漫眼中却尽是漠然：“周子贺，我不需要，你已经失约了。”

他们的十年之约，他已经错过了。

江漫漫给了他补过的机会，他还是错过了。

第二次……

心脏像是被人一拳打穿。

周子贺哽声开口：“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

“是我太迟钝了，直到失去你，才发现我爱你。”

周子贺认真看着她，狭长的桃花眼中氤氲着水汽。

江漫漫别开了眼：“可是我不爱你了。”

曾经她不顾一切地朝对方奔去，迎着枪林弹雨，满身伤痕。

可死过一次之后才发现，原来守着承诺和情谊的，一直都只有她自己。

她不会再爱他了。

周子贺忽地心头一落。

“可是，我们曾经约定过，要一直在一起。”

江漫漫笑了笑，看着面前蔓延的郁金香海，在风中微微飘荡。

低头一看，脚下生着一株不和tຊ谐的杂草。

她弯下身，将那株草轻轻扯去。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是真的。

“一直在一起，然后呢？继续地下恋一辈子吗？”

周子贺顿了顿，瞬间看见了希望：“不，我马上就公开，我会告诉全世界，我爱你，我一直爱的都是你。”

他说着就拿手机，却被江漫漫夺了过去。

“周子贺，这十年里的每一天，我都无时无刻不盼着你公开我们的关系。”

“但现在我不想等了。”

期盼太久得不到的东西，再被送到面前，就成了垃圾。

“你现在唯一能为我做的，就是离我越远越好。”

扔下这句话，江漫漫便离开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周子贺叹了口气。

“没关系。”他说着，眼里闪过坚定，“就当我重新开始靠近你。”

……

国内，询声国际。

蒋寻坐在顶层的办公室里，处理着堆积如山的电话。

都是各路报社记者，为了独家一手的新闻。

从昨天开始，网上忽然有几十名校友联合指控向辰星校园霸凌。

他们言之凿凿声泪俱下地控诉，品德败坏的人不配站在高处。

可蒋寻签下的每一个艺人，都做过严格的背调。

校园霸凌至人自杀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查不出来。

是有人在暗下黑手。

可即使公司发布了声明，向辰星的粉丝也在出力，可架不住蓄意陷害的精心设计。

网上的舆论逐渐一边倒。

可偏偏，蒋寻查不出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向辰星官宣了《云中城》，自然风头无量。

几个对家那里都有他的眼线，却也只是发现他们买热度助力。

真正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一片疑云。

“寻哥，不好了。”

陈涛忽然走进来，面色焦急。

“除了向辰星，其他艺人也被波及到了。”

第27章

蒋寻的脸色瞬间沉下来。

接过平板一看，只见手下的艺人纷纷被爆出黑料。

各种各样的问题，没有一点重复。

连公司的官方微博都沦陷了。

“贵公司真的不考虑管理一下手下的艺人吗？真是蛇鼠一窝。”

“最顶尖的经纪公司（错误），最全的违法违纪范例（正确）。”

随着舆论愈演愈烈，已经有品牌方提出了解约。

陈涛急地都快哭出来了。

“寻哥，怎么办，这要是全部解约，我曾曾孙子都得打工还债。”

可看着局势越来越严重，蒋寻却松了口气。

他本以为，那幕后黑手是为了针对向辰星。

现在看来，那人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报复他。

那就好办多了。

顺着引线，怕不怕找不出人。

而且放眼望去，能针对他的，也只有那一个。

“别哭了，为了你的曾曾孙子着想，去公关部催连合公告。”

蒋寻拍拍陈涛的肩，转身走了出去。

……

疗养院里，江漫漫每天尽心尽力做着复健。

迈出第一步后，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不出几天便能拄着拐杖走路了。

马茨很认真地鼓励：“加油，Ms.酱，你现在已经走得像个老年人了。”

“你会走得越来越年轻的。”

江漫漫：“？”

虽然话很糙，但他说得有理。

又过了两天，江漫漫真的扔掉了拐杖。

虽然走起来磕磕绊绊有些使不上力，但已经是里程碑式地进步了。

马茨继续鼓励：“好样的，Ms.酱，你马上就能跑起来了，就像刘翔一样。”

江漫漫：“……借你吉言。”

而自始至终，周子贺都没有离开。

他不上前打扰，却远远看着，神色里是无尽的担心。

江漫漫努力不去注意，将他视作空气。

可周子贺做得太多，关心她的恢复情况，不间断地送来营养餐，最后，将有些开败的郁金香尽数换成了新鲜的。

江漫漫忍无可忍：“周子贺，你到底要干什么？”

周子贺一愣，哑声开口：“我是想让你开心。”

“我不开心。”

江漫漫狠狠看着他，语气却忽然软了下来。

她叹了口气：“周子贺，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我不会恨你，也不可能原谅你，我不想再看见你。”

这话说得平淡，却比歇斯底里的斥责更刺痛人心。

不恨不原谅，只剩漠视。

周子贺嗓子发紧，头垂得极低。

“没关系，不管十年二十年，我会等你消气的。”

他说着便走了，江漫漫追不上，只暗自叹了口气。

回到房间，江漫漫开始收拾东西。

在德国带了大半年，其实她的东西不算多。

几件衣服，病号服，换洗的病号服，不同颜色的病号服……

不吉利，但都很有纪念意义。

最终还是收拾出满满一箱子。

拎着箱子离开前，马茨跑了过来。

“Ms.酱，你要去哪里？”

江漫漫笑笑，揉揉他的卷毛：“我要回国了。”

她本想说些感谢和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