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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漓一把抓住她手臂，将人扶稳，“你这腿，是那天晚上逃跑时摔伤的？”

　　两人距离很近，贺淮之直皱眉头，低头看自己脚踝，“郁漓你是不是有病啊！”

　　她抬眼瞪他。

　　郁漓有些恍神，以前贺淮之偶尔也会有和他生气的时候，但她这人太软了，生气都软绵绵的没力气，多半是娇嗔，他基本不当回事。

　　但这一瞬不同，她眼底的烦躁很真实，像是很厌恶他的举动。

　　贺淮之动了下，试图甩开他的手，却没能成功。

　　她说：“放手。”

　　很不客气。

　　郁漓心口凉凉的，他们之间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几个月前还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他们每天有说不完的话，她看着他的眼睛里有光。

　　“你态度就不能好点儿？”他多少有些委屈，“要不是我，谁告诉你阿姨受伤的事。”

　　贺淮之默了几秒，语气终是软了点，“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但你能不能先放手？”

　　郁漓不情不愿松手，“等会我想和你谈谈。”

　　贺淮之不是很想谈，但她想快点去看赵念巧，只能先应下来：“行，等我看完我妈再说吧。”

　　敷衍的语气很明显，郁漓眼底掠过一丝黯然，但还是退开，给她让路。

　　目送她进去，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挪了几步，最后靠在墙边。

　　心底像是在漏风。

　　贺淮之对他……挺冷漠的。

　　他知道她在担心赵念巧，但她对他这种显而易见的忽视，还是让他很不习惯。

　　贺淮之进了临时病房，顺手关上门，赵念巧闻声望过来，看到她，就愣住了。

　　贺淮之一眼瞥见赵念巧红肿的半边脸，她鼻尖酸涩，“妈……”

　　赵念巧没想到贺淮之会来，她立刻就想坐起身，贺淮之连忙过来按住她，“您躺着吧。”

　　“没多严重，”赵念巧解释，“都是皮外伤，可能有点感染，就发烧了。”

　　贺淮之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眼泪已经掉下来了。

　　赵念巧叹气，“哭什么？”

　　贺淮之用手背胡乱擦了一把脸，“这是……我爸打的？”

　　赵念巧沉默几秒，才点头。

　　“是不是因为我？是我连累了您……”

　　她早该想到的，许何平找不到她，很可能将无处发泄的怒气撒在赵念巧身上。

　　赵念巧说：“你别操心这些了，你现在住在哪？”

　　家庭环境使然，贺淮之从小就很怕给别人添麻烦，没想到这次害得赵念巧挨了打，还这么严重，她实在没法接受，仿佛没听到赵念巧的问话，还很想不通地说：“我爸怎么能打你啊……他以前不会这样的，这是家暴啊。”

　　赵念巧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头一回挨打，脑子里也很乱。

　　她道：“或许你爸就是狗急跳墙吧，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拿你和牧之订婚这事儿当救命稻草，现在眼看抓不住了，心底就慌，昨天好像还喝酒了……”

　　贺淮之低着头，眼泪又涌出眼眶。

　　内疚像巨石，令她难以喘息。

　　赵念巧忽然轻轻笑了一声，“这个家……现在这个样子，别说你，我都想跑。”

　　贺淮之想起什么，抬头看赵念巧，“妈，不然……你和我爸离婚吧。”

　　以前她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但现在，这个家对她而言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意义。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赵念巧苦笑，“公司的负债是我们婚姻续存期间产生的，我和他离婚，现在共同财产不足以偿还债务，我会被上千万的负债压死。”

　　贺淮之咬着唇，遍体生寒。

　　“无论离不离婚……我都已经完了，我和你爸……”赵念巧的语气透着一股子堪称诡异的平静，“这辈子，都完了，我跟他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处对象的时候我觉得他只是大男子主义，后来才知道，他那是瞧不起女人……我已经没希望了，栀子，我希望你能过好，总不能我们一家三口都烂在这泥潭里吧。”

　　贺淮之感觉自己的心仿佛正在坠入不见底的深渊。

　　“我其实知道……”赵念巧说着，眼圈微红，“你小时候，我对你不好，别的小孩粘妈妈，你都不会，你怕我骂你……”

　　贺淮之攥紧双拳，“妈……别说了。”

　　“我有时候也在想，人生啊，真是一步错步步错，我选了你爸爸，害的不光是我，还有你……我知道我生不出儿子不是你的问题，但是，我不知道我该去怪谁，我生出个死胎，我也很难过啊……你爸只会骂我，我却不知道还能骂谁……”

　　赵念巧闭眼，一行清泪滑落脸颊。

　　贺淮之忍不住又哭了。

　　赵念巧很少对她说这些话，过去的回忆被勾起，她太难受了，为自己，也为赵念巧。

　　许久，赵念巧睁开眼，已经不再流泪，眼神有种死灰一般的空寂，“我的人生，已经完了，我的女儿不能再和我一样，嫁个不爱自己，不尊重自己的男人。”

　　贺淮之哭得停不下来，“妈，不会的，我们再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

　　话是这样说，但还能想到什么办法呢？她也不知道。

　　赵念巧从情绪中抽身极快，看向贺淮之，语气沉了些，“别哭了，你爸和我说，你跟梁锦墨扯不清，这是怎么回事？”

　　贺淮之还在流泪，她这会儿脑子转得很慢，一时想不到怎么接这话。

　　她不愿意对赵念巧撒谎，可是她能想象，赵念巧大概也不会赞成她和梁锦墨在一起。

　　和同父异母的兄弟两人纠缠不清，那是坏了她自己的名声。

　　见她不语，赵念巧心底已经有答案，重重叹息，“我希望你脱离这个家，是想要你自由，找到幸福，但你和梁锦墨……你觉得有未来吗？”

　　贺淮之着急了，“妈，他人很好，我不想……因为顾忌周围人的眼光，错过他。”

　　“你还是太天真了，”赵念巧蹙眉，“我听了些传闻，说是梁锦墨为报复那个抛弃自己的生母，把人送进精神病院里受折磨，你想啊，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那个妈对他来说明明可有可无，他完全可以不管的，干嘛多此一举？”

　　贺淮之闻言，一下子怔住了。

第88章他说有她在就很好，这也是假的吗？

　　有关于高莹的事情，贺淮之其实一直并未深思过，因为当时她只顾着心疼梁锦墨了。

　　赵念巧却在这个时候同她认真分析起来。

　　“梁锦墨那孩子，无论在生母那里，还是到了梁家，一直在受苦，这种环境里成长起来的人，你觉得他心思能单纯吗？”赵念巧说：“当初他回北城发展就挺奇怪的，谁会愿意回到一个充满糟糕回忆的地方？而且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自己创业开公司，但他不但没有，还进了梁氏，时不时得去面对他那个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的父亲，你换位思考，这合理吗？”

　　贺淮之的手越攥越紧，指甲嵌进掌心里，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她脑中很乱，赵念巧这话分明有深意。

　　一股冷意顺着背脊往上蔓延。

　　“他这人，城府一定很深，”赵念巧下了定论，“我不否认他是个可怜的孩子，也确实很优秀，但……我不认为他接近你的目的单纯，你和牧之的婚约，这个圈子里不少人也知道，他跟你在一起，对梁家来说不亚于一桩丑闻。”

　　贺淮之眼泪已经止住，脸色却隐隐发白。

　　“在梁家，你梁阿姨，牧之，是曾经伤害过他的人，你梁叔叔和梁爷爷，是忽视他，纵容一切伤害发生的人，难道你觉得梁锦墨这样一个人，会很宽容，慷慨原谅所有伤害他的人？”赵念巧观察她神色，有些不忍，但还是继续道：“他在想什么，别人是看不出的，但我认为，他不会无缘无故进梁氏，对你，也一样。”

　　贺淮之仓皇低头，她猛然想起，有些事赵念巧是不知道的。

　　她却清楚，小时候郁漓欺负梁锦墨，她做过帮凶，更多时候是隔岸观火的旁观者，她自己都数不清有多少回。

　　她将发着烧，回不了家，无处可去的他从自己家赶出去过。

　　那时候他明明很无助，他没有退烧，走路都不是很稳，她甚至不知道他会不会晕倒在路上，但她还是将他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