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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侍卫已经和观中弟子纠缠在了一起。

“住手！”

我疾步制止，怒火中烧：“快住手！”

“陆云泠。”

闻声，我僵硬着转身。

楚母目光凌冽，疾言厉色。

“我楚家自问待你不薄，你入府多年不曾为我儿诞下一儿半女，我侯府也不见苛待你分毫……”

“寒江视你如珠如宝，多次为你忤逆我！”

“你不知心怀感恩，反而诅咒我孙子，你的心肠怎么如此歹毒？！”

楚母步步紧逼，声声质问。

明明府中大夫今日还告诉她，许芷的胎相很稳，母子康健！

怎么到了陆云泠口中就是注定早夭？！

“今日我就替天行道，端了这九宫观，省的你们再妖言惑众，期满皇家！”

楚母指着殿内高坐的神像，命人动手。

“住手！”

我眼眶发红，疾步上前阻止。

我喉间滚动，咽下百般滋味。

妥协的看向楚母：“对——是我骗了你们，孩子不会早夭，你让楚寒江带许芷过来。”

“好，你这句话我记住了。”

楚母让手下的人都停手，冷笑着看着我。

“别忘了，你还欠我儿子一条命呢！没他救你，你早死了！”

她将擦完手的帕子随意丢下，打道回府。

一场荒唐的闹剧终于结束。

香客散尽，观中的弟子收拾好后，便悄悄回到了各自的禅房。

只有我一人跪在殿内忏悔，告罪。

半响，殿内的女人突然失声痛哭，低声呢喃。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自己的事牵连到九宫观……”

我应该早点同意的。

很久后，我起身上香，眼眶红肿的跪在神像前。

“弟子知道，改天换命，难如登天。”

“但祖师爷在上，弟子此次会和楚寒江做个了断，把命，还给他……”

夜幕降临。

我才起身回房，出门前还回头看了一眼徐徐燃烧的香。

却不知我刚迈出门槛，殿内就响起一道清脆声。

三根清香，拦腰截断……

第9章

这日之后，我便闭门不出。

师弟们都是将膳食放在我门口，就不再打扰。

……

九日后。

落锁的房门被打开，我的脸煞白无血，眉眼憔悴。

我走出房门，手里拿着绘画好的替命符。

一出门就撞上守在门口的楚寒江，他目光充血，不修边幅，罕见的狼狈。

不待我细看他，男人一把揽我入怀，我狠狠撞上他坚硬的胸膛。

“云泠！我已经知道我娘带人大闹九宫观的事了，对不起……”

我鼻尖被撞的发红，腰间禁锢的手臂一点一点收紧。

他的身体微微颤栗，好像很害怕。

他在怕什么？

是在担心我，还是害怕他和许芷的孩子会出事？

我情绪翻涌，面上却不显。

抬手推远他，我将折好的符纸递上前。

“这张符纸你要许芷贴身戴着，孩子定会平安降生的。”

楚寒江抬起手。

下一刻，符纸被人一把夺去！

是匆匆赶回来的段淸。

“你疯了？这可是禁术！”段淸胸口起伏，怒声道。

他日夜兼程，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她怎么敢用自己的命去换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胎儿？！

段淸的未尽之语，我都知道。

可楚家是自己招惹的，我不能再让九宫观有一丝闪失。

更不能再让观中的弟子受她牵累。

如今的侯府，不再是那个无权无势的楚家了。

“师兄，我欠他一条命。”

我心中苦涩，艰难的吐出这句话。

“那你就该去死吗？”段淸眉头紧皱。

他看向楚寒江的目光瞬间转冷：“你知不知道，这张符纸是你孩子的保命符，更是师弟的送命符！”

“等你的孩子平安降生，陆师弟的死期也就到了。”

我张口阻止，楚寒江却先一秒冷声道：“一个符纸而已，何必说的骇人听闻。”

他目光凛冽，扫了一眼我，又将落在段淸脸上。

“不给就算了，我没空看你们虐恋情深！”

他举步离开。

“楚寒江。”

我轻声开口叫住他，无力再争辩：“师兄，给他吧。”

段淸目光一凝，僵持了许久，最终咬牙递上前。

楚寒江伸手接过，眸中闪过一丝惊喜。

“云泠你信我，只要孩子平安降生，我们一家三口定会幸福和美的生活在一起。”

话音刚落，他就迫不及待的转身离开。

得到符纸的喜悦，让他忽略了我苍白的脸色，以及那虚弱无力的语气。

等楚寒江出了院门，我才如泄了气的皮球，跌坐在地，眼神颓然。

我紧紧揪着胸口的衣襟，任由蛊虫在体内撕咬

鲜血从我嘴角溢出，我倒在地上痛的缩成一团。

在意识彻底丧失前，我听到了师兄急切、慌乱的声音。

……

我是被外面的喧哗声吵醒的。

我看着黑漆漆的屋内，有一瞬间忘了今夕是何年。

我只觉得痛。

好像全身的骨头被一寸一寸狠狠敲打过。

我声音嘶哑：“师兄……”

一旁的段淸听见声响连忙转身，疾步上前：“如何？身体还痛吗？”

‘砰’的一声，隔壁好像有东西重重的砸在地板上。

“隔壁是……”我担心又有人在观中生事，支撑着坐起身。

段淸眸光泛着冷意，转瞬即逝：“隔壁住着楚寒江和许芷，他们不放心孩子，便住了下来……”

我眸色一暗，有些牵强：“是这样啊……”

段淸不忍见她难过伤怀：“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踏进这个院子的，同心蛊和符纸的事，就交给我。”

我压住心底的痛楚，强牵起一抹笑。

见此段淸不再打扰我，嘱咐几句后，移步离开。

接下来的时间，我都在房中修养。

替命符是把其中一方的命数替换给另一方。

我的气运、生命换给了许芷腹中的孩子。

而那孩子的生死劫也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孩子降生的日子临近一天，我生命就少一天。

在这个过程中，我的身体会越来越虚弱，青丝也渐渐被白色染尽。

我依靠窗沿，半空燃着的长明灯映入眼中。

黑夜中，我的目光一直盯着那抹烛光，直到它越来越远，消失不见。

这日，阳光正好。

我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散步。

等走到tຊ一座凉亭，却见到了最不愿意看到的两人。

男人小心翼翼的扶着大着肚子的许芷，轻声提醒脚下的路。

一眼看去，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表哥，刚刚孩子又踢我了……”

“是吗，我看看……”

男人将手贴在她腹部，目光专注。

我怔怔的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浑身的血液一点一点冷凝下来。

我猛的倒吸口气，胸口一下一下的撕痛让我顾不上翻腾的情绪。

等我重新回房，天色昏沉。

我麻木的躺在床上，如走马观灯闪过和楚寒江的点点滴滴。

……

那日后，我再没出过院门。

我的脸色越发苍白，气息愈发虚弱，缠绵病褥，无药可医。

而许芷的孩子日渐长大。

这日，大雪突降。

让的人措手不及的还有许芷的临盆。

慌乱的呼喊声、凌乱的脚步声在隔壁传来。

听到外面的动静，我强打起精神，鬼使神差的推门而出。

院门打开，风雪交织，迎面扑来。

我一抬眼，就撞上了楚寒江不敢置信的目光。

他的手还搀扶着快要临盆的许芷。

目光对上的一刹那，时间好像定格了。

看着形如枯槁、鬓角长出白发的陆云泠，楚寒江近乎窒息。

他脚不受控制的走向陆云泠，衣袖却被人拽紧。

许芷脸色发白，额间沁出层层汗水：“表哥，我肚子好痛，我是不是要死了……”

楚寒江脚步一僵，艰涩的看了一眼我：“云泠，等孩子生下来就结束了，我就来接你。”

说完，他转身带着许芷下山。

我心脏一紧，不受控制的朝楚寒江的背影追了几步。

眼前的一行人很快消失在尽头，大雪顷刻间将地上的脚印尽数掩埋。

‘砰’的一声，我跌坐在地上，任由大雪覆盖在身上。

我失魂落魄的看着前方。

思绪随之远去，回忆被拉近。

我记起，过去他每次出征前总会说：“云泠，你等我回来。”

可是楚寒江。

泪水顺着陆云泠的脸颊往下坠落。

我的声音缥缈空洞：“这次，我不会再等你了……”

第10章

寒风凛冽，吹得皮肤生疼。

“师弟？”

踏雪声在身后响起，段淸一把将我扶起：“下那么大的雪，你怎么出来了？”

雪是很大。

冰冷的雪花落在我的手上，刺骨的寒气侵入我的血肉。

我抬眼，呼吸骤然一停！

风清朗月般的师兄，面容憔悴，鬓角竟也长出了银发！

我心中难受：“师兄，你……”

见我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头上，段淸不甚在意的轻笑：“无妨，现在倒是和冬季应景了。”

“来，我先送你回房。”

房内烧着火炉，卧室充斥着暖意。

“师兄，你说人会有来世吗？”

我靠在床头，眸光落在窗外。

段淸给我盖被子的动作一顿，神色自然：“有的，今生因，来世果。”

“是么，那我……不要再遇到楚寒江了……”

我的眼帘一点一点垂下，眼底的痛苦、麻木一并掩去。

闭眼的瞬间，我的脑中浮现起这短暂的一生。

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