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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两两地返校。本轮月考一班排名第三、年级排名第六的李又明同学，外形阳光，又是尤大小姐在必得的绯闻男友，在年级中小有一些知名度。

　　所以好事者一看到这个场景，难掩兴奋——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

　　尤清扬的傲气是骨子里的，礼貌也是骨子里的。听完李又明的介绍，大大方方地跟周晓艳微笑致意：“你好！你就是李又明辅导了大半年费了半天劲也考不上振海只好去了市三中的那个中看不中用的初恋？”

　　逻辑真清晰，就是句子有点长。周晓艳先是一怔，捋了捋主谓宾，也笑得明朗：“对对就是我！你就是那个上课不听讲只顾着看我男朋友最后连资格赛都没通过的数学女学霸？”

　　在李又明的印象中，周晓艳上一次这样气贯长虹，是他脖子受伤在医院怼谷满仓妈妈的时次。

　　来者不善，咄咄逼人，快餐店里立刻有静下来的趋势。眼见着吃瓜群众的目光开始窃喜，空中尽是蠢蠢欲动的八卦气息，几个意思？

　　李又明不喜这样荒唐的对局。恰巧此时他点的餐齐了，便想带周晓艳赶快离开。

　　可尤清扬先一步挽留，「有话想单独跟周同学说」。闻听此言，周晓艳停住了脚，从纸袋里捏出鱼堡，对李又明说，“热饮太烫，你出去帮我晾一下，等下我去找你。”

　　李又明还想说什么，尤大小姐似笑非笑，“怎么，还怕我欺负她不成。”

　　大明明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心说大小姐我这是给您找个台阶呢好吗，你俩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刚买到的果汁有点烫手，李又明握在手心，希望它凉一点就好但不要凉太快，这样回去的路上还可以给周晓艳暖手。闺蜜甲先行离去，剩两个都很爱面子的女生坐得不远。想来她们说话声音很轻，吃瓜群众竖起耳朵也不太能接收到信号，也不好贴过去明目张胆地偷听，过一会儿也就作罢，店里又恢复了热闹。

　　李又明时不时回头透过大玻璃看一眼，貌似主要是尤清扬在说，周晓艳在听，边听边慢条斯理地吃那个汉堡。

　　等周晓艳出来，李又明没从她脸上读出什么情绪，但还是问了一句，“没生气吧。”周晓艳黛眉微挑，“她一直在夸你，我生什么气。”

　　玻璃窗内，尤清扬咬着吸管，看着窗外的两人。不远处的公车站，那两个人的一举一动她尽收眼底。男生先尝了下手里的果汁，然后将果汁杯递给了女生，又掏出一张纸巾，替女生抹了下唇角。

　　尤清扬没有恋爱过，她不知道要认识多久才会有这样自然的相处。依稀看得出他们并非刻意作秀，一连串动作下来随意而随心。

　　之前她在三中的熟人起底周晓艳：漂亮是真漂亮，校花级别的漂亮，但成绩极其一般。话不多，没什么特长，性子也闷，有时候有点烂好人，体育凑合，总而言之就是个四肢比头脑发达的花瓶。

　　她的朋友给她的情报，当然会有偏向。方才，她先是跟周晓艳历数了李又明的优秀和特别，想点亮周晓艳的自知之明，孰料周晓艳非但没有自惭形秽，反而对自己男友被赞美十分受用。

　　尤清扬不禁皱了皱眉，换了话题方向，明知不太地道，还是挑明了一个事实：你这个「女朋友」，对现阶段的李又明，只会拖后腿，没什么促进作用。

　　窗外，李又明和周晓艳挥手道别，直到大巴不见了影子，才徐徐转身往校门口走。尤清扬放下杯子，纸杯在桌子上不轻不重地敦了一下，起身走了出去。

　　李又明看到尤清扬，眼神波澜不惊，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并没有刻意快走或慢走回避。他这般淡然，尤清扬忽然回想起了方才自己那句挑衅「怕我欺负她」，这一回合下来，李又明怕是早就知道，她根本欺负不了周晓艳。

　　再想到那两人的郎情妾意，尤清扬有股子被人看穿地心烦，她信口诈道，“你家晓艳说了，异地恋她也帮不了你什么，要是你有更好的选择，她会让贤。”

　　“不可能。”李又明答得斩钉截铁，“这种话她不可能说。”

　　尤清扬没有再多言。

　　实际上就在刚才，周晓艳吃完那个汉堡后，给她的回复干脆果决：既然人人都知道李又明这么好，我为什么要放手？要我放手只有两条路：要么李又明自己过来说，他不喜欢我，要跟我分手；要么反正正主不在身边，你尤清扬随便插手，要是能撬动李又明的墙角也算你有本事。

　　一时间，尤清扬有点混淆，分不清她到底是喜欢李又明这个人，还是更羡慕能和李又明建立这样无条件信任彼此关系的人是周晓艳。有数秒的冲动她想问李又明，如果他先碰到的是她，而非周晓艳，他会不会选自己？

　　但这个问题转瞬既逝，烟消云散。尤清扬是谁？理科才女，游泳健将，白富美是她最不值一提的优点。她宁可不喜欢，也绝不会卑微地去喜欢，她会去挖墙角？笑话。

三十二

　　李又明在尤清扬跟前话说得掷地有声挺漂亮，回寝室后到底有点坐立难安。

　　他掐准了周晓艳路上的时间，给她寝室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唐鑫儿，她说周晓艳没回寝室，可能直接去上自习了。

　　李又明有点懊恼，周晓艳看上去神色如常，他便问都没有多问，反正笃定她也吃不了亏，看来是他小看了女生间的唇枪舌剑。

　　说来说去还是得给周晓艳也弄一部手机，有手机的话，这点事儿在路上就能说清楚了，根本不必如此煎熬。

　　下了自习，周晓艳终于接电话了，李又明长出了口气，“周晓艳，你别胡思乱想想些有的没，这周的题必须都做完，周日我要查…”

　　周晓艳静静地聆听，没有急于回应。回想起下午和尤清扬的会面，虽短暂，但印象深刻。

　　撇开不愉快的谈话内容，她由衷地欣赏尤清扬这一型的女生。睿智，美丽，不单纯是靓在表层肤浅的漂亮，满身皆是那种富养出来的从容不迫与松弛，和唐鑫儿是差不多的类型，但要更多一分持重和大气。

　　只可惜，她们喜欢同一个人，这便注定她们很难做朋友。

　　世俗之人大多以为女生相见少不了争奇斗艳，事实并非如此，最欣赏女人的大多是女人。同样看到一个美女，当普信男眯起双眼意淫如何将其收入囊中征服于胯下时，女生则大多在评论区振臂高呼姐妹你好漂亮啊！

　　尤清扬仪态从容，言辞恳切，她客观地分析了周晓艳和李又明的差距：现在乃至未来，他们都不在一个赛道上，甚至不在一个竞争平面，最终能到达的目的地必将大相径庭，最有可能的结局就是有一个人提前下车。若当真如此，就算感情再长再久再深，也会被雨打风吹去。

　　短兵相接，虽然周晓艳嘴上没有吃亏，但并不代表她不心虚。

　　耳边李又明问了好几遍，“听见我说话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