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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反驳，话到嘴边却充满无尽的落寞：“苏辞，你是这么看我的吗？”

　　苏辞在心里给自己击了个掌，沉默半晌后浑然不怕激怒他：“李先生，我们本就不是一类人。”

　　呵，连称呼都改了。李轻舟摇晃着后退两步，寒冰似的眼风撇着她，冷笑：“苏辞，你好样的……”

　　苏辞未再看他一眼，决绝地走去登机口，仿佛落下一秒，就没有办法离去似的。

　　她自诩清醒，但刚刚已经失态过一次。

　　她和李轻舟原本就是活在两个世界的人。她没时间，也玩不起有钱人的游戏。也没自信到自己能一辈子迷住李轻舟。他对自己是爱吗，还是征服的胜负欲？她不确定。

　　所以宁可错杀也不肯入局。

　　苏辞的背影有些瘦弱，却显得那么坚强。

　　恍惚间，李轻舟眼前又回到那天初见时，天空下着蒙蒙细雨，他难受地靠在车后座，胃里一阵翻腾。

　　“小叔，非得我联姻啊？我就这么不值钱。”

　　“谁让你是独子？难不成我上？差着辈呢。”

　　李承白嘴角上扬：“放心，苏章城长得好，他的女儿不至于难看，要是不喜欢就走形式，又没让你真上，话术哄骗的段位还没有吗。”

　　“啧，说的跟杀猪盘似的。”李轻舟闭目养神，委实不愿意“身体力行”。

　　“苏章城气死了你爸，你骗他女儿对付他有何不可，别被一些无用的道德框住。到时候多给私生女一点补偿，咱李家也算仁至义尽。”

　　李承白从车里摸出一支烟，点上，琢磨着这个私生女最合适，苏太太应该也乐见其成。马秘书上次说，太太的意思是：不要影响到荣发集团，仅对付苏章城个人就行。

　　呵，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李承白吸了口烟，又琢磨起苏太太这个人……

　　“来了。”前排开车的唐子风突然说话，隔着车玻璃指给后排人看：“走在前面捧骨灰盒的女孩就是那个私生女。”

　　李轻舟张开眼，懒懒地朝车窗外撇去。

　　胡同口走出一堆穿黑衣服的人，李轻舟一眼就看见那个扎起马尾的年轻女孩，清透空灵，干干净净，眼圈红红的，却感觉骨子里的气质与众不同。

　　“呦，”李承白干脆把烟叼在嘴里，腾出手拍了两张照片，“超出想象。”

　　肤若美瓷唇若樱，明眸皓齿百媚生。

　　李轻舟脑子里突然想到这句一点不搭边的话。

　　后来，他主动出击，发现她的确很吸引人。不作，不装，价值感不随万物摇摆变动，有强大的个人价值、意义。很多事她不会去争辩，而是选择精神退场。她有棱角，但棱角中正，不炸棱。

　　迷人的最高境界是迷心，李轻舟觉得自己栽在苏辞身上了。

　　而现在这种死局是他最初一手造成的。

　　“李…总？”陶欣欣大着胆子走到李轻舟身边，察觉他目光虚无，辨不出焦点在哪儿。“飞机已经飞了，您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

　　李轻舟这才如梦初醒。

　　“她去多久？”他紧咬着牙，充满了被甩的不甘与愤恨。

　　陶欣欣咧开嘴，不知道该不该报以微笑，刚才苏辞那样奚落他，他总不会把气撒到自己头上吧。“两年。”

　　“两年，两年……”李轻舟无意识地重复，整个人仿佛一点即燃的炮竹，蓄势待发。陶欣欣察言观色，不想成为被他炸到的倒霉蛋儿，于是推了推白赟，示意赶紧走。

　　咦？没推动。

　　白赟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盯住李轻舟，抬腿走近与他面对面：“你现在还算苏辞的未婚夫吗？”

　　陶欣欣倒吸一口凉气，学长这是要火上浇油？要是待会打起来，她到底该向着谁？白赟是她学长，李轻舟是她老板。

　　这个难题才刚开始考虑，李轻舟那头便炸了！

　　“关你屁事！”李轻舟的修养在每次遇见白赟的时候全部抛到九霄云外，陶欣欣知道，这炮竹炸不到自己身上了。

　　白赟也紧绷着语气，冷冷呵了声：“如果不是，我准备追求她。”他脾气是好，但前提是别人别惹他。

　　“你敢！”李轻舟带着愠怒，眼神却趋于冷静。他在分析白赟话语的真假，是单纯想气他，还是另有打算。

　　男人的第六感也挺准，尤其面对潜在的情敌。李轻舟看他一直不爽也是有原因的。

　　白赟睨着李轻舟，不甘示弱，给出进一步解释：“我们有交换生计划，我会尽快申请去苏辞所在的学校，我能辅导她学业，你说，她会不会崇拜我？”

　　一个女人开始崇拜一个男人，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崇拜是什么？那是爱的最高境界。也是李轻舟没有从苏辞那里得到过的，当然，这是他以为的。

　　其实上次弹钢琴，苏辞崇拜过他的，那是她触及不到的领域。

　　李轻舟紧绷着下颌，他的人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挑战。原本被苏辞说看不起，内心憋屈且愤怒，有多爱她差不多就多愤恨。

　　现在又因眼前这个讨人厌的男人激起了胜负欲，真想一拳打过去，指甲都深深插进肉里，可也生出一丝几乎不曾有过的不自信。

　　看不起自己的苏辞，真会崇拜别的男人？白赟清秀优雅同样出众，李轻舟瞧着不服气！

　　“操！”李轻舟压着火，太阳穴突突地往外跳。“想什么呢，苏辞喜欢的人是我，我当然是她未婚夫。”

　　他抽动的眉角迅速恢复平静，不是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对苏辞有信心。以她的性格，若不喜欢他，才不会委身迎合。两人之间的甜蜜肯定是真的，个中滋味他感受最深。

　　苏辞离他而去，是暂时的，她是气他最初的欺骗。理清楚思路，李轻舟的心好受一些，总会想办法把人追回来。前提是，防止别人趁虚而入。

　　他上前一步，与白赟几乎脸贴着脸，呼吸可闻。“别惦记她，憋着。”

　　白赟微微一笑，转身和陶欣欣说：“走吧。”

　　“陶欣欣？”李轻舟冷冷喊了一声，陶欣欣刚迈出去的双腿立即向后转：“在呢，老板。”

　　“送我回去。”李轻舟刚才从兵荒马乱的酒店出来，司机送假晕的何忆秋去了医院。他急着追苏辞，随意坐上一辆的士。本来坐车就难受，更别提味道极重的的士车，李轻舟脸色苍白，不愿意再等司机赶过来接。

　　可是陶欣欣哪里有车，她是坐白赟的车来的。但若实话实说，李轻舟肯定不愿意放下面子坐白赟的车。老板不高兴，她的饭碗……

　　“好的，老板。”她回头给学长使眼色，央求他配合别吭声。白赟就当没听见，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

　　等李轻舟坐上车后排，见白赟坐上驾驶座，再看这辆灰色车的商务风，心里明白过来。不过，他绑好安全带，打开车窗，硬撑着什么话也没说。

　　陶欣欣心里稍安，像秘书一样坐在副驾，冲学长撇出无限感激的目光。

　　路程过半，不舒服的李轻舟对着空气发问：“她什么时候计划出国的？”两人住在一起，他居然没有察觉到枕边人的异常，到底是自己过于自信了，还是苏辞演技太好了？

　　“那个……”陶欣欣连忙转过头接话，但她其实并不知道苏辞的计划，只比她老板早几个小时知道而已。

　　北风灌进车厢的噪音中夹杂着白赟的玉石之音：“她早有此意，不过原先没有经费。”

　　淦。李轻舟握紧了拳头，能配合苏辞在短时间内完成这一切的人只能是小叔。为什么苏辞宁可联系小叔也不愿意对他道出实情……

　　她到底是怎么看他的？李轻舟刚刚竖起来的自信心又开始摇摇欲坠。

　　苏辞是个很会为自己解脱的人，即便有过一刻伤心，也很快就在逻辑自洽里解套，让自己好过。

　　她做好了和李轻舟在一起的打算，也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

39：狼心狗肺

　　李轻舟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紧握他的胃，提醒他此刻强烈的不适感。

　　接近傍晚的医院里人数寥寥，他站在VIP病房门口，透过小小的玻璃窗看见了半卧在床的何忆秋。

　　“妈，”李轻舟同时推开门，又关上，脚步放轻走到床前，“你感觉怎么样？”

　　中午在宴席上，何忆秋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心中搞不清楚，加上苏章城颜面尽失后质疑地望向她，tຊ她顿时心慌得浑身发抖。很想跟苏章城解释这一切她并不知晓，同样被蒙在鼓里，没有想要对付他……

　　可当时她忐忑的心越跳越快，想走去苏章城身边，奈何双腿发软绊到厚厚的地毯，人就倒下去了。周围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呐，何忆秋臊得耳朵发热，干脆闭上眼装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