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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邵太傅拉住，邵太傅拍拍他的肩，看着他受伤的眼睛：“辛苦了……”

贺山南一言不发，只是将沈书砚紧紧抱在怀中向花轿一步步走着。

沈书砚很轻，他抱得一点不费力，可他觉得每走一步如同背负千金之难。

温柔的将沈书砚放进花轿里，贺山南伸手将她低垂的头轻轻抬起，他抚过沈书砚紧闭的双眼，忍声吞泪，一句话也难以说出口。

他曾嘲她聒噪，连打个盹儿都会说梦话喊着上阵杀敌，此刻冰冷的她却让贺山南更眷念从前活蹦乱跳的她。

邵太傅见贺山南微颤的身影上了马，才抚泪高喊：“起轿！”

花轿在前，黑棺在后，伴随着喜乐，百姓一路跟随至将军府外。

柳馥兰一身粗布衣，被两丫鬟搀扶着站在将军府门前，她抚着已近六个月的肚子，不知哭了多少回的眼睛一片血红。

当看到沈书砚的绝笔信时，她就知道沈书砚必定是没有活着回来的打算了。

一阵喜乐从街尾传来，柳馥兰目光诧异的看着缓缓行来的迎亲队，打头的竟是贺山南。

未等她再去细想这是为何，后边的两副黑棺顿时让她双腿一软，贺山南并未停留，他眼神黯淡，松松抓着缰绳，身子也似不稳的摇晃着。

身后传来柳馥兰凄厉的哭声，贺山南仰起头微张着嘴，双唇颤抖，雪落在他的脸上，被一股热泪融化后又顺在面颊缓缓滑落。

贺山南哭了。

他感觉不到心中那刻骨的痛邵，只是觉得心中少了什么让他支撑的东西，猛然间，眼前的白雪渐渐变黑，贺山南整个人都往后倒去。

他狠狠的砸在雪中，脑中尽是一片迷茫。

“少爷！”

第十二章 你们再无关系

打头吹乐的几个小厮忙去将贺山南搀起来。

贺山南推开他们，撑着腿站起身来：“继续吹。”他拂去肩头白雪，没有再上马，而是徒步走在雪中。

如果忘记花轿中的沈书砚早已没了呼吸，他真的会以为今天是他们大喜之日。

沿着街道，一路行至太傅府，迎亲队停了下来，花轿缓缓落下，贺山南掀开轿帘，将沈书砚抱了下来。

邵太傅下了马车，看着贺山南小心翼翼的将沈书砚护在怀中，掩面而泣。

任他才觉沈书砚是个好孩子，任贺山南才觉心仪沈书砚，都已经太迟了。

厅中不知何时布置了一张铺了红绸的长桌，连同整个大厅都变成了喜堂。

沈书砚被置于长桌上，曾伺候过她的丫鬟红着眼将一朵红花簪子插入她的发间。

贺山南如同一个木偶一般站在一旁，呆滞的抚着沈书砚紧握的右手。

“让开——贺山南！把千叶还来！”一阵沙哑的哭腔突至厅外。

柳馥兰被李庆护着，捂着肚子疾步走进厅堂，方才满眼的白丧，此刻置身于喜堂，柳馥兰只觉讽刺。

她瞪着贺山南，失态的哭喊：“贺山南！你到底有没有心？千叶生前如何待你好你都视而不见，如今她战死了，你抢了她的遗体去又是何意？”

邵太傅看着柳馥兰挺着肚子，又想起之前她跪地苦苦哀求，不由愧疚起来：“程少夫人……”

“邵太傅莫要如此唤我，我受不起。”柳馥兰嗤笑一声，她心中有怨有恨。

程家为保江山，为护那些无用之臣，差点断了血脉，可在程家危难关头，无一人相助也罢还要被扣上通敌的嫌疑，让她如何不怨不恨。

“千叶乃我程家人，若邵太傅还念程家保国之功，还请归还千叶遗体。”

邵太傅踌躇着望向贺山南，就算他肯让沈书砚回程家，恐怕贺山南也不会同意。

“她是我妻子。”一直未说话的贺山南抬眸望向柳馥兰，他未休妻，他们也未和离，沈书砚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鬼。

柳馥兰漠视了贺山南眼中的哀伤和坚毅，她只道：“自她出征那日你们早已没有关系了。”

话毕，她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竟是沈书砚亲手拟好的和离书。

“贺山南，千叶对你已心灰意冷，她死也不愿入你邵家的坟！”

李庆诧异的看着柳馥兰冷厉的双眸，二十多年来，除了在战场上，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愤慨。

贺山南一手紧握拳头，一手仍没有放开沈书砚：“皇上赐婚，岂是一纸和离书就能了断的。”

他曾无比怨恨皇上那道赐婚圣旨，怨恨强行将沈书砚塞给他，今天他竟然有些庆幸，因为那道圣旨，他可以留住沈书砚。

想到这儿，贺山南不禁自嘲起来，真是自恨寻芳到已迟，往年曾见未开时。

柳馥兰柳眉一蹙，手中的和离书被紧握成了一团，当初程毅为了沈书砚的幸福，出征前特地求皇上赐婚，未想今日却帮了贺山南。

邵太傅此时再无朝堂中的威严：“程少夫人，待一切事安排妥当，老夫会亲自登门谢罪。”

岂料柳馥兰扭头就走了，急匆匆的模样让李庆吓得不轻：“少夫人！你有孕在身，你慢些！”

柳馥兰站在太傅府外，瞪着门上的牌匾：“我进宫去见皇上。”

第十三章 放手吧

皇宫，御书房中。

皇上正为程家一事忧虑之时，太监传报程副将遗孀柳馥兰有事求见。

柳馥兰稳步走了进去，扶着腰倏然跪地：“皇上，民女此番逾越面圣只为一事，还请皇上看在程家护国之功上应允。”

“何事？”

柳馥兰将袖内的信呈上，声声恳切：“请皇上下旨，让沈书砚入程家祖墓，此乃千叶的遗愿。”

而御书房外，李庆双手摩挲着，紧张不已。

当初程毅请旨已战功赐婚，如今又要请旨让沈书砚回程家，皇上毕竟是天子，圣旨岂能随意听人几句就下了。

正当他在愈渐担忧中，柳馥兰被宫女搀扶着出来了。

“少夫人。”

“我们去接千叶。”

此时太傅府门口站了几十个百姓，甚至还有穿着粗布衣的。

“两位将军尸骨未寒，邵太傅倒办起喜事来了！”

“呸！忠将以死护国，这些朝臣就知道享福！”

“几月前邵家娶将军小姐还是用棺材接的，简直无德无心！”

一句句讽刺谩骂都被小厮传入邵太傅的耳内，他捂面哀叹，只觉无颜去面对府外的百姓和柳馥兰。

百姓虽不知程邵两家之事，但那日沈书砚身着嫁衣被棺材相迎是事实，他无法否认。

贺山南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沈书砚身边，足足看了她一个时辰。

“循儿……”邵太傅握住他的肩膀：“若不然，让千叶回家吧。”

他并非不认沈书砚为儿媳，而是此时的邵家已经配不上她了。

贺山南垂眸，握着沈书砚的手轻轻摩挲着：“这里便是她的家。”

邵太傅沉默了，他了解贺山南，此刻他心中一定是乱做了一团了……

一小厮突然急匆匆的跑来：“老爷，程少夫人她……”

他话还没说完，柳馥兰便手拿圣旨走了进来：“邵太傅，皇上有旨，沈书砚护国有功，如遗愿入程家祖墓。”

邵太傅一愣，却见李庆已打断将沈书砚抱起来了。

“滚开！”贺山南突然暴怒，将李庆的手掀开：“不准碰她！”

他将沈书砚半抱在怀，头埋在她的肩窝处，不愿让人看见此时满眼都是泪水的他。

怀中人的身体如同盔甲般冰冷，但贺山南却觉得只有抱着她才能感受到一丝暖意……

李庆乃习武之人，岂会在意他这点力气：“难不成邵府要抗旨不成？”他冷言嘲弄道，目中满是鄙夷。

“放手吧。”柳馥兰看着贺山南颤抖的双肩，语气虽愤却也带着可惜：“她用十二年的时间爱你，你从未肯给她一句回应。如今她走了，你现在顿悟更是多余了。”

贺山南呆住了，柳馥兰的话无疑戳到了他的痛处。

十二年，人的一生有几个十二年，而沈书砚唯一一个十二年给了他，他却将她这最为珍贵的十二年扔掉了，等他再想捡起来时，却已经不见了。

李庆趁着贺山南愣神之际，将沈书砚从他怀中抱走，与柳馥兰离开了太傅府。

贺山南依旧保持着抱着她的姿势，任邵太傅怎么喊都没有反应，猛然间，他起身将胸前的绣球扯落在地，疾步奔了出去。

“循儿！你去哪儿！？”

第十四章 你配不上

待贺山南跑至府门外时，柳馥兰和李庆早已带着沈书砚驾着马车走了，他骑上马，一刻也未停留奔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