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黛谢稷满分热推小说 -玉黛谢稷小说全本已完结
心里并无什么波动,旁人说依他的资历不该轮到去给主子一个不明不白的女人做看家护院。
可陈晋是个沉如槁木的性子,对一切事情都不甚在意,也并不觉得来做看家护院和在东宫里领着任务刀口舔血有什么不同。
可他着实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好些年不曾见过的故人。
他对她最后的印象,是她怀孕之时。
那时他回到扬州城,见了重病的母亲最后一面,也曾偷偷翻进沈家,远远瞧过她一眼。
她怀了身孕,温婉娴静。
她的丈夫沈砚为着有孕的她,处理了她兄长欠的赌债。
陈晋想,她日子应当过得很好。
他也不该念念不忘于那段少年时的魂牵梦萦。
于是安葬母亲后,便回了京城,再没打听过扬州的消息。
甚至刻意在谢稷南下时,寻了由头避开。
江南私盐案尚未传到京城,陈晋自然不知晓沈家出事。
也理所当然的以为,他少年时喜欢的那个姑娘,还好端端的在扬州知府这样的高门大院里,做着富贵荣华,衣食无忧的少奶奶。
直到突然,在自己主子金屋藏娇的外宅门口,听到那个熟悉又遥远的声音。
秋日微冷的风吹在身上,凉意阵阵。
陈晋期盼着那冷风能吹落眼前女子的帷帽,让他瞧见帷帽之下的真容,确定是不是当年的她。
可是偏偏秋风不如人意,吹得她帷帽边沿不住的摇了又摇晃了又晃,却始终没让他有机会瞧见她的面容。
陈晋出神太久,那嬷嬷皱了皱眉,稍有些意识到不对,蹙眉又唤了声他名字。
他才骤然回神,及时遮掩了自己方才的失态。
低首应道:“是,我长在扬州,可后来少时离家经年未归,早忘了扬州的模样,已然算不得是扬州人了。”

玉黛有些冷,掩唇又咳了几声,嬷嬷意识到玉黛身子经不得寒,反应过来后,没再与人寒暄多言,忙就扶着玉黛进了宅子的门。
那几个奴才被训斥过后,尚算老实,玉黛扶着嬷嬷的手踏进内宅,往里头走去。
奴才们在前头引路,将玉黛往卧房的方向带去。
陈晋则抱剑紧随在玉黛身后不远处。
玉黛的脚踝处有旧伤,走的很慢,当初她想着去给谢稷送平安符,夜半翻下院墙,歪了脚。
后来那段时日,许多事接二连三的折磨她,玉黛也没有什么精力休养,又被谢稷送来了京城,一路舟车劳顿,到如今这伤,已是拖了许久。
她步履缓慢,一高一低,似是跛脚一般。
玉黛习惯了掩藏做戏,一直忍着脚踝处的伤,不让人瞧出来。
引路的奴才和嬷嬷都没察觉到。
可陈晋是习武之人,在她身后是瞧着她的目光,又分外灼灼,自然是轻易就瞧出了她的异样。
那引路的奴才许是着急,越走越快。
玉黛跟前艰难,腿儿已经有几分打晃。
陈晋意识到不对,想出言提点奴才慢些。
还未来得及开口,玉黛便被一处石阶上的杂石歪了脚。
她本就有旧伤未愈,这一歪后钻心的疼,站立不住就要倒向一旁的荷花池里。
嬷嬷意识到去拉人,却反应不及。
陈晋及时横剑上前,拿那剑鞘,拦在玉黛身前,将人护住,扯了回来,没让人摔进池塘里。
嬷嬷心有余悸的抚着心口,玉黛手落在陈晋剑鞘上,紧紧握住。
帷帽从她头上掉下,砸紧池塘的秋水里,溅起涟漪。
玉黛吓得也白了脸,攥着那剑鞘,抬眸看向陈晋,点头道了句:“多谢。”
她话音轻缓,脸色泛白,菱花般的唇紧咬着。
陈晋只瞧一眼,便立刻低下首来,猛然闭了闭眸。
果然……果然是她。
短短一瞬,陈晋心口情绪几经翻涌,最终还是握着长剑的剑柄,沉声道:“属下分内之事,夫人没事就好,不必言谢。”
嬷嬷反应过来,忙扶着玉黛瞧她可否受伤,玉黛适时松开了握着陈晋剑鞘的手,温温柔柔的冲着嬷嬷摇头。
“未曾伤着,无甚大碍。”
她话落,扶着嬷嬷继续往前走,忍耐着脚踝处钻心的疼,咬着唇瓣,将那菱花般娇嫩的唇咬得泛白乌青,也没说上一句疼。
一旁的陈晋眼力却却极佳,又是多年习武的人,自然看得出玉黛眼下,已经疼得要命,无非是咬牙硬抗。
他低首抱着长剑,指腹无声抚过方才她指尖攥握过的地方。
无声低叹,心底思绪说不清的复杂。
她还是少时的性子,倔强得让人心惊又爱怜。
她也果然,半点没想起他。
也是,当年巷子里富商人家精心娇养的女娘,怎么会记得,在她家做长工的贫贱少年。
若是玉黛那位小丫鬟在,或许倒能认出陈晋来。
玉黛婚后日子不顺,那小丫鬟每每恨上沈砚,偶尔就会提一句当年玉黛邻居的那位被寡母抚养长大,曾在玉黛家的铺面做过长工的少年。
陈晋这个名字,玉黛会觉得耳熟,也是因为小丫鬟曾同她提过,当年那位被寡母抚养长大的贫贱少年郎,曾向玉黛提过亲,被云家兄长嫌弃家贫,后来从戎参军,在京城谋了职位。
只是玉黛记性不好,也从未将小丫鬟偶尔提到的这个邻家少年放在心上。
在她的记忆里,最后一次见到陈晋,是十四五岁,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忘记了当年的人和事。
自然不曾认出陈晋,不曾记得陈晋。
可陈晋,却一直没有忘记过她。
玉黛十三岁从西北边塞回到江南的扬州城,被父母嫌弃野性难驯,责怪她被祖父母养坏了性子,白瞎了一张国色天香的绝美脸蛋。
为了驯服她,为了让她听话。
云家的家法不知动过多少次,玉黛少时也不知跪了多少次祠堂,抄了多少遍女戒。
她少时便爱掉眼泪,却从不认错,被打断了骨头,在祠堂里罚跪,一个劲的掉眼泪,就是说不出半句自己错了。
或许,也是她从未觉得,自己有错。
玉黛野性难驯,她的父母又对她倾注莫大的希望。
十三岁到十五岁的那两年里,玉黛不知受了家里多少折磨。
她无数次的想要挣脱,最终却被生生困在四四方方的宅院里,学会了女则女戒,学会了温婉柔顺,扔了马鞭换上长裙,举止温婉贤淑,成了父母口中,最得意的女儿,如了他们的愿高嫁。
那几年,陈晋在云家帮忙做事,好些次,撞见过她被罚,也好些次瞧见过她掉眼泪。
他见过她的倔强,知晓她骨子里是什么样的性子,曾悄悄把她那个被云夫人扔了的马鞭捡回自己家去。
后来云老爷离世,云家没落。
陈晋是知道玉黛兄长好赌成性的,也是知晓玉黛那兄长和母亲就是将玉黛看做能赚钱的物件。
他怕他们为了还赌债,真会把玉黛卖去肮脏地方,于是舔着脸上面求亲。
云家拒绝了他,在他意料之中。
好在,玉黛后来嫁人了。
嫁给了知府的公子。
他知道那位公子浪荡,可他想着,总归是高门贵夫人,她会衣食无忧,会有人相护。
何况,他一直知道她是精心养出的美玉,合该被人拿金银娇养,万不能落入贫贱之家一生辛苦。
第60章荒唐
玉黛扶着嬷嬷的手,一路艰难行进,总算踏进了卧房。
这处私宅的卧房,是谢稷往日歇息之处,一应用物倒是比扬州的知府家要豪奢许多。
全都是东宫府库里拿出来的东西,便是在东宫里如何寻常,也比扬州一个小小知府的用物好上不知多少。
玉黛也是金银堆儿里养出的人,一眼就瞧出了这卧房里摆件装扮极为豪奢。
她可不知道这是东宫太子爷的私宅,只是暗暗地想,那谢稷,嘴里说的全是义正言辞的话语,背地里,不还是和沈家一样是贪赃枉法,搜刮民脂民膏的狗官。
这一个小小私宅,就能豪奢至此。
可见谢稷,也不是什么清官。
玉黛连日舟车劳顿,很是乏累,嬷嬷伺候着她歇下,便阖上房门退了出去。
陈晋人候在外头,等着嬷嬷人退出去,假作寻常般,和嬷嬷在院子里搭话。
“我记得往日主子身边并无女人,怎么去了扬州一道,还带回了这位夫人。”陈晋试探地问嬷。
这陈晋内心原本想问,究竟是怎么回事,能让玉黛一个个好端端的正经人家的少夫人,做了太子殿下不明不白的外室。
可他不能表露出自己早就知晓玉黛身份之事,只能旁敲侧击地问。
陈晋隐隐有些猜测,却无法确定,这才试探地问了嬷嬷。
嬷嬷闻言往玉黛睡着的卧房张望了一眼,低叹了声道:“你没瞧出来吗?那位夫人,生得像和亲漠北的明宁郡主。”
陈晋闻言微愣,思量着玉黛和那位明宁郡主的容貌。
他只是在明宁和亲那时见过一回明宁,早就忘了明宁郡主的长相,一时无法对比。
可是却早有听闻,当今太子殿下,心心念念着和亲漠北的明宁郡主才会至今未娶。
陈晋无声攥紧双拳,没有说话。
心底却为玉黛不值。
她好端端地嫁了人,日子原该平稳顺遂,便是太子殿下的女人,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也是受委屈。
何况,殿下还是将她视作对旧情人求而不得的替身消遣。
陈晋闭了闭眸,压下心底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