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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序然想到了江禧在坐在桌前，带着微笑写下这句话。

　　他忽然觉得吴子湫说得对，自己因为那可悲的自尊，从未回头看过她。

　　如果有好好地看她，没有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仇恨里，江禧是不是不会走到这一步？

　　然后他前所未有的、深刻地意识到，他可能再也见不到江禧。

　　悲伤在这一刻冲破了一切理智，梁序然抱着书流下泪来。

　　脑袋里只有刚刚在书上看的一句话。

　　“他太年轻了，甚至不懂怎么去爱她。”

第13章

　　12岁的江禧出院后，对梁序然就产生了莫名的亲近。

　　梁序然对她没有好脸色，只觉得她是小三的女儿，带进他们家的拖油瓶。

　　他总是指着她，然后恶狠狠地警告：“别缠着我，找你妈去。”

　　然后江禧就会暂时远离他，只在不远处怯生生地看他。

　　没几天又重新缠上来。

　　不久后，傅父就帮江禧办了转学。

　　小他一届，就读初一。

　　他上学从不让家里的司机等她。

　　开学的前一个月，总是会在学校的违纪黑板上看到江禧迟到的名字。

　　梁序然冷笑，但又偶尔会心软。

　　头一次上学等她，就让江禧害得两人迟了到。

　　两个人在校门口站着，直到早自习结束。

　　梁序然第一次那么丢人，抬脚就走。

　　却又鬼使神差地转过身对她说：“明天动作还这么慢，我不会等你。”

　　正慢慢走在后面的江禧一下就抬起脸，眼睛亮亮地冲他点头。

　　他竟然都还记得当时江禧的神情，心一瞬间又软又痛。3

　　时间长了，梁序然真的习惯了江禧的存在。

　　江禧就像一颗小豆芽菜，柔弱又全身心地依偎着他。

　　又像是一只靠他施舍才能过活的小狗，招招手就过来，摆摆手又走了。

　　梁序然时常从江禧的身上得到一种病态的满足感。

　　但他想起还在医院里的傅母，他心里又恨起来，恨不得江禧永远不出现在他眼前。

　　两个人的关系远近，全然取决于梁序然的情绪。

　　梁序然觉得自己像神经病，看见江禧烦躁地很，不看见她又不舒坦。

　　江禧也机灵，总怯怯地抬起眼看他一下，知道他正烦着，就会躲得远远的。

　　后来小豆芽菜有了新朋友，不再无时无刻粘着他。

　　梁序然松了口气，却更加烦躁。

　　吴子湫从不惯着他的坏脾气，也沉着一张脸：“有病就去治，别犯这破少爷脾气。”

　　如果江禧在旁边，就会帮自己呛他，声音又软又凶：“你才有病！”

　　他竟然会开始怀念江禧在身边的感觉，就像现在一样。

　　梁序然闭上眼睛，想象着江禧的样子。

　　江禧在初中毕业后变了个模样，眉眼和身形都舒展开。

　　彼时自己已经高二，不似初中时候两个年级挨那么近，两个人隔了一个教学楼。

　　江禧时常用一种忧愁的眼神，远远地看着自己。

　　两人却因为作息对不上，很难说上一句话。

　　直到有天，他没打篮球，出学校吃饭，看见江禧被一个男生堵在小巷里。

　　梁序然感觉当时自己的动作都不受头脑控制了。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直接挡在了两人中间，把江禧和那个男生隔开。

　　青春期的男生长得很快，梁序然在高二时就长到了一米八。

　　他扬着下巴，垂着眼看这个高一的小屁孩。

　　梁序然的语气又冷又拽：“你有什么事？”

　　刚刚对着江禧还一脸坏笑的男生立马蔫儿了，被梁序然的冷脸吓得不行，一溜烟跑走了。

　　梁序然想转过身训江禧，却被她伸手抱住了腰。

　　她十分依赖地把脸靠在他背上，瓮声瓮气地说：“哥哥，有你真好。”

　　梁序然身体瞬间僵硬了，嘴上却不要饶人：“我能有你这么笨的妹妹？被男的骚扰都不会说。”

　　江禧笑起来，身体的震动也传到他身上。

　　那是他们头一次像兄妹一样，靠得那样近。

第14章

　　梁序然当晚就梦见了江禧。

　　她全身都攀附着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她低下身，与他交颈。

　　“梁序然……”她喊自己的名字，声音又娇又软。

　　梁序然的第一次春梦对象，竟然是自己名义上的妹妹江禧。

　　17岁的梁序然翻身起床，低声骂了句“操。”

　　那时他只觉得自己接触的女生太少，幻想对象只有江禧。

　　而23岁的梁序然想起江禧，只觉得满心空寂。

　　两人是怎么走到无话可说，或者是他是怎么走到对江禧只有冷言冷语这一步的呢？

　　梁序然和江禧在他高三的时候关系就在越来越好的道路上稳步前进。

　　梁序然时常拿“上一辈的恩怨，与小孩儿无关”来当做理由，放任自己和江禧的亲近。

　　江禧何其无辜。

　　直到江禧有天去医院体检，他想起自己的母亲也在那个医院，跟着她去了。

　　自己太过得意忘形，将傅母的病房号告诉了江禧。

　　当时他说：“你体检完了就来找我。”

　　江禧记下了，傅母却出现了意外。

　　江禧刚出现在傅母的病房外，傅母就发起了疯。6

　　“贱女人！”傅母把手边能拿到的东西都往江禧身上砸。

　　江禧被这阵仗吓懵了，根本想不到躲闪。

　　她就呆呆地站在那里任由傅母攻击。

　　傅母的力气大得惊人，梁序然在她旁边，一个人根本拉不住她。

　　“杀了你！杀了你！该死的贱女人！”

　　场面一片混乱，傅母睚眦俱裂，非要江禧死才罢休的模样。

　　梁序然下意识就拦在了江禧面前，挡住了飞向她的烟灰缸。

　　几个护士合力拉住了傅母，给她打了镇静针。

　　江禧看到了梁序然被砸破的额头，眼泪涌了出来。

　　她上前想看他的伤口，被他挡开。

　　梁序然说不出是恨多还是心疼多，但还是他对满脸泪水的江禧说道：“滚，别再出现在这里。”

　　表情冷，语气更冷。

　　两人的关系被这一场变故打回原形。

　　他们根本不是什么相亲相爱的兄妹，而是被支离破碎的家庭遗落下来的可怜孩子。

　　他们理应互相憎恨，水火不相容。

　　但只有梁序然回到那样的状态。

　　或者说，江禧自始至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