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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萧芷鸢攥紧手指，身子忍不住战栗起来。

　　洛君樾却像是没瞧见她的神色，又或者，根本不在意。

　　“你不必知道为何，只需回答，去还是不去。”

　　隔着半张面具，萧芷鸢与洛君樾四目相对。

　　相识十二年，她知晓他行事狠厉，却不想……竟狠厉到如此地步！

　　那是自己的血脉亲人，生身父母！

　　即使十二年未见，她也做不到……

　　萧芷鸢咬唇，垂在身侧的手颤抖不止：“若我不去呢？”

　　洛君樾目光一瞬凌厉：“那便由你的命来抵。”

　　说完，他便大步离开了凤仪宫。

　　身影消失的那一刻，萧芷鸢如坠深渊。

　　殿门大敞着，寒风卷着雪花呼啸吹进屋内。

　　萧芷鸢浑身战栗，可觉不到冷。

　　因为她的心更冷。

　　抬眼望着这凤仪宫，她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住在这里又如何？洛君樾想娶的人不是自己，怜爱的人更不是自己！

　　不知过去多久，萧芷鸢缓缓站起身，走出了凤仪宫。

　　漫天飘雪中，她沿着大红的宫墙往前走，一步一茫然。

　　忽然，眼前出现一抹艳色。

　　“鸢姑娘？”

　　萧芷鸢怔怔地抬起头，只见一方纸伞下，沈芙瑶明眸皓齿。

　　分明是一样的脸，命运却截然不同。

　　咽下喉间涩意，萧芷鸢微微颔首：“见过沈小姐。”

　　沈芙瑶浅浅一笑：“我听阿樾提起过你，他说你是他最忠心的暗卫。”

　　萧芷鸢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

　　这时，脸上突然传来一阵温暖。

　　沈芙瑶葱白手指抚上萧芷鸢脸上的面具：“这面具好漂亮。”

　　“我家中规矩甚严，爹娘从不准我像鸢姑娘这样装扮。”

　　“不如今日我们互换衣衫，让我放肆一次，鸢姑娘应该不会拒绝吧？”

　　萧芷鸢想拒绝，眼前却划过洛君樾漠然的脸。

　　若是得罪了沈芙瑶……恐怕他也不会高兴。

　　最终，萧芷鸢还是没有拒绝，跟着沈芙瑶回了储秀宫。

　　片刻后，两人各自从屏风后出来，已然互换了衣衫。

　　穿着黑衣，戴着面具的沈芙瑶上下打量了萧芷鸢一番：“鸢姑娘，你这样穿很好看，以后也要多穿些女儿家衫裙才好嘛。”

　　这是跟在洛君樾身边以来，萧芷鸢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有些不适应。

　　刚要说些什么，殿门被人一把推开。

　　洛君樾大步走进，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萧芷鸢脸上，神色陡然冷沉。

　　萧芷鸢心一颤，刚要行礼。

　　却见他直接走到沈芙瑶身边，抬手摘掉那面具，狠狠摔在地上。

　　“阿瑶，这东西太脏，不衬你。”

　　萧芷鸢浑身狠颤，心脏好像被人攥成一团，疼得无法呼吸。

　　她怔怔的望着地上碎成几片的面具，怎么也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话。

　　脏？

　　的确，那面具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自然是脏的。

　　可它也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啊！

　　萧芷鸢颤抖着手，想要去将那面具捡起。

　　脖颈上突然袭来一阵大力。

　　洛君樾掐着她的脖子，眸色狠厉：“你以为哄着阿瑶换了身份，凭着这张和她相似的脸就能偷天换日，朕便认不出来吗？”

　　“萧芷鸢，若你再敢妄为，朕定亲手——杀了你！”

第五章

　　话落，萧芷鸢被洛君樾狠狠甩开。

　　她背脊撞上桌角，砸在地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心口更疼。

　　可洛君樾连一眼都不愿意多看他，转身揽上沈芙瑶的肩，声音温柔似水。

　　“阿瑶乖，朕让人给你拿件新衣换上，那件不要了。”

　　沈芙瑶点点头，随他离开。

　　转身前，她瞥了眼趴在地上失神的萧芷鸢，眼底划过一抹得意。

　　待洛君樾与沈芙瑶离开之后，项南走进将萧芷鸢扶起。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叹了口气：“你这是何必呢？”

　　萧芷鸢说不出话，只能沉默。

　　见她如此，项南心知劝不了，只好将她送回了凤仪宫。

　　窗外天光渐暗。

　　月色下，萧芷鸢失神地看着手中破碎的面具，心口如万箭穿过般疼。

　　她视如珍宝的东西，却被弃之如履。

　　于洛君樾而言，自己和这面具是不是也没分别？

　　一夜无眠。

　　之后几日，萧芷鸢都在凤仪宫中养伤。

　　洛君樾没再传召过她，更未来过。

　　一晃半月过去，萧芷鸢坐在院中，浑身却倏地疼起来。

　　她额上冷汗不止，才想起，应是体内的朱砂泪毒发了。

　　冬月的夜，漫天飞雪。

　　萧芷鸢扶着宫墙，朝议事殿踉跄地走去。

　　可她身上剜心剖骨的疼，几次摔倒在冰冷的雪地中。

　　最后耗尽力气，萧芷鸢是咬着牙爬进殿中的。

　　议事殿内，洛君樾正襟危坐于龙椅之上，冷眼看着她狼狈的模样。

　　萧芷鸢迎着他冷冽的目光，心底一颤。

　　他知她会来，所以一直等着吗？

　　来不及思索这些，萧芷鸢痛苦地去抓洛君樾的衣角。

　　“请主子，赐我解药……”

　　洛君樾瞥了她一眼，将桌上小瓶随手丢下。

　　仿若根本不在乎她的生死。

　　萧芷鸢咬咬唇，费力伸手去拿。

　　刚打开木塞递到嘴边，却听洛君樾冷声道：“服了解药，就去除了沈家。”

　　闻言，萧芷鸢的手骤然顿住。

　　那一瞬，好像所有疼都褪去。

　　她怔怔地抬眼，与洛君樾四目相对。

　　可只在他眸中看见一片冰冷。

　　殿内寂静无声。

　　萧芷鸢疼得眼前模糊，半晌，她咬着牙，将解药缓缓放回洛君樾脚前。

　　这一动作彻底点燃了洛君樾的怒火。

　　他俯身钳起萧芷鸢下颚：“你宁愿暴毙，都不肯去杀了沈家夫妇，为何？”

　　萧芷鸢缓缓攥紧发颤的手指，垂下的乌黑睫羽一颤。

　　“原因……主子该比我清楚。”

　　洛君樾眸色一沉，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殿内烛火噼啪烧着。

　　对峙之际，萧芷鸢喉间倏地涌上一股腥甜，她没忍住，吐出口黑血。

　　毒已逼近心脏，萧芷鸢狼狈的蜷缩在地上。

　　之前摔倒沾染在衣上的雪，此刻化作冷水，浸透薄衫，和这遍布全身的痛一起折磨着她。

　　可即使如此，即使解药就在一步之遥。

　　萧芷鸢都没有服软。

　　时间流逝。

　　她眼前越来越晕眩，整个人仿佛正在被拽进黑暗。

　　就要阖上眼时，殿内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项南单膝跪地俯首。

　　“主子，大理寺卿沈家全府上下七十八口人，除沈小姐外，皆已斩杀！”

第六章

　　沈家七十八口人皆已斩杀？！

　　那沈家夫妇……

　　萧芷鸢狠狠怔住，眼眶刹那通红。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洛君樾淡淡地扫了眼萧芷鸢，再瞧见她眼里的死寂后，心一震。

　　但只一瞬，他便收回视线，看向项南：“别让她死了。”

　　话落，大步离开大殿。

　　眼见着他背影消失，项南忙站起身，拿过瓷瓶将解药喂给萧芷鸢，而后将她送回了凤仪宫。

　　冬日，京城内的雪还在下。

　　萧芷鸢坐在窗边，失神地望着炉中时明时暗的炭火。

　　寻了十二年的父母，竟是连面都没见上，就天人两隔！

　　而洛君樾，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

　　曾是她的恩人，如今……却变成了她的灭族仇人！

　　天光泛白，殿外风雪不止何时停了。

　　萧芷鸢望着雾白的天，突然忆起十二年前的那个冬天。

　　那时她还是个乞儿，单衣裹身躺在雪地之中，就快要冻死。

　　洛君樾突然出现，他脱下了身上大氅披在她身上，而后将她抱回了王府。

　　那大氅很软，也很暖，萧芷鸢记到了现在。

　　可如今他给她的，却只有蚀骨寒意。

　　正晃着神，宫门忽然被人推开。

　　还没看清来人，一记响亮的耳光便扇在了脸上。

　　萧芷鸢脑袋磕在窗沿上，刺痛后，一阵热流顺着额角缓缓流下。

　　血腥味蔓延。

　　却敌不过沈芙瑶在耳边的那一声怒叱：“萧芷鸢，是你杀了爹娘！”

　　萧芷鸢顾不上擦拭那血，忙解释：“不是我……”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