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琤萧翎(小琤萧翎)高收藏小说在线阅读-小琤萧翎阅读结局
夏侯承带着一身的雪闯进门来,“公子!追兵来了!”
一旁的人问,“多少人?”
“十几人。”
他总用最温润平和的语气说最不留情的话,“一个不留。”
便见夏侯承抱拳应了一声,蒙了面便出了门。
小琤愀然。
因为一个姚小琤,已经死了太多人了。
不管是要杀她的,还是来寻她的,都已经死了太多人了。
原不该如此。
忽而眼前一暗,沈宴初已用帛带蒙住了她的双眼。
那帛带散着微甜的木蜜香,这熟悉的香气原该令她感到踏实,但她的心头却隐隐不安。
她摸索着抓住了沈宴初的手,“大表哥!”
沈宴初笑着安抚她,“小琤,闭上眼睛不要看,杀完了就带你走。”
这是一条不使她看到杀人见血的帛带。
却令她想起了曾也有一条相似的帛带。
有人曾用这样的帛带紧紧勒住了她的胸脯,勒进了她的皮肉,勒得她身上红肿,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而今这条帛带只是轻轻地覆住了她的眸子。
吱呀一声,柴门被阖上了。
眼睛看不见,耳中便比寻常听得更要清楚。
小琤听见杂乱的马蹄声逼近,到了这木屋之外齐齐勒住了马,在马的嘶鸣声里,她听见了周延年的声音。

不久前最想听见的声音,如今却最怕听见。
因为今日出现在此处的人,都会死在魏人的剑下。
她听见周延年说,“公子只要姚姑娘,桑丘统领的死公子不与诸位追究,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眼眶蓦地一酸,她的耳畔回响着这句话。
公子只要姚姑娘。
她分明是一个谁都不要的人,如今却都来要她。
要一个破破烂烂的人,一个一身伤病的人,这又是为了什么。
她想不明白。
魏人无人答他。
周延年又道,“公子不问诸位是谁,通关住店的符节在此,足见公子的诚意了,在下带了人便走,不伤诸位分毫。”
小琤的眼泪咕噜一下滚了出来,洇透了眼前的帛带。
公子不问,也不追究,他大抵知道了杀桑丘统领的人是谁,也大抵知道了到底是谁在带她走。
他不追究,便不起战事。
只为了一个姚姑娘,这又是为了什么。
魏人依旧无人应周延年的话。
她的双手在袍袖之中紧紧地攥着,指尖掐进了掌心却浑然不觉。
周延年的人没有杀心,但沈宴初却已下了死命。
那叫周延年的人大概还在等着沈宴初的人前去拿取符节罢?
他大概想着给了符节,便能带她回去见公子。
和和气气的。
平平安安的。
忽地一声惨叫在风雪之中荡开。
继而短兵相接,杀声四起。
小琤听着外头的人一个个地倒下了,他们惨呼着,哀嚎着,呻吟着,闷哼着,很快扑通扑通地栽倒进了雪地里,再听不见爬起来的声音。
燕人的声音越发的少了。
没有杀心的人,怎么能敌得过领了死命的人。
她没有亲眼所见,但能料到外头白刃溅血的模样。
她的心如被尖利的兽爪不停地抓挠,抓得她血痕累累,挠得她坐立不安。
这些燕人呐,他们该在战场上死,该在守城中死,该为亲族而死,唯不该因了一个魏人死。
她听见周延年凄厉嘶喊,“公子请姑娘回兰台!”
小琤的眼泪决堤而下。
她扯去了眼前的帛带,推开柴门呛了一脸的风雪,她看见兰台的人死了一地,看见周延年即要被沈宴初的长剑抹断脖颈。
小琤头皮一麻,血色尽失。
她朝着沈宴初极力大喊,“大表哥!”
“大表哥不要杀!”
沈宴初的刀一顿,那好看的桃花眸子朝她望来,半张脸上都是殷红的血渍。
“小琤,这里不该有活着看见我们的人。”
他的声音依旧温润平和。
小琤怎会不知。
但若有活口出去,泄露出魏国大公子在燕境杀人,两国又要陷入无穷无尽的征战之中。
他是惯有的冷静睿智,可到底也是残忍的。
但上位者,谁的手又是干净的?谁的手不是沾满了死人的血?
但周延年也不该因她而死啊!
她记得槿娘说,你若回兰台,周将军也能回去打仗了。
周延年也是要回去打仗的啊。
她连大氅都没有裹,也没有戴伶鼬毡帽,她踩着盈尺的雪跌跌撞撞地朝沈宴初奔去。
素白的一地雪,躺了十余人,染了骇人的红。
她踉踉跄跄地奔来,眼泪一出来便在风里凝成了霜,她握住沈宴初手中的长剑,“周将军是好人,大表哥不要杀!”
他虽没有动刀,却问她,“他若活着,魏国又该怎么办?”
小琤握住周延年的手臂求他,“将军,你发誓,你发誓不会告诉公子!你发誓!”
周延年惨然笑道,“姑娘不必为末将求情,姑娘驿站一别,公子原也不打算留末将了。”
“是末将自己请命来寻姑娘,若寻得到,末将便也能安心地走。”
小琤泪如雨下,她为了自己从雪岭逃了出去,却未想过不辞而别到底会不会要了周延年与槿娘的命。
她在这一刻恨透了自己。
她暗骂自己,小琤啊!你真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耻小人!
第196章我爱重你
刀断戟折。
天地肃杀。
这北地的风雪当真是惨烈呐!
小琤含泪跪在沈宴初脚下,“大表哥,不要杀!他不会告诉公子!”
夏侯承拔剑恨道,“妇人之仁,必要害了公子!也必要害了魏国!”
她是妇人之仁,可周延年不该死。
周延年是燕人,可也是好人。
人呀,原也不必非得分出个魏人燕人来。
都一样,都是父母妻儿子孙,都是人。
沈宴初垂眸望她,“小琤,你起来。”
小琤不肯,她求完沈宴初又去求周延年,“周将军,你说话呀!”
风夹着雪糁子细细密密地砸到身上,苍白的一张脸冻得发红,一双素手也兀自发着抖,她却不觉不出冷来。
她眼巴巴地望着周延年,可周延年不肯求饶。
求饶便是向魏人求饶。
他是想上阵杀敌的人,他也有燕人的气节,因而他不肯。
最为难的人永远是小琤。
她抱住沈宴初的腿,猎猎北风几乎要将她的声音吞没,她怔然说道,“大表哥,不要再因小琤杀人了。”
小琤福薄,哪里担得起这么多人命呐。
她不知道沈宴初有没有听见,她只看见沈宴初颀长的身子立在风雪之中,他垂眉俯视她时,一双眸子里杀气渐消。
他缓缓放下长剑,手覆在她的脸颊上。
他的手很凉,沾着黏腻的血。
他说,“地上凉,站起来。”
他从不曾要小琤跪,因而小琤也从不曾将他看作公子。
在这冰天雪地里,她忽地惊觉出此间的不同来——
她与沈宴初不止是表兄妹,更是平等的。
她尚还愣怔着,夏侯承已提着剑来,恨不得亲自动手,“公子不该留燕人!”
其余诸将亦应声附和,“公子!”
但沈宴初收了剑,“周延年,你走罢。”
周延年不过是萧翎身边的护卫将军,向来默默无闻。有裴孝廉的时候,周延年从未出过什么风头,跟着萧翎进宫的也大多都是裴孝廉,他与沈宴初极少有机会打照面。
沈宴初竟认得周延年。
可想而知,他在蓟城的细作网有多么庞大精细。
周延年大抵没有想过沈宴初竟肯放他,也大抵没有想过沈宴初竟知道他的名字。
他拄着剑原地立了好一会儿,凌乱的发丝在风里胡乱地飘荡,他恭敬地朝沈宴初躬身抱拳,“周某从不曾见过魏公子,但请公子立即动身回魏国!”
是了,他们在此地已经耽搁许久,周延年都能追来,想必更多的追兵就在后头了。
何况西林苑有嗅觉最厉害的猎犬。
周延年说完便踩着雪翻身上马,疾驰数丈远,忽地勒马止步,转过身来。
蹄下白雪盈尺,他的马在丈许方圆之内频频打着转儿。
他冲着小琤高声问道,“公子问姑娘,驿站答应公子的话,可还记得?”
小琤鼻尖酸涩。
她记得呀。
她什么都记得。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