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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中传来全然听不出来年龄，像是个十八岁的少女。

　　“今晚有空吗？你妈我要走了，一起吃个饭吧。”

　　又要走了……

　　符南静捏紧了手机：“没空。”

　　那边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失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啊。”

　　符南静垂下了眼眸，十五年前，她也是这样一句话，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现在也是这样一句话，她本以为尤纪回来就不会再走了，尤纪还有多少个十五年？她又还能等多少个十五年？

　　或许是人年纪越大想的就越多，就越伤感，越会想时间是否足够。

　　她说不出来话，话筒两边都静悄悄的。

　　顾言风看了眼她的样子，伸手将手机拿了过来：“可以，地址和时间发短信吧。”

　　符南静一愣，皱眉道：“顾言风！你没有资格替我做决定！”

　　她的语气已经带了怒意，顾言风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中一片沉寂，如同深不见底的潭水，符南静撞进这双眸中，焦躁的心竟渐渐平息了下来。

　　话筒那边传来清晰的声音：“好哦！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啊，晚上见。”

　　顾言风将手机还给她：“尤纪说得没错，想做就该去做，如果当时我没有克服心里的阻碍，我一定会后悔，我不想让你也后悔。”

　　他看着符南静有些阴沉的脸色，叹息道：“你可以怪我，你也可以打我，只要你下得去手。”

　　太嚣张了，符南静深吸一口气，还没动手就见他将那只受伤的手放到了她的面前。

　　她心口一窒，瞬间什么火都没了，只剩下一口怨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难受至极。

　　“我知道你难受，可如果拒绝了你会更难受不是吗？”顾言风看着她，“如果有一天回想起来会后悔的话，或许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后悔吧。”

　　符南静心骤然松了下来，一种无力感深深戳进了她的心底。

　　是啊，不去一定会后悔，这十五年每天都在埋怨尤纪的狠心与决绝，却不也一直在后悔那次为什么不去吗？知道会后悔，为什么不去呢？

　　她看向顾言风，苦笑道：“谢谢。”

　　这种事，她竟然还没顾言风看得清晰。

　　晚上，符南静按照约定到了餐厅。

　　这是一家十分低调的中餐厅，一进门，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人，只有尤纪坐在靠窗边的位置，静默的空气中，飘扬着空灵萧瑟的洞箫声音，莫名的叫人伤感。

　　符南静坐到尤纪对面，尤纪看着窗外说道：“高情一去风流远，梦忆箫声第几桥。难怪古人都用箫来送别，确实有送别的伤感，离开中国这么多年，还是更喜欢还是国内的乐器啊。”

　　她将箫放在了桌上，符南静心中微动，面无表情的说道：“喜欢就别走了。”

　　尤纪一愣，有些意外地看向她，笑道：“不可以啊。”

　　符南静闭了闭眼，双手紧攥，却又听她叹息道：“不是我想走，是我不得不走。”

第33章

　　窗外院中梨花落了一地的白，冬去春来，上海不知何时又要入夏了。

　　尤纪看着窗外，眼神是符南静从未见过的萧瑟：“人总是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才能忘记一些东西，如果我不到处走走看看这个世界，就会永远停留在过去的时间里，永远也走不出去。”

　　她看着符南静，轻轻笑了，却仿佛在哭：“我不想再回忆起那段时间，所以我必须要离开。”

　　符南静看着那双眼睛，胸口蓦然一窒。

　　她突然明白了，原来尤纪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洒脱与坚强，舞台剧上的那副面具，戴上了就摘不下来了，她在背叛后能走出来，全是因为她身后有支撑她走下去的人。

　　可尤纪心里藏着多少难过，又能与谁说？

　　符南静闭上了眼睛，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也明白不可能留住她。

　　她只是说：“以后想回来，就回来吧，我一直都在你身后。”

　　我随时在你身后……

　　这句话为何如此耳熟？

　　符南静心神一怔，方才明白过来，艾斯这句话背后的意义，究竟有多郑重，短短几个字，竟搭上了一生的承诺。

　　……

　　尤纪走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的事情了。

　　她不愿让夏董去送她，可夏董太了解她了，知道她不会在一个地方逗留太久，早已查清了国内航班，在机场的角落里送她远行。

　　符南静一转身，便见夏董满脸落寞而惆怅的模样，她转头看了眼消失在闸口的尤纪：“你后悔了？”

　　夏董叹了口气，明逸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中年沧桑的模样：“年轻时犯的错误，终会后悔一生，就当是给我的惩罚，如果她能开心的话。”

　　符南静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往机场外走去了。

　　出了机场，顾言风已经在等着了。

　　“你怎么不去送送？毕竟你们之前也有一段不是吗？”符南静上车打趣道。

　　顾言风不禁笑道：“避免气氛焦灼，我的直觉告诉我还是留在车里比较好。”

　　车子缓缓开动，符南静头靠车窗，看着窗外景色不断回退，蓦然问道：“一个人做错事值得被原谅吗？”

　　顾言风沉默了片刻，说道：“这个问题很复杂，得看那个人究竟做错了什么，还要看那个人值不值得原谅。”

　　“比如呢？”

　　“比如我。”顾言风说道，“我欺骗了你，为什么你会这么轻易的原谅我呢？”

　　符南静微微出神，半响才说道：“结果是欺骗，过程中却帮助了我很多，所以显得没那么不值得原谅。”

　　顾言风笑道：“是啊，对你的好能不能抵消做错的事，需要看，你觉得哪个更重要。”

　　“如果你觉得结果更重要，那么我过程中如何做，都不可能获得你的原谅，但你不是，可尤纪是，结果对她很重要，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背叛。”

　　符南静垂眸思忖了片刻，徒然笑了：“你说错了。”

　　“什么？”

　　“我并不更看重过程，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恰好看清了人心。”

　　符南静偏过头，深深看着顾言风：“原谅你，只是因为，你比结果更重要。”

第34章

　　“吱呀——”一声巨响。

　　车在路上骤然打滑，方向顿时失去了控制，又迅速回正，快速的停在了路边。

　　符南静被甩得七荤八素，刚回过神来，一抬头就撞进了顾言风惊诧而又惊喜的眼神里。

　　他握着方向盘的双手都在轻轻颤抖，却还要佯装镇定地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符南静看着他手上的创可贴，心蓦地软了下来，笑道：“你比结果更重要。”

　　顾言风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在他开口前，符南静又说道：“有个随叫随到，对你推心置腹的朋友，比那些背叛什么的很重要多了。”

　　“朋友”二字她说得极重，刻意强调。

　　顾言风柔情泛滥的桃花眼瞬间耷拉了下来：“只是朋友？”

　　符南静看着那双眼睛，心中不免荡漾了起来，其实她很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个雷厉风行，叱咤商界的盛鼎代理董事长，大名鼎鼎的顾董，会有这样一双多情又减龄的桃花眼。

　　她并不是没查过顾言风身边的人，所谓的情人不过也只是一些抓拍下和女生的照片，偏偏他这双看谁都深情的眼睛，在照片中怎么看怎么暧昧。

　　比如他顺风搭了一个孕妇，被抓拍的照片中，他车窗中的眼睛就像是看自己心爱的妻子。

　　再比如流传甚广的三女一顾言风的饭桌照片，不过也是一次应酬，两个女老板和一个服务员，偏偏别人都打了码，只有顾言风没有打码，自然成了流言的中心。

　　而他本人也并不在意网上怎么妖魔化他，从不澄清，依旧我行我素。

　　可在媒体眼中就变成了有恃无恐。

　　她思绪不由得飘远了，顾言风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问道：“和我在一起，你在想谁？”

　　符南静回过神来，看着他不免生出了一丝邪恶的心思，笑道：“在想你，你那么多个情人，总不至于还想再收一个我吧？”

　　顾言风皱眉道：“我没有情人。”

　　“是吗？我看新闻上说你身体特别好，一天换一个，每天不重样。”符南静笑道。

　　顾言风眉头紧锁，第一次感受到了媒体的力量，又悔恨以往太不将这些当回事了。

　　恨不得穿越回去将那些流言蜚语都澄清压下去才好。

　　符南静看着他懊恼的模样，不由得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笑道：“开玩笑的。”

　　顾言风一愣，顿时展眉一笑，伸手将她的手抓进手心：“好啊你，敢和我开玩笑了。”

　　“什么敢不敢的，我一直都敢。”

　　“是吗？我没跟你说过开完笑的代价很大吗？”

　　顾言风缓缓靠近，声音又低沉又磁性。

　　他靠得太近了，符南静向后退去，后背却抵住了车门，退无可退。

　　顾言风的手心很热，抓着符南静的手，几乎要将她的手烫穿。

　　两人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密闭狭小的车里，瞬间升温到一定的暧昧气氛中。

　　顾言风在这气氛中，望进符南静的眼底，薄唇微张，刚要开口，车身却突然猛地一震，紧接着前方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