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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眼睛很亮，与他印象中不同，更加确实了这是梦。

　　贺惊风喉结滚动，捧住楚云袅的脸，想要吻她。

　　可下一瞬，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

　　楚云袅口中喷出黑血，源源不断地往外淌。

　　酒中有毒！

　　贺惊风猛然回神，瞳仁骤缩。

　　“来人！快来人！喧太医！”

　　这一次，他彻底慌了。

　　贺惊风双目被鲜血狠狠刺红，他试图去擦，却越擦越多。

　　这是第三次，他看着楚云袅在他面前满是鲜血。

　　这一定是梦，是梦！

　　楚云袅不可能会死！她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都能够顽强活下去！

　　“你不会死的！我一定会补偿你！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些语无伦次的话，不知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楚云袅说的。

　　贺惊风慌乱至极，楚云袅却在笑，毫不留情地打破他的梦。

　　“贺惊风，你不配得到爱。”

　　这是楚云袅第一次，眼睛明亮如初，满是解脱之意。

　　“我本想拉着你一起下地狱，可我现在反悔了。”

　　“你不是……爱我吗？那你答应我——”

　　楚云袅死死攥住他的手，眼中唯有冰冷的恨意。

　　“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孤独终老。”

　　“我不想在九泉之下，还要看到你这张令人作呕的脸……脏了我的轮回路。”

第21章

　　贺惊风浑身僵住，心头涌上从未有过的强烈悔意。

　　她恨极了他。

　　就像他曾经无数遍对她所表现的恨意。

　　紧攥着他的手倏然松开，垂下。

　　一切都发生在几息之间。

　　太医赶来时，楚云袅已无任何气息。

　　贺惊风紧紧抱着她，神情空洞，满目猩红。

　　心口好似破了一个窟窿，怎么都无法填补，只余下无尽的痛意，痛彻心扉。

　　下人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手脚都僵住了，才听见贺惊风沙哑至极的声音从喉中挤出。

　　“……滚出去！”

　　“是！”

　　屋中只余下两人，一个活人一个死人。

　　贺惊风抱紧了这副瘦弱不堪的身躯，又不敢太过用力。

　　楚云袅过于消瘦，似乎一折便会断掉。

　　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他。

　　贺惊风喉间涌上铁锈味，却不是因为毒。

　　贺惊风想，若是一起死，便好了。

　　可楚云袅甚至不愿意与他一起死，她要他活着，忍受一世的煎熬。

　　“若那是你所愿，那便如你所愿。”

　　“……阿双，我……爱你。”

　　贺惊风在屋中整整待了三天三夜。

　　出来时，吕晴婉前来安慰他。

　　“惊风，莫要伤心，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贺惊风眸光扫了她一眼，带着冷冽：“是你帮她逃的？”

　　吕晴婉心一紧，佯装淡定地上前搀扶：“惊风，你累了吧，歇会儿，莫要说些胡话。”

　　贺惊风面无表情抽出手。

　　“别装了，你当真以为能逃过我的眼睛？”

　　他当初心知肚明的，不过是不想怪罪吕晴婉。

　　吕晴婉脸色一变，揪紧了手。

　　再抬眸时，不复之前的温婉模样，满目不甘：“贺惊风，你答应过我娘，这辈子非我不娶的！但你竟然爱上了那个贱人！你怎么对得起我！”

　　“闭嘴！谁许你这么叫她！”贺惊风脸色黑沉，猛然掐住了她的脖子。

　　吕晴婉一下慌了，挣扎道：“你……放开我！你忘恩负义！”

　　贺惊风冷笑：“你与男人私通时，有没有想过我要娶你？”

　　“你假死私奔，被抛弃后又回来找我，我也该对你如初？”

　　如今，看着眼前这个满嘴谎言的女人，贺惊风认为自己这些年的付出，已经仁至义尽。

　　再大的恩，也该还清了。

　　就是因为太过相信她，他一次次地伤害楚云袅。

　　他当真是瞎了眼！

　　可最大的错，仍旧在他。

　　他才是害死楚云袅的罪魁祸首。

　　吕晴婉涨红了脸，不知是憋气憋的，还是被戳穿谎言的窘迫。

　　贺惊风松开手，冷漠下令。

　　“我会写下和离书，即日起离开京城！”

　　吕晴婉试图讨价还价，却在看到贺惊风冰冷至极的眼神时，瑟缩了。

　　这个男人，温柔时可以温柔至极，翻脸时也同样毫不留情。

　　贺惊风转身离去。

　　楚云袅被风光大葬，与先帝一同葬入皇陵。

　　碑上所刻——和熙国安贵公主之墓。

　　贺惊风日日前去跪拜，只求终有一日，能求得楚云袅的原谅。

　　楚云袅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身体上下沉浮，宛如落进水中。

　　漂浮了许久，她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只能模糊地听见声音。

　　“公主！公主！”

　　公主？她早就不是公主了。

　　楚云袅感到疑惑。

　　忽地，一道刺眼的光落在她眼上，使得她睁开了眼。

　　一名宫女正关切地看着她。

　　她分明记得，这是她三年前的贴身宫女！

　　还未回神，又一道声音响起。

　　“公主，臣带驸马来了。”

　　楚云袅猛地转头，就见喻臣在门前行礼，他身后之人正是贺惊风！

第22章

　　霎时间，楚云袅瞳仁一缩！

　　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是死前的走马灯？

　　可她分明有自主的意识……

　　“公主？”

　　喻臣略带疑惑的声音拉回了楚云袅的思绪。

　　楚云袅骤然回神，脑海中出现一个荒谬又合理的念头。

　　莫非，她重生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她，眼神忽然一亮。

　　那她这一次，是否可以改变一切？守住王朝，守住父皇的命，也守住喻臣的命。

　　不要再与贺惊风和吕晴婉有任何牵扯！

　　她这一世，要为了爱她的人而活！

　　在看到喻臣的一瞬，楚云袅眼中有泪光闪过。

　　她忙抬手：“平身。”

　　楚云袅丝毫没有看喻臣身后的贺惊风：“喻臣，你过来。”

　　喻臣虽有些疑惑，却还是走上前：“公主所为何事？”

　　此时的喻臣不过十八九岁，剑眉星目，身型颀长，是个俊秀又坚毅的少年郎。

　　楚云袅摇头，喉间泛起丝丝苦涩。

　　就是这么一个自己都还未完全长大的少年，却在将来以身护住她，给了她数不尽的希望。

　　楚云袅眼眶泛红，正要开口。

　　“拜见公主殿下。”

　　这时，有人出声打断了楚云袅酝酿的泪水。

　　闻声，楚云袅这才看向堂下。

　　一道熟悉身影站在那里，不偏不倚宛如青竹，面如冠玉，气质脱尘。

　　三年前的贺惊风。

　　是曾叫她一见倾心的贺惊风，也是将来将她拖进万丈深渊的贺惊风。

　　楚云袅的手一下攥紧，却止不住地发颤。

　　这一世，她定不会再次重蹈覆辙！

　　楚云袅只看了他一眼，便吩咐说：“将少将军送回去。”

　　此话一出，众人皆一愣。

　　楚云袅命人将贺惊风扶起，敛眸道。

　　“此事是我……本宫不妥，未向下属传达清楚意思，打扰了少将军。”

　　“本宫会向父皇请命，解除婚约。”

　　楚云袅不是傻子，她明白朝堂局势，明白她不该轻易惹怒贺惊风。

　　褚家能够谋反成功，其背后的势力定然也是不容小觑。

　　贺惊风显然一愣，眉头微皱。

　　楚云袅也知自己的变化有些突兀，可事已至此，她暂且未有其他好方法。

　　若是能够早些日子醒来，在遇见贺惊风之前就好了。

　　她就绝不会去招惹他。

　　“假以时日，本宫会亲自前去府上道歉。”

　　楚云袅收回手，不再多说。

　　她也没必要对贺惊风解释太多。

　　说多错多，楚云袅只想快些与贺惊风彻底划清界限。

　　多看他一眼，她都嫌恶心。

　　贺惊风抿唇，作揖道：“那臣便先行告辞。”

　　语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