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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沈凌容没有如往常一般去轻拍男人的背，给予安抚。转过身。

　　她转过身，空洞地看向窗外，神情晦涩。

　　“昭儿！”

　　封云朔惊醒，倏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大口喘气。

　　看到身侧熟悉的人影，他紧紧抱住，仿若抱着稀世珍宝。

　　“昭儿，熠哥哥永远只爱你一个。”

　　沈凌容闭上眼，颤动的睫毛微微湿漉。

　　翌日。

　　封云朔亲自给沈凌容熬药，再看着她喝下去才放心。

　　这时，阿左出现在了门外。

　　“王爷，梨苑已经收拾好了。”

　　沈凌容研墨的动作微顿，随即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封云朔看着她，眼神微微有些闪烁。

　　“我去处理点事，忙完就来陪你。”

　　沈凌容点了点头，没有抬头看他。

　　有些事，她心如明镜就好，没必要拆穿。

　　封云朔走后，琉心苑再次寂静。

　　沈凌容独自一人伏案作画，朵朵梅花落于宣纸之上，傲骨中透着几分妖冶。

　　不一会儿，去厨房拿膳食的小枝回来，神情有些沮丧。

　　沈凌容看着她脸上鲜红的五指印，神色一紧。

　　“谁欺负你了。”

　　小枝低头闷声道：“东边的梨苑住进来一个姑娘，我瞧着她和王妃有三四分相似，就多嘴了一句，被她甩了一巴掌。”

　　沈凌容微怔，心底涌上一抹无法言说的怆然。

　　她微做思索，命小枝收拾行李择日出府。

　　趁她还活着的时候离开这里，更为顺遂。

　　小枝听着沈凌容的安排，又想着梨苑新进来的女人，红着眼跪下。

　　“王妃，我们一起离开熠王府，离开京城好不好？奴婢不想和王妃分开……”

　　想起封云朔昨夜的种种举动，沈凌容语气透着空洞的无奈：“傻丫头，一入王府深似海，我是没法活着离开的。”

　　自她入熠王府，小枝便贴身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封云朔将她当做昭儿，府中上下视她为王府主母，大抵只有小枝一人对她有真情实感。

　　似是想到了什么，沈凌容将腰间的沈字玉佩郑重放在小枝手心。

　　“往后，你便姓沈，是沈府家的三小姐，无人敢欺你。”

第六章 唾手可得

　　傍晚。

　　沈凌容伏案在桌前研墨，给远在冀州的父母写信。

　　嫁入京城数载，她回沈家的机会寥寥可数。

　　最后留于红尘的九日时光，她能给到父母的道别也只有书信了。

　　“爹娘，女儿不孝，不能相伴左右，亦不能床前尽孝。”

　　“一朝冠上封氏王姓，半生不得褪下凤冠。”

　　沈凌容顿了顿，脑海中回顾着自己短暂的一生，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在冀州，她是父疼母爱的娇娇女凌容儿。

　　在熠王府，却无人在意她姓谁名谁。

　　她一生受到过的宠爱，都是封云朔对另一个人的愧疚和爱。

　　回首这些年被当做替身的荒唐岁月，她竟不知该怨谁。

　　沈凌容深吸一口气，继续在宣纸上落笔。

　　“太平年岁，花落人亡两不知，唯愿二老永安康。”

　　“不孝女沈凌容，绝笔。”

　　待墨干后，沈凌容将宣纸折叠整齐，放进了信封之内。

　　而后，她开始执笔书写和离信。

　　“日月星辰为妾证，从此与君永相诀。”

　　“山水不逢，复见路人。”

　　刚落完笔，外头传来敲门声。

　　沈凌容正要问询是何人，身穿月白银衫的夏芸款款走了进来。

　　“姐姐。”她落落大方打招呼，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沈凌容蹙眉：“你怎么出了西厢？”

　　夏芸笑得颇有几分炫耀之意：“熠哥哥许我出来的。”

　　刺耳的称谓，让沈凌容心头微微一刺。

　　她看着眼前不请自来的女人，倏地发现夏芸的妆容发型，都像极了她平日的模样。

　　一时间，沈凌容有些恍惚。

　　到底是像极了她，还是像极了封云朔心底的昭儿。

　　“我的琉心苑，不欢迎你。”她敛了心思，下了逐客令。

　　夏芸眉头一挑，视线扫过她手中的和离信，划过一抹惊诧。

　　再想起前些天听到沈凌容曾将王爷拒之门外的蜚语，她神情晦暗了几分。

　　“熠王妃，你可知这些年你唾手可得的，是这熠王府其他女人求之不得的。”

　　沈凌容听出了她话中的深意，漠声道：“你若有本事，自可往上爬。”

　　夏芸一怔，随即冷笑：“府中有你，我怎么爬？”

　　她顿了顿，又继而道：“我从不知王爷心中的昭儿是谁，但这些年我只要学你落泪，学你蹙眉，便能换得王爷的垂怜。”

　　闻言，沈凌容神色未变，心中却一阵凄凉。

　　夏芸看着她，眼底的情绪透着复杂。

　　“你若离了王府，我又该去模仿谁？后院的女人，又有谁有幸会成为下一个熠王妃？”

　　沈凌容未语，这些她已然不在乎。

　　这些年，她就像个台下看客，看着戏台上的一出出折子戏。

　　兰因絮果，曲终人散。

　　“沈凌容，你是整个王府唯一不需学人模样便能占据熠王身心的女人……有时候我甚至在想，王爷心底的昭儿，是不是从一开始便是你。”

　　夏芸何时离开的琉心苑，沈凌容不知晓。

　　但那个女人最后留下的感叹，却在她心头重重一击。

　　从一开始便是她，怎么可能？

　　封云朔为她梳发描眉携手相依，为她跑遍大街小巷买桂花糕，桩桩件件都可歌可泣。

　　可他若将她视为心上人，又怎会记不住她的名字？

　　所有深情，满盘皆散。

　　一道夜风拂过，带来阵阵凉意。

　　沈凌容起身正要关门，一道身影却蓦地走了进来。

第七章 一见误终生

　　“昭儿。”封云朔温和一笑，亦如往常般将怀中藏着的桂花糕拿了出来。

　　“她们都没有，只有我的小昭儿有。”

　　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梨花香传来，令沈凌容无心附和。

　　“今日牙疼，不想吃。”她站在门口，不太想让男人进屋。

　　但封云朔却是没看出她心情不佳，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在她眼前晃了晃。

　　“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沈凌容微愣，他手中是两个小人偶，还有一块皮影布。

　　刹那间，她眼眶骤红，想起了一段尘封的过往。

　　两人尚未成婚前，曾一起去戏园赏过皮影戏。

　　那时的他，尚称呼她为‘沈姑娘’。

　　那是属于沈凌容和封云朔的回忆，而非昭儿和他。

　　沈凌容晃神之际，封云朔已经揽着她进屋坐下。

　　他悉心摆好桌椅，摆好皮影布架后，手持人偶蹲了下来。

　　“昭儿，这是熠哥哥为你准备的生辰礼。”

　　烛光摇曳，封云朔眉如墨画，眸光璀璨。

　　他清了清嗓子，手持绳弦摆弄人偶。

　　“初见绿罗裙，相识青竹笛，竹亭遥相顾，一见误终生。”

　　“宫墙绿柳复相思，执手半生共白首。”

　　皮影布上，一男一女两个人偶相依相偎，互诉衷肠。

　　封云朔蹲在后方，俊朗容颜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专注。

　　沈凌容静静看着他，又将视线转落到人偶之上。

　　男子人偶与他相似，女子人偶也与她极为相像。

　　所以，封云朔满心满眼的昭儿，会是她么？

　　下一瞬，沈凌容就自我否定。

　　她与封云朔的初遇，是一袭红衣。

　　她会起舞弄清影，却不会吹笛。

　　他们从未一起去过竹亭。

　　蓦地，沈凌容心中荒谬的残念再次碎裂。

　　翻涌的苦涩伴着胸口的疼痛反复交织，让她无所适从。

　　“昭儿，好看吗？”

　　封云朔走了过来，温和脸庞上满是渴望被认可的眼神。

　　沈凌容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若她是昭儿，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

　　可惜她不是，从来都不是。

　　“梨苑的姑娘，可是竹亭的昭儿？”沈凌容喃喃问道。

　　封云朔微微一怔，随即将她的手包裹入掌心。

　　“傻瓜，这熠王府只有你一个昭儿。”他郑重道，字字肺腑。

　　听着他所言，沈凌容反应过来那梨苑新进来的姑娘，不过是新的影子。

　　一个又一个影子，前赴后继。

　　除了她郁郁寡欢，每一个都乐在其中。

　　沈凌容将手从封云朔掌心抽离，起身在书桌前拿起和离之信，递给了他。

　　看着信封上刺目的字眼，封云朔瞳孔微缩。

　　“昭儿，你还是要离开我。”

　　蓦地，沈凌容觉得可笑。

　　信上清清楚楚写着沈凌容二字，他脱口唤出的却依旧是昭儿。

　　看着他眸底的情意，沈凌容心中明白。

　　他这些年的深情从未有假，可她的半生凄苦也锥心刻骨。

　　她无恨无怨。

　　只求沈凌容二字能在这个男人心底微微留下一丝痕迹。

　　沈凌容敛去所有情愫，神色沉寂如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一字一顿道：“民女沈凌容，愿王爷早日和昭儿姑娘共结连理赴白首。”

第八章 执迷不悟

　　封云朔看着她，眸底的情绪错综复杂。

　　“你说过要与我共白首的，为何出尔反尔？”

　　他抬手紧攥住沈凌容消瘦的肩头，颤抖的掌心带着莫大的力道。

　　“昭儿，我为你做了这么多，连皇位都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