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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盏宫灯，燕穆宁从刑部大牢里出来后也去寻过。

可就像记忆里云江离那句“一言为定”一样，宫灯已经破碎成一地狼藉。

如今隔世再逢。

熟悉的酒楼前，是两个熟悉的故人。

云江离带着云琬正在酒楼前的花灯展示台前驻足。

而云琬紧紧拽着云江离的袖子不愿撒手。

燕穆宁好像又听到了那些让她彻骨寒心的话语。

“哥哥竟这般不喜燕穆宁，两年前为了摆脱她，让我陷害于她……如今，她好不容易出狱，又要将她送去西域和亲……”

“穆宁郡主，下到黄泉，别怪我们，我们也是听令行事。”

“你失去了清白，摄政王说就是去到西域也是一个死。”

“与其被西域王知道你是不洁之人，乱了两国邦交，不如让你死在和亲的路上。”

第34章

纷乱话语反复在脑海中回旋。

一时之间，燕穆宁痛得有些头脑晕眩，分不清今夕何夕。

恰在此时，云江离也注意到了恭王府一行人，主动上前招呼。

余光瞥见他带着云琬逐渐靠近。

燕穆宁忍不住退后了两步，将自己隐在同行的燕逸川背后。

然后还推了一把旁边的燕芊，小声道：“你不是想见摄政王吗？喏，他便是了。”

燕芊对燕穆宁不合常理的行为不明所以。

但是她确实早有打算，想从燕穆宁那里抢来云江离特殊的青睐关照。

为此特意派人打听到云江离会带着他妹妹来逛上元灯会，才央了恭王爷，允她今日被燕逸川带出门游玩。

燕芊又上前了一步，到了和燕逸川并肩同行的位置。

然后跟着燕逸川一道见礼：“恭王府燕芊见过摄政王，也见过……长公主殿下。”

燕芊这一步，倒把燕穆宁更加遮了个严实。

正合燕穆宁的意，她跟着随意含混了一句：“见过皇叔”。

便扯了扯前面燕逸川的衣角，示意快走。

燕逸川与燕穆宁已经相处了好一段时间。

燕穆宁对云江离的态度，他虽然不知内情，但也知晓她对云江离是避之不及。

他当即便会过意，拱了拱手道：“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皇叔。父王命我带家中两位妹妹出来逛一逛，那侄儿便就此告退，不打扰皇叔和长公主了？”

云江离却没想就这般放过。

起初他便是注意到了燕穆宁的到来。

也清楚看见了燕穆宁刻意躲藏的动作。

他心下有些无奈，不禁又自省了一番。

他云江离是有哪里对不住这丫头吗？

相识以来，他几乎对燕穆宁有求必应，忧她所忧，想她所想。

后来即便燕穆宁没开口，他也会主动去给她排忧解难。

就是对亲妹妹云琬，他也没上心到这种地步过。

可此前燕穆宁好不容易对他稍微软化了一点的态度，今夜不仅回到了原点，看起来还对他有些惧怕憎恨？

云江离心中生疑，面上却带着笑意，不容拒绝道：“相逢即是缘，既然都是为上元灯会而来，不若我们结伴同行？”

燕逸川一手背在身后按了按来安抚燕穆宁，脸上同样笑得八风不动，推辞道：

“皇叔辈分高，我们这些小辈可跟皇叔聊不到一块儿去。还是各逛各的，也免得拘着了她们小姑娘。”

云江离略带责备：“你半大小子一个，照看两个小姑娘岂能顾得过来？还是与我这长辈一道同行，想必恭王爷和恭王妃也能更加安心。”

如此这般，两人又互相推拉了几轮。

直到酒楼掌柜见几人就聚在门口僵持不下，又都气势非凡，一看身份便非比寻常，引得许多人驻足围观，恐生出什么意外，亲自来请他们一行人上楼进雅间再叙。

燕穆宁也不想扰了人家做生意，无奈应承了下来。

她既然没有异议，云江离和燕逸川自然没有二话。

只有燕芊一个人身在局外，闹了半天什么都没捞着，也没弄明白

临了暗自嘟囔抱怨了一句：

“所以早在这里吵个什么劲？害得本小姐连花灯都没瞧上几盏。”

第35章

等进了雅座，云江离这才记起，给云琬介绍了一番恭王府三人。

到燕穆宁时，他还特意多说了一句：“这便是你一直对好奇的燕穆宁。如何，可是如我所说一般机灵可爱？”

这话一出，就连燕穆宁自己都有些汗颜。

她脸上仍是不咸不淡，恪守礼仪又给云琬见了礼：“见过长公主殿下。”

接着又恢复了一脸的意兴阑珊。

若要她说，她打心眼里不想和姓云的两人同处一室，如今更只想着要如何能快点脱身。

见她这样，燕芊好似抓住了她的把柄错漏一般，突然就接了一句：

“出门时长姐还好好的，眼下面色却这般难看，可是对座中之人有什么不满？”

燕芊的小心思，燕穆宁再清楚不过。

不过是些上眼药挑拨离间的把戏。

可如今，她巴不得云江离和云琬放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转到燕芊身上去，让她自己能离这对晦气兄妹远一点。

是以她只是不冷不热吐出一句：“穆宁岂敢。”

没成想，燕逸川却意带警告看了一眼燕芊，为燕穆宁打起了圆场。

他伸手探了探燕穆宁额间热度。

随即面上露出几分忧心忡忡，道：“妹妹可是身子不适？都怪我，让你在冷风中站了这么久，不若我们这便回府，如何？”

接着，顶着云江离一瞬间仿佛要杀人一般的眼光，燕逸川一把将燕穆宁抱起，便要带着她回家。

云江离忍无可忍tຊ，厉声喝止：“站住！”

接着，他好似察觉自己失态，又克制自己，端出长辈姿态温声道：“你与穆宁到底只是名义上的兄妹，大庭广众之下，这般拉扯可是不妥。”

燕逸川抱着燕穆宁，只略微回了头，声音一如既往温润如玉：

“皇叔有所不知，父王也曾向我提过，他对我分外满意。”

“只是我到底半路过继到他名下，他总觉得和我不够亲近，是以还不曾在皇家玉牒上变更我的名分。”

“若我有意，和府中妹妹生出了男女之情，到时我与他父子变翁婿，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说完，他便不再停留。

云江离面上神色彻底冷沉如霜。

燕芊见之便觉胆寒，一时也不敢再靠近巴结云江离。

又见燕逸川当真不管她，就这般离去了。

她气急跺了跺脚，神色惴惴向云江离和云琬告了辞，追了上去。

没成想，有人比她脚步更快上几分，带起了一阵压抑的风从她身边经过。

……

云江离截住燕逸川和燕穆宁时，二人正在酒楼小门处，准备上恭王府的马车。

因为方才燕逸川语出惊人，连带燕穆宁此时见了他都有几分不知所措。

又见云江离这般穷追不舍，燕穆宁叹了口气，语带疲惫道：

“云江离，我们单独谈谈。”

第36章

上元灯会人流如织，处处是火树银花，恍若白昼。

非要找个僻静处实是不易。

最后，燕穆宁无奈请云江离一同上了恭王府的马车，由燕逸川在车外等候。

马车上，二人相对而坐。

云江离从容自若，好整以暇看着燕穆宁。

燕穆宁局促不安，尽力缩在角落。

她有些后悔这个在马车上谈话的决定。

此情此景，恰如她刚从刑部大牢被放出来的时候。

也是恭王府的马车，也是她和云江离两个人。

她以为自己终于赎完了罪，可以和他重修旧好。

后来等着她的，却是比牢中酷刑还要残忍的锥心折磨。

心头涌上一阵烦闷的窒息感。

她更加忍不住迁怒面前这个称得上“无辜”的云江离。

是她提出的“谈谈”，此时她却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云江离先打破了沉默。

他真诚不解：“你很怕我？”

燕穆宁闭了闭眼，苦笑道：“摄政王掌生杀予夺之权，捏死我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我岂能不怕？”

云江离冷哼了一声：“违心之论。你忤逆违抗我多次，我何时当真与你计较过？”

接着他缓下面色，叹气般道：“燕穆宁，若你依然这般言不由衷，我们谈不出什么结果。”

燕穆宁迟疑道：“那今夜……穆宁斗胆再冒犯摄政王一次，还请皇叔恕罪。”

云江离颔首：“但说无妨。”

得了应许，燕穆宁索性将心中憋了许久的话语疑问倾囊相告：“穆宁一直不解，皇叔因何对我如此执着不舍，还这般宽宏大量？”

这回换了云江离略有迟疑，稍微思索了下措辞，他才道：“你我初见，我说曾在梦中见你，并非虚言诳语。”

“自前年冬日始，有一女子频繁入我梦中，时而豆蔻年华言笑晏晏，时而二八年华哀声戚戚……我多方打探，终于确定你便是这梦中人。”

听完，燕穆宁便有所明了。

云江离确实并非重生而来，却不知为何会隐约梦见前世的她。

她柳眉微蹙：“所以皇叔便因这梦中渊源，觉得对我有所亏欠，想补偿我，便一直包容我帮我？”

她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讥笑的神情：“这可不像我了解的皇叔为人。”

抬手打断云江离将要出口的解释，她快速轻声道：“那我要告诉皇叔，我也做过一场大梦。”

“梦中你指使你的好妹妹自戕也要陷害我，不仅害我受了两年牢狱之苦，还要把我送去西域和亲。最后，我却死在了和亲路上。”

“临死前，杀手告诉我，是你不想让我活着到西域。”

说完，她自己有些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