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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屿宸看着，心中却一点畅快也不曾有。

两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唇枪舌战，她只觉得难堪又悲哀。

她张了张唇，还想说些什么，就见沈楚然紧紧皱起了眉：“够了！”

他起身为楚艺挡住所有目光，不耐地看向卢屿宸：“一个游戏，别没完没了的。”

卢屿宸看着他，仿佛一种彻骨的凉意从骨缝里一寸一寸透了出来。

她颤声道：“是啊，没必要没完没了的。”

沈楚然已然皱起眉，冷冷下了逐客令：“赶紧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他的话一落。

一瞬间，卢屿宸便觉众人的目光统统定格在了她身上。

同情、嘲讽、冷漠……各色目光如同鞭子，将她仅剩的一点体面鞭打成碎片。

明明做错事的人不是她，现在却是她成了所有人的笑话。

卢屿宸既觉荒唐，又难以承受。

她狼狈的转身，几乎落荒而逃。

浑浑噩噩地走出酒吧，卢屿宸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去，只觉心里赫然被撕裂了一个豁口，冷风不断的灌入，冻得她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直到手机震动了一瞬，才仿佛回神。

她哆嗦着手点开手机，是一条买给唐母的生日礼物被拒收的信息。

卢屿宸的眼眶霎时热了起来。

五年前，她为了和沈楚然在一起不惜和家中闹翻。

离家的这些年她时常弥补，可逢年过节的礼物他们从来不收。

就像是真的不要她了……

卢屿宸无力地闭上眼睛，一串串泪珠终于滚滚而落，咸湿苦涩。

夜里，卢屿宸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见了离家那天，沈楚然紧紧地将抱在怀里，对她信誓旦旦地说，一辈子只会爱她一个人……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卢屿宸猛然惊醒，眼前只剩一片寂冷的黑夜。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小雨，卢屿宸蜷缩在床上，脸上一片湿冷，伸手一摸，才发现不知何时竟已泪流满面。

她恍惚了片刻，才想去洗脸，刚起身房间的门却被打开了。

沈楚然带着满身的酒气靠着门框，有些迟钝地看着她：“怎么还没睡？”

卢屿宸恍若未闻，径直往洗手间走去。

“还在生气？不就是一个游戏至于吗？”

沈楚然皱眉拉着住的手腕，一低头就愣住了：“你怎么还哭了？”

卢屿宸抿唇想甩开他的手，下一刻就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我下午不该凶你，我错了还不行吗？别哭了，别哭了……”

沈楚然的声音又轻又柔，每一个字都能直戳她心里最柔软的那部分。

可这份温柔，现在却不只属于她了。

卢屿宸心中一痛，猛地推开他，颤着声音道：“沈楚然，我好累……”

“是我的tຊ错，别哭了……”

沈楚然幽幽叹了口气，低头吻过她的泪水，强硬地将她抱在怀里，放到了床上。

他今晚喝了太多的酒，动作有些粗鲁，卢屿宸紧紧咬着唇，不肯泄出一丝痛吟。

最终的时候，沈楚然偏过头，细细碎碎的吻落在她的脸侧，含糊着不断重复。

“我爱你……”

卢屿宸心脏骤然一颤，却又在下一刻瞬间冻结。

她听见沈楚然在她耳边轻轻喊着：“小艺。”

第6章

房间里黑黢黢的，昏暗得仿佛失去了所有光亮。

卢屿宸怔怔地望着天花板，突然觉得反胃，她猛地推开沈楚然，冲去洗手间吐得撕心裂肺。

一整天什么也没吃，什么也吐不出来。

吐到最后只呕了满洗手池的鲜血，身体跟着凉了一半。

今天早上医生还给她发信息说希望她不要放弃治疗。

可卢屿宸自己清楚，她的病情恶化到这种程度，其实早没了治疗的必要。

她强撑着起身，冲下了所有血迹。

漱口的时候，她看着镜子里的人，莫名悲哀。

消瘦的身体上，满是不堪的痕迹，可怜又下贱。

是她放不下沈楚然，也放不下自己的一点自尊，才宁肯每天烈火烹油滚着自己的心……

回到房间时，沈楚然已经睡了。

卢屿宸轻轻躺在他身侧，借着月色看着他的睡颜，越看心中便越觉酸冷。

她轻轻喃道：“沈楚然，我真的很爱你。”

沈楚然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声，她没听清，随后沈楚然一伸手，将她抱了满怀。

卢屿宸靠在他温热的怀里，眼眶红了一圈又一圈。

……

那天的事卢屿宸没再提过，沈楚然自然也不会提，仿佛轻描淡写的就翻了个篇。

一切都像往常一样，那些难堪似乎从未发生。

直到几天后，沈楚然突然说外省有场比赛，要去两个星期。

卢屿宸一顿，淡淡问道：“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沈楚然愣了一瞬，面色有些古怪：“你最近身体不是不舒服吗？这么远怕你难受。”

卢屿宸摇了摇头，桌下的手暗暗捏紧了手机，语气中带了些许坚持。

“带我去吧，我也想看你比赛。”

沈楚然却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道：“听话，在家好好休息。”

卢屿宸张了张唇，瞬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沈楚然的眼神太真切了，几乎让她以为他真的是关心她才不让她去。

如果不是上一刻收到楚艺发来的短信，她就真的信了。

【接下来大理自驾游两周。】

自从酒吧事件之后，楚艺开始频繁地给她发短信。

有时候是照片，有时候是一句话，都是她和沈楚然在一起做的事情。

【沈楚然送了我一个包，挺好看的，我很喜欢。】

【我陪沈楚然试跑了山地赛道，大家都叫我嫂子呢。】

【今天沈楚然说，我是他最珍贵的礼物……】

事无巨细，件件戮心。

沈楚然走的一个星期里，卢屿宸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

她整天把自己泡在咖啡馆里，仿佛只要一直不停不休的忙碌，就不会有多余的空闲，去想象沈楚然楚艺在一起的画面。

直到那天，有一个人喊了她的名字。

她一抬头，就见一个有些面熟的人站在她面前。

那人看着她笑着说道：“快十年不见，我还以为我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卢屿宸想了很久，才想起来是以前上下楼的邻居。

卢屿宸一时间竟有些无措：“好久不见。”

邻居打量着她，突然皱起了眉：“你气色怎么这么差？你老公对你不好？”

“……没有。”

卢屿宸只觉窘迫，却还是笑着维持着最后的一丝体面。

“他对我挺好的，我只是最近生病了……”

邻居这才幽幽叹道：“他对你好就行，你爸爸在天上也就放心了。”

卢屿宸嘴角的笑一僵。

“你说什么？”

邻居奇怪地看着她：“你还不知道吗？你爸三年前就去世了。”

第7章

卢屿宸回了老家。

她敲着门一遍遍喊着妈妈，撕心裂肺却始终无人应答。

直到邻居奶奶听见声响打开了门：“别敲了，这家人早就搬走了。”

搬走了……

卢屿宸心一颤，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邻居奶奶就认出了她，惊诧道：“小郁？怎么是你！”

她眉头一竖。

“你爸死的时候打你电话都打不通，现在还回来做什么？”

卢屿宸呼吸一窒，霎时愣在了原地，心脏这一刹那疼得喘不过气。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绝望地闭上眼睛，声音嘶哑着和呜咽一起混在喉咙里。

“求求你，可以告诉我她搬到哪里去了吗？我想见我妈……”

邻居奶奶看着她凄惨的样子，沉默了半响，终是叹了口气：“我帮你问问。”

她留下了联系方式，摇摇头回了屋。

徒留卢屿宸在门口站了许久，半响，才仿佛丢了魂一般，缓缓往回走去。

卢屿宸没能回到家。

她在半路就因为病发住了院。

空荡荡的病房，一个人也没有。

卢屿宸拿过手机拨通了沈楚然的电话。

“怎么了？”熟悉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

卢屿宸喉中一哽，颤声道：“沈楚然，我病了。”

那边顿了顿：“生病了先去医院，我过几天就回来了。”

“我想见你。”卢屿宸。

她握紧手机，听着那边的沉默中，传来了楚艺的声音：“顾哥，快来啊，来不及了。”

随后沈楚然匆匆道：“比赛快开始了，我尽早回来，乖啊。”

“沈楚然。”卢屿宸骤然打断他，她怔怔看着天花板，声音沙哑。

“回来，好不好。”

电话那头没有回答，几秒后，径直挂了。

卢屿宸又进了手术室。

直到第三天，沈楚然终于回来了。

卢屿宸睁开眼看见他，还以为是幻觉。

她久久不说话，最终还是沈楚然打破了沉默：“怎么这么大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卢屿宸只觉鼻尖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她想要的不多，只要沈楚然在她身边，她就能自我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