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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事登门也没个准时间，别三更半夜打扰老人休息。”

门合上，男人走去远处打了个电话，余佳希小区楼下，段延坐在黑色巴博斯中，接完电话，他垂目看着手里的手机，等待屏幕再次亮起的那刻。

……

余佳希给李进打电话，打，关机，再打，关机，她知道无论试多少次都是一样，可视线还是不争气变得模糊。

他怎么能这样？

怎么能一声不响地消失？

他明知道催债的人会来找她。

余佳希可以自己下水，毕竟男朋友是她自己选的，但她家里人不行，大家已经过得很辛苦了，每个人每天努力的目标，就是不成为压垮身边人的那根稻草。

恐惧到极致，余佳希脑中本能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她跟李进没关系呢？】

房门突然打开，走廊里三个男人抽烟的抽烟，玩手机的玩手机，瞧见眼底湿润的余佳希，又是一波猝不及防地惊艳。

余佳希强忍眼泪，对中年男人道：“我这只有十万，我现在就给你，我跟李进分手了，你们别去找我家里人，跟她们没关系。”

男人迈步上前，“余小姐，我也知道你无辜，但说句不中听的话，谁让你男朋友是这种人，我们挣的就是这种人的钱，而且实话告诉你，还钱的都是这种人的家属。”

眼泪啪嗒一下掉下来，余佳希很想开口说些什么，可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副我见犹怜的样子，男人差点儿就把袖子抬起来，可猛然想到这是谁看上的女人，登时板起脸，把心一横：“你跟我哭穷没用，我也不是有钱人，免不了债，也借不了钱，还有点tຊ儿时间，你赶紧找有钱的朋友先借一借，刚我同事打给我，他们已经站在你妈妈家门口了。”

你能借我一些钱吗？

余佳希知道成年人解决问题的办法不该是眼泪，可这一瞬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滚落。

别说一个小时，就是给她一天，一个月，一年，她也筹不到四十几万。

身边都是拿差不多工资的同事，上哪儿找有钱的朋友…

有钱，余佳希在一片朦胧之中，突然想起某张脸。

段延。

如果她找段延帮忙，他会帮吗？

不行，段延本就看不起李进，白天她才冷心冷肺不懂知恩图报，一转头又去从他借钱，段延肯定气死。

捏着手机，余佳希躲在房间里无声大哭，连崩溃都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因为门口有人。

夜里十一点四十二，余佳希手机突然响起，不是李进，是她大姐余佳男。

余佳希从没在这么晚接过家里人的电话，心生不好，赶紧接通：“姐。”

余佳男语气凝重：“佳希，李进跟你在一起吗？”

余佳希绷着：“他今晚加班还没回来，怎么了？”

余佳男：“刚有人给我打电话，问我认不认识余佳希，我以为你出事儿了，赶紧问怎么回事儿，对方说李进欠了他们的钱，让家属赶紧筹钱，到底是不是真的？”

余佳希血位直接降到脚底，脸都是白的。

心脏狂跳，她回：“你别担心，也别给他们钱，我晚点打给你。”

电话挂断，余佳希起身开门，走廊里烟雾缭绕，无聊等待的男人们都在抽烟。

余佳希穿着拖鞋走到中年男人面前：“还没到时间你们凭什么騒扰我家人？”

她眼眶通红，脸上还有泪没擦干，一看就是平时不会凶人的性格，气急了也只是脸红。

男人把嘴边烟夹走，“我不知道啊，栾城那边儿怎么办又不归我管。”

余佳希愤怒：“你说好了十二点，现在还没到！”

男人看眼手机：“现在十一点四十五，还有十五分钟，你筹到钱了吗？”

两人对视，余佳希的神情逐渐从盛怒变得心虚。

几秒后，她转身回房，正纠结地原地打转时，收到余佳男发来的消息：【佳希，不能让这帮人去找妈，妈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余佳希鼻子酸到像是被人迎面揍了一拳，屏幕都看不清，她果断回复：【我知道】

消息发完，余佳希没给自己迟疑的机会，在通话记录中找到那串没存名字，但是给她打过好多次电话的号码，拨通。

十一点四十七，段延手机亮起，指尖微动，他强忍着没有秒接。

一秒，三秒，五秒…当真是度秒如年。

理智告诉段延，越狠越好，他就该不接，等着电话自动挂断，等着她再次打来，等着她哭，等着她求，等着当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等着让她自己看清楚，到底谁才是她的靠山。

他已经想得很清楚，可身体根本不听脑子的话，某一刻，段延接通：“喂？”

他声音很淡。

手机里传来余佳希仓惶又窘迫的声音：“段延，我是余佳希。”

“嗯。”

余佳希攥紧拳头，细若蚊音：“对不起，你能借我一些钱吗？”

等不到就不等了

余佳希声音在发抖，说的不是不好意思，而是对不起。

段延能想到此刻她脸上的表情，凸起的喉结上下一滚，强装冷静：“多少钱？”

余佳希没想到段延连原因都不问，大脑宕机几秒，“三十六万五。”

她卡里还能凑出十万三千。

段延：“卡号给我。”

余佳希嘴唇微动，慢半拍道：“…谢谢。”

她把卡号连同姓名编辑成短信发给段延，不过十几秒，银行短信提醒余额变动，收到一笔1开头，后面好多0的数字。

余佳希查了一下，是一百万。

来不及跟段延说什么，手机右上角时间刚刚跳到十一点四十九，余佳希匆匆开门，门外三个男人齐刷刷地向她看来。

余佳希盯着中年男人问：“你们去找我妈了吗？”

男人：“余小姐，马上十二点了，你不还钱我什么都保证不了。”

余佳希：“我现在连本带利都还给你，让你们的人离我家里人远一点儿！”

男人不意外余佳希为什么能在两分钟内筹到三四十万，毕竟只要那个男人想，后面再多一个零，哪怕两个零都不是问题。

四十六万八千二百，余佳希一口气转账，男人当她面打了个电话：“李进的钱还清了，让大家撤吧。”

电话挂断，男人看着余佳希道：“余小姐，多嘴说一句，沾了赌毒的男人有多远离多远，别把自己搭进去。”

话罢，三个男人转身离开，余佳希回屋，房门关上的刹那，她莫名腿软，顺着墙根蹲下。

想大哭，却突然找不到该用哪块肌肉发力，只能徒劳地张着嘴，犹如被打捞上岸渴了半天的鱼，早已无力扑腾，只能眼睁睁鼓着腮等死。

差不多一分钟余佳希才渐渐缓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打给余佳男报平安，让她别担心。

电话挂断，余佳希看到通话列表里‘阿进’的字样，她给李进打了五十二通电话，他始终关机。

这会儿尘埃落地，她突然不想知道他在哪里，在干什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手指点下那串没存名字的号码，嘟声响了四下后被接通，段延依旧不冷不热：“喂？”

余佳希蹲在门边，劫后余生：“谢谢你。”

段延没说话。

余佳希垂目道：“我不会跑，你什么时候方便，我们见一面，我把借条给你。”

段延：“你在家吗？”

余佳希：“在。”

段延：“我十五分钟到你家楼下。”

余佳希：“好。”

段延没接茬，余佳希也没说话，过了半晌她看眼手机，段延没挂，屏幕上还在计时。

气氛陡然变得微妙，余佳希主动道：“那我先挂了。”

按下红色按键，余佳希后知后觉，她心跳很快，不是因为那帮要债的人，而是因为段延。

余佳希只是内向，不是傻子，从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借钱意味着什么，那个人问都不问就借了，一出手还是一百万，这些意味着什么，她都明白。

腿还是没力，余佳希扶墙起身，掀开收纳床，从里面拎出自己的行李箱。

她来夜城十年，搬过四五次家，说是家，其实对她而言就是一个个不同的小房子，她不敢有太多属于自己的东西，因为搬来搬去会麻烦。

十分钟后，余佳希把自己的那把钥匙放在桌上，关灯，拎着行李箱出门。

记我的情还是我这个人？

段延坐在车里，余佳希出现在小区门口的第一秒他就看见了，当他发现她手里还推着个大的行李箱时，简直意外之喜。

余佳希把行李箱寄放到门卫，段延故意把车开走，兜了一圈儿才姗姗来迟。

高大的黑色巴博斯停在余佳希面前，副驾车窗降下，她看到驾驶位处穿着浅色毛衣的段延。

段延：“上车。”

余佳希去拉后车门，后车门锁着，她拉了几下都没开，最后只能坐上副驾。

车上暖气开得很足，余佳希马上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打给递给段延。

段延都不用看，知道是欠条。

他目视前方开车：“放那儿吧。”

余佳希乖乖把欠条放在前玻璃处，轻声说：“等下麻烦你把银行卡号给我，我把剩下的钱给你转回去。”

段延不咸不淡：“你先拿着吧，等有一百万一起给我。”

余佳希下意识摇摇头：“这么多钱还是要还给你，欠的钱怎么算利息听你的，我不会离开夜城，明天开始找新工作，等找到工作我每个月还你钱…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对不起，谢谢你。”

她越说头越低，越说声越小。

段延却一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认识你这么久，这是你跟我说话最多的一次。”

余佳希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