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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雪尧想笑。

……

章贺现在的话，和从前霍家人的那些说法有什么区别？

过去七年，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会笑着对她说类似的话。

[江慕渊是喜欢你的。]

[岩爷是把你放心里的。]

[慕渊只是比较含蓄，情感不太外露。其实他心里是真的有你……]

不仅仅是霍夫人，霍家爷爷奶奶、管家，御园的佣人……每个人都这样说。

他们明明看到了江慕渊对她如何冷漠，如何苛刻，却还是出于不同的缘故，哄着她，劝着她，骗着她。

所有人都知道江慕渊青睐的是殷柔晴。

不过是因为霍家的恩情而不得不施舍她一点露泽。

可只要江慕渊不挑破，他们都愿意给她编织一段从不存在的爱情。

但同样，也是这其中的一些人，却也在她和江慕渊分手之后，大声的议论和嘲讽她。

说她不知廉耻，说她鸠占鹊巢，说她早就应该把未婚妻的位置，给殷柔晴让出来……

令她看清那些曾经让她赖以续命的糖丸之下，裹着怎么样的毒药。

现在她好不容易脱离开。

就连霍夫人都尊重她的意愿。

竟然还有人会到她面前来说：

[尹小姐，请和岩爷复合吧！]

[尹小姐，岩爷他想重新和你在一起……]

是因为她的离开让他陷于不义？

还是要让他承受来自长辈的压力？

或者霍家和尹家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藏协议？

千千万万种理由，都有可能。

但沈雪尧不会再欺骗自己，是因为感情……

“尹小姐，”沈雪尧眼里的漠然和讥讽，章贺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只能解释，“我们都知道，岩爷平时说话不动听。但我们了解一个人，不应该看他说了什么，应该看他做了什么……”

沈雪尧打断了他，“你知道他对我做过什么？”

他们的关系，始于混乱，终于抛弃。

分手是沈雪尧选的，但无休止的冷暴力，和无法抉择的二选一，何尝不是另一种抛弃？

要分手的人，是江慕渊。

不是她沈雪尧。

在她去尹霍，找殷柔晴要回胸针的时候，她心里都还揣着希望。

以为江慕渊就算不看中她，也会看中他送她的这份“礼物”。

结果，他竟然连这份礼物都忘记了。

沈雪尧不会原谅。

她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尹家的败落掠夺了她的记忆。

和过往唯一的联系，只有那枚蝴蝶胸针。

江慕渊曾经把它赐予她，宛如赐予她新生。

如今他又纵容殷柔晴从她手中夺走它。他夺走的，是她对他的信任，依赖，眷恋……以及全心全意的爱。

魏宏也好，章贺也好，像一个理中客那样，以一种众观全局的姿态，过来劝说她，本身就是可笑的。

他们自诩了解江慕渊，可是和江慕渊相处了十三年的人是她沈雪尧，和他同眠共枕了五年的人也是她沈雪尧。

她从江慕渊那里得到的痛和伤害，他们哪里感受过一分一毫？

“尹小姐，我只知道岩爷把今天的三场会都推了，临时安排了航线过来，”章贺严肃道，“殷小姐没有说错，他在外面，从来不喝别人倒的水，只喝我和魏宏带的矿泉水。尹小姐，他是在向你求和，向你示好，只是他有他的骄傲……”

“他有他的骄傲，我也有我的坚持。”沈雪尧打断章贺，“我们各自抱着自己的原则就好。章特助，你今天已经说得够多了，江慕渊身边，应该不需要两个魏宏。”

章贺莫名哽噎。

之前是谁说，沈雪尧性格温吞，不善言辞？

他叹气：“尹小姐，柠檬水你也喝过，酸吧？”

沈雪尧不语。

“岩爷他喝的时候，眉头都没皱一下。你的为难，他都承受了。而且为了给你出气，他让其他所有人都喝了……”

沈雪尧笑了。

要是最后江慕渊没喂她那么一大口柠檬水，章贺的鬼话，她也就信了。

江慕渊明明是本着不能自己一个人吃亏上当的原则，也要所有人陪他感受一下柠檬的酸爽而已。

“好了，我要去忙了。”沈雪尧不想再和章贺说下去。

“尹小姐……”

“章贺。”江慕渊冷冷地声音传来。

章贺立刻闭嘴。

沈雪尧转瞬就走远，章贺也快速回到江慕渊身边。

“你和她说了什么？”江慕渊问。

他刚刚花了一点时间平复躁动，过来迟了，只听到沈雪尧的最后一句话。

章贺不像魏宏那么不怕死，但他敢撒谎，“我说柠檬水太酸了，尹小姐多少应该放点糖。”

但江慕渊当即皱眉，“你没喝，怎么知道酸？”

“我……”

“章贺，”江慕渊沉了脸，“你还对我说过哪些假话？”

章贺腿一软。

一时间想解释，又怕多说多错，喉咙顿时像堵了棉花，呼吸都艰难起来。

但江慕渊没功夫耗在他身上。

“走吧。”他率先迈步。

“您是打算回去了？”章贺马上收拾情绪，追问。

“回去？”江慕渊第一次像看魏宏那样看了章贺一眼。

章贺当即感受到了耻辱！

不过显然江慕渊心情不算糟糕，他竟意外解释，“晚上剧组还有开机宴。”

章贺怔愣。

这、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为了工作永远不会停歇的江慕渊吗？

“去看看开机仪式。”江慕渊扔下一句话，人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章贺……

是去看尹小姐还差不多吧！

第89章 某人吃瘪，尹记者更美

身为《一品》的指定官方媒体，兴业三人组在开机仪式上很忙。

许多物料现在未必用得上，但将来宣传的时候都可能要从里面提取信息。

江慕渊到现场的时候，就看到沈雪尧正和小蔡头挨头的凑在一起，手里拿着笔，在小蔡的本子上边圈边同她低声讲着什么。

那一刻，江慕渊内心竟有种陌生的惆怅。

沈雪尧的神情是专注的，温和的，但眼神里却有坚毅清澈的光，她或点头，或扬眉，或注视着对方，一举一动，都像凝聚着看不见的光彩。

他……竟从没见过她这幅模样。

现场是炎热的，但春芽绿的衬衫却像自带清风，沈雪尧挽了挽耳畔一缕散下的耳发，连指尖都精巧如女娲细心捏铸。

江慕渊呆呆地看了她好一阵子。

他甚至都记不清，自己上一次这样眼也不眨的盯着她看，是在什么时候……

沈雪尧这个女人，在某个时刻，在他心里烙下了洗不去的污点，从此他就像多看她一眼都觉得脏。

恰好她又是怎么也扔不掉，甩不走的累赘。

他没想过抛弃，但也绝不想多把心思花在她身上……

他怎么也没料到过，有一天，她竟然会自己离开。

很快，江慕渊的眼神就转沉。

他竟然看到现场不少代拍，悄悄把镜头转向了沈雪尧……

职业代拍是个体力活，所以大多是男性。

现在他们大概是拍够了现场的明星，竟然开始在场内“猎艳”。

有几个男人拍了沈雪尧之后，还相互把自己的摄像机凑到一起，比对着窃窃私语，然后对沈雪尧指指点点……

“章贺。”江慕渊越看脸越黑，“现场那些代拍，查一下他们的身份，离场之前，让他们把照片和视频都删了。”

沈雪尧这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招蜂引蝶！

中学的时候，抽屉里就塞满情书。

大学的时候，还有人在女生宿舍楼下给她摆过心型蜡烛表白。

江慕渊有次去帝传接她，车停在校门外，路过几个男生，讨论期末挂科，竟然都能说到沈雪尧身上。

“完了这次绝壁要挂一门！”

“你去求求教授呗！让他放你一马。”

“你以为我长得像沈雪尧？可以刷脸过科？”

“我去，沈雪尧……”

他们说到沈雪尧时候那种眼神，那种语气，同为男人的江慕渊，太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这并不是唯一的一次。

江慕渊不仅听到过男生讨论沈雪尧，女生们也有。

其中也有一些一听就假的夸张的谣言。

就没有一个，是好的。

最让江慕渊不能忍受的是，他听到过俞子舜和沈雪尧的“恋情”。

如果，他想说如果沈雪尧真是个循规蹈矩的女孩，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人在背后议论她的感情生活。

怎么会有那么多空穴来风的传言？

沈雪尧是很会伪装的……

她生在那样的家庭，从小耳濡目染，生而有城府，善隐藏情绪。

江慕渊也没否认，如果尹家还在，她会是一个优秀的继任者。

可是她已经跟了霍家，就应该学会重新摆正自己的位置！

现如今她走歪了，他不介意帮她走回正路……

……

开机仪式结束，殷柔晴在单人休息室里卸完妆，并没有立马离开。

江慕渊已经走了。

沈雪尧一离场，他竟一秒也没停留。

殷柔晴怕被人看到自己一个人走，丢面子，所以躲在休息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