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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思扶着她到楼梯坐下，让一旁的佣人把轮椅拿下来。

路时泽才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递到叶楸梧跟前。

“别多想。”

仅仅只是一句‘别多想’就想要打发她？

叶楸梧抬手将水杯打翻：“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怕他又敷衍带过，她一字字提醒：“路时泽，你昨天才说过没有别的事再瞒着我！”

她不懂为什么路时泽又要瞒着自己，爸妈的事，自己有什么不能知道？

路时泽垂眸看着地上的水渍，面色紧绷。

沉默几秒后，他看向席思：“你先去车上等我。”

席思点头，和叶楸梧说：“我先走了。”

还不忘拿走沙发上路时泽的公文包，以及西装外套。

做这件事时，她那么顺手，好像这样做过无数回！

叶楸梧看在眼里，心里蔓延开浓厚的涩苦，好像吞了一斤的黄连。

这时，就听路时泽说：“爸妈的死可能不是意外，我还在查。”

“瞒着你只是怕你情绪激动，身体受不了，等有了确定结果，我会告诉你。”

他的话还能信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已经是路时泽第二次瞒着自己了。

叶楸梧怔怔望着他，最后还是选择相信：“路时泽，这是最后一次，你不能再骗我。”

“好。”

确定叶楸梧真的冷静了下来，路时泽才出门上班。

叶楸梧听着院子里的引擎声越来越远，心脏也像被丝线拉扯着，疼的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骤然间，一股腥气冲出喉咙！

温热的血透到她匆忙捂嘴的掌心，从指缝中流出。

甚至不需要医生的断言，叶楸梧也能感觉到，自己没剩多少时间了。

这个四口幸福之家，很快就只会剩下最后一个路时泽。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时泽似乎越来越忙了，每天早出晚归。

叶楸梧经常好几天见不到他人。

路时泽又一次出差的第二天。

叶楸梧刚吃完药，无聊的刷着手机，就在朋友圈看到席思的最新动态——

【好久没滑雪啦，超级开心！！！】

配图是她一个人的九宫格照片。

叶楸梧看着，倏地想起以前路时泽也很爱滑雪。

小时候她身体没这么差，他们三个人还能一起去滑雪场，自己就在一旁看着路时泽和席思滑。

后来她的病越来越重，不能再去滑雪场这种地方，他们两个人也很少独自出去滑雪了。

叶楸梧怀念着，点开了图片。

可刚滑到第二张，她的表情就开始发僵。

等看完所有的照片，叶楸梧突然笑了，笑的眼睛都开始发红，湿润。

席思的所有照片都是单人照。

可她还是从照片细节里看到了第二个人的存在。

大概席思自己都没发现，好几张照片里，她的护目镜都映出了路时泽的身影。

第6章

路时泽陪席思去滑雪了？！

所以……他到底是没时间回家，还是根本不想回家？

他是不是也早就对自己这个累赘感到厌烦？

殷tຊ梦槐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可这一瞬间涌起的剧烈情绪轻易将她淹没。

手比脑子快，等反应过来时，质问的电话已经拨出。

可等真的接通，听到路时泽的声音，叶楸梧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路时泽关心的问询：“梦槐，怎么了？”

叶楸梧掐了掐指尖：“没事，只是想知道你现在怎么样。”

“很顺利，后天应该就能回家了，到时候给你带礼物。”

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叶楸梧觉得路时泽现在的声音里都透着开心。

那种……只有席思能够带给他的开心。

几年前，叶楸梧曾偷偷跟着路时泽去雪场玩，亲眼见过他驰骋在雪场时的兴奋和快乐，那样的他是不一样的。

也是那时候，她确定路时泽是喜欢席思的。

想到这里，叶楸梧默了几秒，回了句“好”，便挂断了电话。

刚要放下手机，就收到了红十字会发来的消息——

【叶楸梧女士，请您带着捐献登记表，到红十字会进行公证，盖章确认。】

十八岁成年生日那天，她填写了一份捐献遗体的意愿表。

即使那个时候自己的许多器官就已经不符合捐献条件了，但就是有种莫名的固执。

这件事叶楸梧瞒住了所有人，包括路时泽。

一切都像是安排好的一般，如今路时泽不在，而她要去签最后的字。

……

红十字会内。

对接人和叶楸梧各执一笔，正要在登记表上签署最后的同意书。

门突然被人推开。

“她不捐献！”

路时泽几步到她跟前，夺走了登记表：“抱歉，她之前签署的意愿书全部作废。”

不等叶楸梧说什么，路时泽已经转过轮椅，将她往外推。

叶楸梧反应过来后，急忙去拉路时泽的手，可根本扯不开，只能匆匆按下轮椅上的急停。

后坐力下，她差点从轮椅上摔出去，还是路时泽及时抓住了她。

叶楸梧反手抓着男人结实的手臂：“这是我的事，我连签署的权利都没有吗？”

路时泽神色紧绷：“签署遗体捐献，需要直系亲属同意。”

“但我不同意。”

闻言，叶楸梧的脾气再压不住：“你是我的什么家属，我们……”

她想说他们还没结婚！

爸妈死了，他只能算是她名义上的哥哥，还是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可还没出口，就听路时泽突然提高的声音——

“我是你的丈夫！”

叶楸梧以为自己听到这样的话会开心，毕竟她从小到大都一直很期待和路时泽结婚的那天。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竟只觉得难过。

她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声音沙哑又艰涩：“路时泽，我们还没结婚。我们也结不了婚。”

“路时泽，我要死了。”

听她提起这个，路时泽呼吸都停滞了几秒。

半晌，他抬手用拇指摩挲她的脸颊：“别胡说，我们回家。”

就再一次推着叶楸梧往外走，不容任何人阻拦。

而叶楸梧也没再阻止，任由他把自己抱上车，又看着他把轮椅放到后备箱。

等男人折身要上车时，她拿出手机，给红十字会的负责人发去消息：

“今天的事很抱歉。您放心，捐献协议仍然有效，请您代我完成签署。”

第7章

回家的车上，叶楸梧一直看着窗外不说话。

路时泽也像在生气。

车内气氛极其沉重。

叶楸梧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慢慢挪动着头靠上车窗，小口小口缓着。

可意识却还是逐渐昏沉……

再清醒，她已经在家里的床上。

叶楸梧偏头，就看到路时泽正坐在不远处翻阅着文件，眉心微微皱起，明显心烦。

但即使这样，她也觉得这一幕美好极了。

叶楸梧盯着路时泽出神。

路时泽察觉到她的视线，抬眸看了过来：“醒了？”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走到床边：“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回来路上你晕过去了，医生来看过。”

“梦槐，回医院吧？”

叶楸梧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去，不想回到那个死气沉沉的地方。”

就算是死，她也不想死在那个冰冷的屋子里。

“路时泽，就这一件事，你别拒绝我好吗？求你。”

路时泽默了两秒，握住她不安的手，说出让她毫无准备，惊讶不已的话。

“我们明天去领证，好吗？”

一秒、两秒，叶楸梧听见自己胸腔里的嘶吼。

答应他，答应他！

可叶楸梧只能缓慢又坚定抽回手：“我不是说过吗？我要死了，我们不可能结婚的！”

他们没有以后的。

话落，眼泪便猝不及防掉下来。

她垂下头，想藏起眼泪，藏起脆弱。

“路时泽，我……”

路时泽却重新拉过她的手：“叶楸梧。”

自从路时泽来到殷家，他叫自己全名的时候屈指可数。

叶楸梧愣愣抬头，就听他说：“我不喜欢听你说死这个字。”

这似乎也是路时泽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不喜欢。

叶楸梧看着路时泽，安静的视线也随着心跳雷动。

“好，我以后……不会再说了。”

……

这天之后，路时泽不再提让她回医院的事。

只是让家庭医生住进家里，随时观察她的情况。

路时泽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来到她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