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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帅主交代过的事情，李奎无法对素灵汐道出全部实情。

“二少爷……葬身火海了……老夫人也……”李奎抬起手背揉了揉眼睛，重重吞咽了两下。

素灵汐脑子嗡的一下，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喜欢穿素色大褂的魏梓骁，没了？

那个说要继续给自己弹琴的魏梓骁，死了？

素灵汐下了床，将木盒放回床底，然后对李奎说道：“我跟你回去看看。”

李奎对医生说明情况，医生连忙给素灵汐拿了几个药，提醒她一定要随身携带。

深秋已凉，素灵汐穿得单薄，许久都没有从病房出来，更是觉得浑身发冷。

李奎看着她抱臂哆嗦的样子，犹豫片刻还是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递给了她。

“素姑娘若不嫌弃，先用这衣裳暖和一下吧，等到了魏府，再让下人去拿你的衣裳。”李奎小声说道。

素灵汐点点头：“谢谢。”

她现在的身子可算弱不禁风，这带着体温的外套，的确能帮自己御寒不少。

魏府。

李奎欲将素灵汐往魏司禹房间带去，她却想先去祭堂。

“我愿意回魏府，主要是想来看看二少爷。”素灵汐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

李奎僵了僵，选择了妥协。

素灵汐走得慢，弯腰蹲下的动作也像个岣嵝老人一样缓慢。

“咱们不是打过赌，说看谁能活得更久一些吗？”素灵汐拿起钱纸放入火盆，闪烁的火光印红了她苍白的脸颊。

“罢了，死亡……对你我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素灵汐在魏梓骁的灵位前呆了一会儿后，便去了魏母那边做了跪拜，但没有久留。

李奎一直在不远处看着她，看着她朝自己走来。

明明心底非常着急，希望她能再快一些去看魏司禹，可又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停止不前，就让他可以这般肆无忌惮地目视着她，而她唯一的目标便是朝自己走来。

只是走来，不需要再走开。

李奎掐了掐手心，让自己清醒。

他在心底暗骂了自己一声，不该在这种时候还心怀杂念。

素灵汐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还给了他：“谢谢，我不冷了。”

李奎接过衣裳，上面还有她身上的气息，药水中混合着一抹花香，是他说不出来的味道。

临到卧房门口，李奎顿住了脚步。

“素姑娘，在下在门口候着，您有需要，随时叫我。”

他像往常一样，想给他们二人空间。

但素灵汐摇了摇头：“你随我一同进去吧，我怕我喊声太小，你听不见。”

她话虽是这么说，但李奎也清楚，如今的她不愿和魏司禹独处。

李奎推开门，素灵汐抬脚，轻轻跨过那矮门槛。

屋子里弥漫着浓厚的中草药味，苦中带涩。

魏司禹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面色苍白。

这样的魏司禹，素灵汐还是头一次看到。

“魏司禹，你难过吗？”素灵汐站在床边，眼眶中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床上的男人听到了一个久违的声音，有些费力的睁开了眼。

他定睛看了看素灵汐，随即又沉沉闭上了眼。

“做梦也不给我好脸色……你这是在梦里笑话我吗？”

第三十六章 生离死别

素灵汐皱了皱眉，在床边坐下。

“你再看看，我这是在你眼前，还是梦里。”她平静开口。

魏司禹猛地睁开眼，双眸布满红血丝，模样有些渗人。

“汐汐……”他沙哑着嗓子开口，刚想支撑着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看着最在乎的人离开，你的心痛不痛？”素灵汐神情木然。

魏司禹眸光一闪，眼底的痛楚没有收敛。

“你非要在我伤口上撒盐吗？”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绝望。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当初小幺离开后，我的心情跟现在的你一样。”素灵汐面不改色说道，她端起桌上已经凉掉的中药，递给了一旁的李奎，示意他去加热。

魏司禹费力地坐了起来，他的脑袋很沉，像有千斤重。

“能抱抱我吗？”他看着素灵汐，眼底带着祈求，“或者让我抱抱你，好吗？”

素灵汐皱了皱眉，眼神清冷依旧：“我不是来可怜你的。”

“我……真的很痛苦……感觉我所坚持的一切全都毫无意义了……”魏司禹低头抓着自己的头发，声音有些无法控制的轻微哽咽。

素灵汐看着自己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如此悲恸，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以为看着他失去亲人的痛苦神情，自己会稍微平衡和舒坦。

毕竟她当初失去小幺时，他的冷漠和绝情依旧刻画在脑子里。

可是她看着魏司禹这副模样，自己也不好受。

无关爱恨，只因生离死别。

她伸手揉了揉这个男人的短寸头发，一下一下，抚平他心底的悲伤。

“二少爷活得不自在，这样走了，也并非坏事。”素灵汐不清楚前因后果，只能将自己的看法道了出来。

魏司禹将头轻轻靠在素灵汐的肩膀上，就像一只受伤的流浪狗找到了给他食物的好心人。

“终究是我害了他。”他颤声说道。

“程贞贞试图再次控制他的时候，我不应该放任不管，是我害他走了这条不归路……”

魏司禹断断续续说着，素灵汐听得眉头紧皱。

魏梓骁的死，还跟程贞贞有关？

素灵汐没有多问，而是任由魏司禹将头靠在自己肩膀上，等李奎将加热后的中药端进来。

“你可别死得比我还早。”素灵汐装作漫不经心说着，命令魏司禹将药喝完。

倾诉后的魏司禹倒是不像之前那么固执，很痛快地喝光了药，还没要吃蜜饯。

许是这样一躺，能让素灵汐这样心平气和地跟自己说话，他也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能再陪陪我吗？”魏司禹拉住素灵汐手，眼神中带着小心翼翼的萧瑟。

“魏司禹，以前的素灵汐已经死了。”素灵汐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手拔了出来。

魏司禹的脸色一寸一寸白了下去，眼底翻涌着无助：“是我妄想了。”

素灵汐离开了房间，但是没有走远。

她坐在门外的台阶上，看着魏府的一草一木。

直到傍晚和李奎聊天，她才知道程贞贞一并出事的消息。

再次回想魏梓骁，素灵汐说不出什么感受。

用同归于尽的方式得到了原本爱而不得的人？

魏梓骁并非那么偏执之人，他拉着程贞贞一起引爆仓库而死，定是有其他理由。

正在这时，不远处两个丫鬟正一边聊着什么一边朝这边走来。

“你知道吗？听说那被烧尽的烟草铺里头，全都是日本运来的大烟……”

“这事若让政府知道了，那不是会被枪毙吗？整个魏府只怕都会遭厄运！”

“所以二少爷才一把火烧了，这样帅主他们也查不到……”

“可那大夫人，真的是汉奸吗？”

“这事已经死无对证了，更何况大少爷早就不把她当大夫人看待。”

“哎，有钱人的世界，我们是搞不懂的……”

丫鬟没有看到拐角处的素灵汐，一边聊着一边继续走。

素灵汐吐了吐浊气，空气寒凉刺骨，她觉得四肢百骸都在颤抖。

第三十七章 像扔垃圾一样扔掉

没人告诉她程贞贞出了事。

赵振清没有，李奎没有，魏司禹更没有。

怪不得那时候程父会要冲进病房来找自己，怪不得那些士兵会百般阻拦他。

只是，他们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素灵汐想不通，也没法继续往下想。

因为头疾又犯了。

那种从骨头缝里溢出来的疼痛，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里面扎了窝，不断啃咬着的她的脑髓和骨血。

肉体上的疼痛，让她来不及去思量心底的悲痛。

到目前为止，她都不知道那个所谓的程家，到底是不是她的根。

但素灵汐没有忘记，他们程家的遗弃过一个女婴。

不是不小心弄丢，是主动丢弃。

像扔垃圾一样扔掉。

李奎准备送素灵汐回医院休息，却在门口看到了程母。

“孩子，我们谈谈。”程母满脸透着悲伤。

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比自己死去还难受。

“程夫人有事？”素灵汐拧了拧眉，尽量让自己平静。

“不要再和魏家有来往了，现在程魏两家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你要为你的姐姐报仇，不能再跟魏家的男人扯上不干不净的关系了。”程母焦急说道。

素灵汐看着她，眼睛都没眨一下。

“你确定我是你的女儿吗？”素灵汐轻声问道。

程母叹了口气，重重点头。

“你手臂上的胎记，我不会看错，又何况你跟贞贞长得那么相似，怎么可能不是我们的孩子。”话中提及女儿的名字，程母又忍不住落了泪。

“为什么要把我扔掉？”她既然给了肯定回复，那素灵汐便可理所应当质问。

“当年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你们两姐妹只能留一个……娘也没有办法啊……”程母痛苦说道。

“那为什么被丢掉的是我，而不是她？”素灵汐继续问道。

程母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既然不要我，现在为何又要认回来？说到底，还是为了程贞贞，在你们心底，分明就只有她一个宝贝女儿，不是吗？”

素灵汐笑了笑，眼底藏着锋利和清冷：“有些东西，丢了便是丢了，不是找回来就能恢复原样。我没有姓氏，从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只能随便找个自己喜欢的日子当做生辰，养父母为了几十个大洋，把我买去了乐馆，那个时候你们在哪？”

“你们在家中给程贞贞添置着各种好玩的好吃的好穿的，嘴里念的心里想的全都是她一人！我只是被你们像垃圾一样扔掉的无关紧要的人，既然是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