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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脚步终于顿了顿，他缓缓回过头，就看到了一只小黑猫。

小黑猫走过来，然后拿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腿。

原本打算转头离开的沈凌尘，发现自己的腿怎么也抬不起来。

他蹲下身，看着小黑猫绿色的眸子，恍惚回想起，多年前自己捡到顾云殊的场景。

也是在这样一个大雪天，她蜷缩在雪地里奄奄一息。

沈凌尘向来心硬如铁，却在那天生平头一回动了恻隐之心。

顾云殊见他蹲下身，却半天没有动作，又朝前走了两步，蹭了蹭他的手背。

然后她就看到，沈凌尘如初次见面一样，朝自己伸出了手。

顾云殊的脑袋被人轻抚，感觉舒服极了，不禁从喉头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她心生羞耻感，却没法控制自己。

身体突然被一阵温暖包裹住，是沈凌尘将她包在了衣襟里。

顾云殊甚至能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一时之间难免怔住。

沈凌尘清冽的嗓音响起：“那就跟我回家。”

第12章

顾云殊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在“砰砰”乱跳，几乎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她也想到了多年前，沈凌尘带她回家的场景。

顾云殊心里有些失落，恹恹地趴在沈凌尘的怀里。

自己在师父的心里，是不是就跟一只猫儿狗儿没有区别呢？

沈凌尘抱着顾云殊去了灵栖寺，将她放在了禅房里。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沈凌尘的禅房。

小黑猫的鼻子本能地嗅了嗅，空气中全是师父清冷的气息。

她身体已然累极，蜷在禅床上沉沉睡去。

沈凌尘盘腿坐在一边，听着小黑猫均匀的呼吸声，感觉到自己内心涌出一阵奇异的宁静。

这几乎是这些日子以来，最宁静的一个下午。

……

顾云殊醒来时，夕阳正要落下，禅房里落下了橘红的残光。

屋子里只有她一只猫。

“吱呀”一声，门打开，沈凌尘端着两个小碗进来。

一个碗里装了鱼肉，另一个碗里装了水。

他把碗放在了顾云殊的面前，然后就又在一旁盘膝，阖眼敲起了木鱼。

顾云殊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她爬起来嗅了嗅鱼肉，是生的。2

她犹豫好半天，最后还是下不了口，只得去舔另一只碗里的清水。

沈凌尘睁眼时，看着一口未动的鱼肉，以及被喝空的水碗，陷入了沉思。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他起身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裴璟川。

顾云殊也从禅床跳了下来，不免一惊。

太子亲临禅寺，想来是有大事。

沈凌尘眉头紧蹙，就打算将门关上。

裴璟川伸手一挡：“沈将军，有要事相商。”

沈凌尘却不听：“我与太子无话可说。”

不知为何，他只要一想起顾云殊曾经嫁给裴璟川，就没办法将他看顺眼。

裴璟川嗓音有些阴沉：“若我要说的事，有关顾云殊呢？”

沈凌尘动作倏而一顿。

顾云殊不明白，裴璟川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自己，而沈凌尘又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于是静静悄悄跟在二人身后，走到了院中。

两道颀长的身影站在寺中的老槐树下，分明是一道极为养眼的风景，顾云殊却嗅到了一丝火药味。

沈凌尘冷冽的嗓音响起：“你想说什么？”

裴璟川神色骤然严肃下来，他看着沈凌尘开口道：“你分明已经答应了领兵，现在又为何迟迟不肯动身？”

可沈凌尘一脸漠然，只是问道：“这和她有何关系？”

他甚至没敢亲口说出顾云殊的名字。

裴璟川语气急切：“漠北城虽然保住了，可东凌国从那转道，已然夺走了大宣另外的两座城池。”

“现在只有你可以拯救大宣的百姓！”

顾云殊听在耳中，心里咯噔一声，自己预料中最坏的结果竟然还是发生了。

小黑猫仰着头，紧张地望着素衣僧人的脸。

她不愿看到生灵涂炭，希望师父能够答应。

沈凌尘面色平静地摇摇头。

顾云殊着急地“喵呜”了好几声，沈凌尘这才终于注意到脚边小小的黑毛球。

可他听不懂小猫想说什么，只以为它比较粘人。

于是俯身把小黑猫抱起来，转身就要往禅房里走去，只给身后的裴璟川留下一句：“她已不在了，贫僧只愿青灯古佛过完这一生。”

顾云殊在他怀里愣了愣。

她有些迷茫，师父口中的‘她’，到底是自己还是季云宛？

下一刻，裴璟川又说了一句话，让沈凌尘脚步瞬间停顿在了原地。

顾云殊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你难道不想为她报仇吗？”

第13章

沈凌尘转身，顾云殊感受到他胸膛里那颗心的跳动突然急促了些。

然后就听到他冷沉的嗓音响起：“告诉宣崇帝，我会去。”

“不过需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裴璟川显然松了口气，他唇角勾起：“父皇说，只要你得胜归来，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顾云殊却在好奇，沈凌尘到底想要宣崇帝答应他什么？

脑袋被大手轻轻抚摸了两下，然后她就被放回了禅房里。

沈凌尘将生肉端出去，不过片刻，就回来往她面前放了一盘熟的鱼肉。

顾云殊心头一动，沈凌尘心细如发这件事情，她向来都知道。

当年自己被他捡回将军府，若不是他及时发现她生病，叫了医师来诊治，恐怕顾云殊早就小命不保。

不过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对待过她了……

小黑猫绿色的眸子暗了一瞬。

然后她就听到沈凌尘清冷的声音响起：“你在这里好好待着，等我凯旋归来。”

战场环境险恶又混乱，小猫的确不适合带着去。

顾云殊一口口吃着没有什么味道的鱼肉，一声都没吭。7

……

军情紧急，第二日沈凌尘就带着崇武军离开了京城。

顾云殊偷偷爬上了运输粮草的马车，将自己藏在了草堆里。

一路上只能捡一些剩饭吃，等到达前线，小黑猫已然饿瘦了一圈。

顾云殊饿得不行，趁夜想在军营里找些吃的。

一声低喝传来：“什么人！”

随之而来的还有举着火把的士兵，他拎起地上的小黑猫，喃喃道：“原来是只猫。”

顾云殊生前好歹是赫赫有名的将军，此刻被人这样轻而易举提着后脖颈，不免觉得颜面尽失。

正挣扎间，就听另一个士兵满不在乎道：“这猫恐怕是想偷军粮吃，把它扔出去得了！”

小黑猫挣扎得更厉害，顾云殊就感觉自己被士兵拎着往军营外走。

突然，一道清冽的声音传来：“给我吧。”

是沈凌尘，他这一声对于此刻的顾云殊来说宛若天籁。

士兵连忙将她双手奉上：“将军。”

然后顾云殊就被沈凌尘动作轻柔地抱进了营帐中。

他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后脖颈，语气难得的缓和：“不是说了让你等我，怎么还跟着来了。”

或许人类在面对小动物时，都会变得温柔许多。

但顾云殊还是忍不住再一次被他柔和的眼神吸了进去。

这个眼神，她好久都没有见过了，上一次好像还是在及笄那年。

真令人感到怀念呢。

然后沈凌尘就从营帐里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端回来两个大碗，放到顾云殊面前：“吃吧。”

将士们吃饭的碗，比小黑猫的身体还要大。

顾云殊狼吞虎咽地吃了两口，就听到头顶传来沈凌尘的低笑声。

明显是在嘲笑她，顾云殊不禁有些郁闷。

但她不知道，小黑猫出现后，沈凌尘的心情明显放松了许多。

营帐中一时气氛轻松。

突然，士兵急促的声音在帐外响起：“报！将军！东凌军队趁夜正在进行强攻！”

沈凌尘眉眼倏然冷了下来，他倏然起身掀开营帘，眸色晦暗，扬声道：“整队！即刻出兵！”

第14章

他抬腿打算离开之前，脚步顿了顿，回头望着营帐里的小黑猫叮嘱道：“这次你不能再跟了，乖乖待在这里，我会让人给你送食物。”

语气十分认真，仿佛笃定小黑猫能听懂似的。

顾云殊点了点头，然后“喵呜”了一声，她想告诉沈凌尘，自己听懂了，希望他可以安心上战场。

沈凌尘眼神怔了一瞬，忍不住勾起唇角，又折返摸了摸小黑猫脑袋，才又大步离开。

顾云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心里不禁有些担忧，东凌国那个横空出世的新将领，实在是不好对付。

但这担忧没有持续太久，她太清楚自己师父的实力，寻常妖魔鬼怪都奈何不得他。

小黑猫在营帐里吃了睡睡了吃的时候，沈凌尘已经带着崇武军打得东凌军队后退了几十里。

镇国大将军亲自带队，再加上接连的胜利，让将士们士气大增！

不过一月，军队就已逼近东凌国城门。

东凌国的将领站在城楼上，朝马背上的沈凌尘喊话：“大宣国战神，果然名不虚传。”

他转而道：“可这已经是我们东凌国的地界，你以为你们大宣的军队在我们东凌国的土地上还能占到便宜吗？不如趁早撤兵离开！”

沈凌尘神色未动：“开城门吧，留你全尸。”2

那将领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忽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全尸？”

他甚至抬手擦了擦眼角飚出的泪水，然后摆摆手道：“别介意，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你们大宣那个女将军，真抱歉没有给她留个全尸呢。”

听到这样挑衅的话语，沈凌尘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