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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重归寂静。

顾云殊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还是不肯置信，以至于做了个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顾云殊踮起脚尖，抬手覆上沈凌尘的额头，语调关切：“师父，您……没有生病吧？”

后者失笑，也不拂开她的手：“你觉得呢？”

他额间温度的确正常，顾云殊迟疑地又问：“那您知道，我是谁吗？”

沈凌尘轻叹一声，但还是耐心地一字一句道：“今日是七夕，你是顾云殊。”

他甚少直接叫顾云殊的名字，发音咬字极其惑人，她心律骤然加快，语无伦次道：“那……那……”

“那”了半天也没“那”出个所以然来。

然后顾云殊就看到，沈凌尘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熟悉的木盒来。

她眸色一滞，这分明就是上一世师父给自己的嫁妆！

第40章

顾云殊抬眼看着沈凌尘，并不敢接，轻声问道：“师父，这是什么？”

后者亲手将木盒打开，里面就躺着那块熟悉的鹤形玉佩。

他清润的嗓音响起：“这是我出生那年，家父家母为我打造的鹤形玉佩。”

顾云殊追问：“那为何要给我？”

沈凌尘眼神认真：“我母亲说，这块玉佩将来要赠予我的心上人。”

夜色静谧，顾云殊耳中却仿佛瞬间又炸开了烟花。

她一瞬间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不可置信地伸手指着自己：“你说的心上人，是……我？”

沈凌尘佯装疑惑地扫了一眼四周：“这儿除了你我之外，还有第三个人吗？”

顾云殊这才伸手将木盒接过，

她心情颇为混乱，上一世师父就将这玉佩给了她，那是不是说明……

可上一世他做的种种选择，又让顾云殊不敢确认。

她将玉佩拿在手里，轻轻抚了抚。

上一世，不知有多少回上战场前，顾云殊就是这样摩挲这块玉佩的，它仿佛能代替沈凌尘给她带来力量一般。

顾云殊低着头，于是也没有看到沈凌尘眼中那隐藏的痛意。

她突然想起季云宛来，将木盒又往前一推：“可季医师怎么办？”

季云宛是个好人，他们不应该这样负她。

沈凌尘却已经转身：“玉佩你先收着，其他的事情，我慢慢跟你解释。”

他既然已经这样说，顾云殊也不好再问，看着前方的沈凌尘停下脚步，似乎在等她。

顾云殊便深呼吸一口气，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最终没能给沈凌尘肯定的答复，他们二人之间，总是还横亘着一些不是那么好消除的隔阂。

……

二人各自驾着马回城，虽说城中有宵禁，但见来人是沈凌尘，士兵们也不敢不放行。

夜色中只能听到清脆的马蹄声。

一直到将军府门口，二人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顾云殊翻身下马，将马交到马夫手中，就转身朝着府里走去。

她静静走着，没敢回头，然后就察觉到一道颀长的影子叠在了她的影子上。

顾云殊闷头往房间走，沈凌尘的影子就这么一路跟着。

一直到她房间门口，才停了下来。

顾云殊打开房门走进去，关门之前，和站在外面的沈凌尘对视了一眼。

二人视线相交，最终却什么话都没说。

她关上了门，背靠在门上兀自平息着心跳。

过了许久，顾云殊偷偷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外面空空荡荡，已经没有了沈凌尘的身影，她心中还隐隐有些失落。

又是难眠的一夜，不过和昨夜的相比，是另一种辗转反侧。

翌日，顾云殊被下人叫了起来：“将军说，必须要让顾姑娘按时吃饭。”

她不得不起床洗漱，看到饭桌上的季云宛时，心里莫名闪过一丝心虚。

顾云殊脚步顿了顿，而后才走了进去。

季云宛仿佛看出了她的无措，主动开口唤她：“顾姑娘，坐那么远干什么？过来一点啊。”

顾云殊这才勉强朝二人的方向挪了挪。

然后她就听到季云宛叹了口气：“你这傻姑娘，我若是介意这事，昨天会特意去提醒你凌尘给你留了纸条吗？”

第41章

顾云殊满心都是对季云宛的愧疚，这时才想起这个被自己抛在脑后的细节来。

她抬眼，有些惊讶地看着二人：“你……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沈凌尘这时才淡淡开口：“好好吃饭，吃完饭带你去个地方。”

顾云殊只好压下自己的疑惑，乖乖地吃起了饭。

这次是三人出行，顾云殊于是和季云宛一起坐的马车。

沈凌尘还是骑马。

马车里，季云宛亲昵地拉着顾云殊的手，开口道：“我和凌尘的确是从小一起长大，但不同于你想象中的青梅竹马，我和他之间，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男女之情。”

顾云殊张了张唇，却不知从何问起：“那……婚约……”

季云宛眸子里浮上一层落寞：“那是我爷爷和凌尘的爷爷定的，我们二人原本不愿意，但没过多久季家……就遭了祸。”

她嗓音哽了哽：“季家最后就剩下了我这么一个活人，我爷爷在死之前放不下我，修书寄给了凌尘，让他下辈子一定要照顾好我。”

“凌尘人看着冷淡，但最是重诺，他将我爷爷视作自己的亲爷爷一样尊敬，于是我们到最后也没有解除婚约。”

顾云殊听完这一切，眸中闪过一丝讶然：“原来是这样……”

季云宛已经压下喉间的哽咽，换了一副轻松的语气：“所以啊，若是因为我们二人这名存实亡的婚约，而耽误了你们二人，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顾云殊明白了些什么：“那我们现在是去……？”

季云宛脸上浮现一丝温柔：“我们去季家祖坟，和我爷爷好好告罪。”

顾云殊反手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手：“这一世，我一定护好你。”

她这才终于明白，上一世沈凌尘为什么那么着紧季云宛的安危。

季云宛对顾云殊口中的“这一世”感到一丝疑惑，但她素来不是纠结的性子，转瞬便欣慰地笑了起来：“好，凌尘说你以后会成为很厉害的大将军。”

“有你们两个大将军的保护，我不长命百岁都难。”

马车里的气氛这才松弛了下来，两个女孩说说笑笑地到了季家的祖坟前。

三人没有假手于下人，为表诚意，亲自将祭品摆在了墓碑前。

季云宛先开了口：“爷爷，您原谅我们吧，强扭的瓜不甜，我本来也就只把凌尘当哥哥看待，他现在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您也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行。”

她自问自答：“至于我嘛，我可是季家的女儿，跟凌尘解除了婚约后，恐怕来求娶的人能从京城城东排到城西呢……”

季云宛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然后转头朝二人抱怨：“这老头犟得很，也不知道被我劝动没有。”

她虽然笑着，但顾云殊却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闪烁的泪光。

顾云殊和沈凌尘对视一眼，齐齐对着季爷爷的墓碑深深鞠了一躬。

然后便转身，朝外面走去。

顾云殊知道，季云宛也是要强的性子，定然不希望被别人看到自己的眼泪。

二人一路走到马车旁，沈凌尘才开口：“现在能安心收下玉佩了吗？”

第42章

顾云殊这次才终于不闪不避地对上了他的视线，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又在马车旁等了一会，才看到季云宛走出来，她已经收拾好情绪，只有眼眶仍旧微微泛着红。

或许是被勾起了对家人的思念，返程时，季云宛变得沉默了些许。

顾云殊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的景象，提议道：“灵栖寺就在附近，不如我们顺路去一趟。”

她知道自己的任何安慰话语，对季云宛来说都是徒劳。

而寺庙清幽安静，最是能涤荡人心。

看到季云宛点了点头，顾云殊又扬声唤外头骑马的沈凌尘：“师父，我们去灵栖寺吧。”

那挺拔的身影稍稍顿了顿，然后沉声应道：“好。”

马车在灵栖寺门口停下，顾云殊掀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