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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抬手拍了拍她头，叹道：“你一个小姑娘......是跟家里走丢了吗？”

　　月引摇摇头。

　　“那......你是孤身一人？”

　　月引又摇摇头。

　　“为何如此？”

　　月引以为他是问她为何要杀死那些鸟头龟，一下又委屈起来，她头梗过去，“它们要咬我！”

　　那人再次被她逗笑，道：“我是说，你之前为何不反抗啊？”

　　月引头依旧梗着，但语气软了下来，听着真得有点委屈巴巴，“我难受，就不想反抗了。那个人把眼泪交给我，要我陪着我兄长，我兄长却被一个女人带走了。”她不知道那个人能不能理解自己的心情，她想让他理解，于是又问道：“你有家人吗？”

　　那人道：“我自小便在招摇山长大，记忆中有一个女人同我说过一些话，但我不记得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母亲，我在这里等她，但她再也没有出现过。”

　　月引心想，他能被流落的兵伤到，那法力自然不高强，他连个陪伴的人都没有，那自小到大必然也是吃过不少的苦头的。但他仍愿意对素不相识的她施以援手，不会怪罪那些伤到他的兵，相比之下，月引又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委屈也不算什么了。

　　想到此，她说道：“我叫月引，你可以叫我阿月。你有名字吗？”

　　“我叫阿劭。”

　　“你就只叫阿劭吗？”

　　“哈哈是啊，我就只叫阿劭。”

　　两人越聊越开心。

　　月引忘记了去找食物的事情，渐渐地她竟睡了过去。她似乎又徜徉在那条眼泪之河，这次她看到了岸，岸边坐着一个须发浓密身材魁梧的男人。

　　“阿月。”那男人一张口，她便知道是谁。

　　她开口道：“父神......我竟觉得这河里不苦涩了。”

　　那男人笑了起来，可眼神莫测，只道：“这河里的水一直如此，从未变过，只是你变了。当有一天，你真得看明白这世间的变化，你便不会再觉得它苦涩，也不会觉得它甜蜜。”

　　月引没明白他的话，可是那个男人没有再说话，从岸边站起来逐渐走远了。

　　“阿月，阿月，醒一醒。”这次叫起她的是那个舒服的声音，她坐起身，迷糊道：“对啦，我得去找吃的！”

　　“我已经找好啦，不过还是只有果子。”那人声音听着比原来虚弱了许多。

　　月引一个机灵坐起来，拽着他，“你是不是又在外头受伤了？”

　　那人没直接答她，只说：“我把那器物取好啦。你把白绫取下来，试试行不行。”

　　月引愣了一下，瞬间欢呼雀跃起来，“好！”

　　她利落地取下白绫，那滴泪自她两边眼眶中滴滴滚落，她准备用手去接，谁知被一个漂亮的玉盏接住。那些泪一落入玉盏中便乖顺地呆在了里面，仿佛这玉盏就是为盛这些泪而存在的。

　　月引盯着那玉盏忐忑不安地等了一会儿，一切如初，她惊喜抬头道：“阿劭！可以欸！”落入月引眼帘的是一位俊俏的青年，只是他面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是毫无血色，即便是如此，他的面目也依然叫人望而生喜。月引看着他同样惊喜的表情，心中小鹿再次不安地跳动起来。

　　她忙垂下头，问道：“这玉盏我要怎么存放？”

　　阿劭说：“这个不算是玉，是......另外一种石头。它可以变化形状。你想怎么带着它？”

　　月引想了想，说：“挂在脖子上吧。”

　　“好。只是它只能变化两次形状，此次阖上，下次若再取用，用完要再变回原来的样子就不是很容易了。”

　　“无妨！”

　　阿劭点点头，将那盛着泪的玉盏化作了一个弯月的模样递给了她。

　　月引接过，开心地捧在手里。

　　阿劭看她开心，苍白的唇角也没落下过，说：“我刚瞧见你时便是你开心笑着的样子，你眼睛很漂亮，笑起来像天边的那轮弯弯的月亮。”

　　月引听完心中比那入口的桂花露还甜，心里骄傲道：“我就是那轮月亮啊。”但她没有说出来，而是将那条白绫化成了一条细细的银线，把那轮小月牙串起来，挂在了脖子上，然后问阿劭：“好看吗？”

　　阿劭微笑着点点头，但下一秒他便剧烈地咳了起来，月引忙探身去扶他，“你今天很累了，你先歇着吧。”

　　阿劭这次没有推辞。

　　他躺下时，她才发现他除了胸口的衣衫破损沾了些血迹，他右腹胁肋处伤得最厉害，血已经染透了他的衣衫。她原来没发现他竟受了这么重的伤。

　　“你骗我，还说伤得不重！”

　　他轻声回道：“没事。”

　　“你告诉我哪里可以采你说的那些疗伤的草木？你若不告诉我，我便自己去寻。”

　　阿劭知道拗不过她，于是道：“这里往西行三十里，那里的草木可疗伤疾。”

　　月引听罢便要起身去采。

　　阿劭抬手拉住她，“明日再去吧。”

　　月引看着他虚弱的样子，重新坐回他身旁，“好，我明日再去。你快睡吧。”

　　阿劭冲她笑了笑，又嘱咐了几句，“这里出口有一棵迷谷树，你出去的时候折一枝带在身上，若迷路，它能带你回来。”说完，阿劭便很快睡了过去。

　　待他睡熟，月引起身走了出去。

22.无根冢（五）

　　月引走出洞门，沐浴在月色之中。

　　她舒服地咪起双眼，一仰头便看到了天边的明月，此时天边月和她胸前的这枚月牙一般，皆是弯弯的。她摸上那枚小月牙，温润柔滑，笑意瞬间染上她的脸庞。她提气，脚尖离地，轻盈地穿梭于山林之中，山风拂面，带来夜色里的各种声音，她觉得自己的世界焕然一新。

　　很快，她便到了阿劭所说之地，这里果然草木丰盛。她似一匹柔缓的绸缎蹁跹落地。落脚处是一丛翠绿的青草，这些青草叶子纤细，每株的中心由细杆擎出一朵伞状的花，只是这花也是绿色的。她低头闻了闻，这草花气味浓郁扑鼻，只是这味道却不是花的芬芳，但不难闻。

　　阿劭并没有告诉她具体哪一种可以疗伤疾，但他照顾自己的那段时日一向心细，他既没说，说明这一片的草木都可以。而眼前的这些小花看着和闻着都有些不同，那作用肯定也不寻常，那她便多采些总是没错。

　　月引想好便俯身自眼前最大的那一朵采起。谁知，她刚伸出手，那朵便被一个毛茸茸的爪子采了去。她有些气恼地抬起眼，然而只看到一个白色的如闪电般的身影飞速地将这一圈的青伞花一扫而净。然后，她听到树上一个耀武扬威的“唧唧”声。

　　她抬头便看到一个尖嘴尖下巴的小脑袋，脑袋连着细长的身子，身后还有一条长长的尾巴。那尖嘴猴腮的小东西一手抱着全部的青伞花，一手挠了挠耳朵，歪着头看了她一眼，又得意地“唧唧”了几声，便飞窜而去。她一下恼怒极了，抬脚就追了上去。谁知那毛猴子速度极快，对这片山林也熟悉，月引追了一阵，便被它几番上蹿下跳给甩开了。

　　其实，月引的速度也很快，但她输在了心急和路生，此刻她停了下来，静心想了一下，其实她本还可以采些其他的草木，只是被那毛猴子的耀武扬威气昏了头，虽然她现在还是想给那毛猴子一些教训，但阿劭的伤要紧，于是她决定还是先采些别的药物。谁知，她向周围看去才发现，她刚刚已经不知追出了多少里，此刻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而她出了山洞口因为太开心竟忘了折迷谷枝，这下可麻烦大了。

　　她向上跃出枝叶掩映的树冠，停在半空中俯瞰着这片山林，然而山木茂盛，她也分不清哪里是原来的地方了。她闭上眼睛试图感受一下那个地方的气息，然而草木的气息相似，她在半空中飘了一会儿，也没找到原来的地方。忽然之间，她感受到了那只毛猴子和青伞花的味道。这次她没冲动，在半空中跟了一会儿，感觉那毛猴子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她又等了一会儿，发现它并没有再快速地移动，于是屏住气直冲而下，一把抓住了它。

　　那毛猴受了惊吓，伞花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