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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芊芊再次露出了在医院时那惊恐的神情，毫无焦点的眼神不安地在审讯室的各个角落来回乱撞，最后，终于低声缓缓开口：

　　“他在……别人的身体里。”

　　与此同时，会客室内，王泽涛抱着双臂，看着林遇安带来的两个技术人员在电脑上捣鼓 AI 换脸的视频，甘强在旁边盯着，生怕他们会在眼皮子底下搞什么小动作，因此一刻都不敢松懈，每一步操作看不明的都让技术人员停下来解释，做好了记录再继续进行。

　　林遇安对上王泽涛冷漠的眼神，礼貌地对他笑。

　　“王队，我能冒昧地问一下，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都是一副和我有仇的样子？”

　　王泽涛不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林遇安，试图从这个男人那双充满玩味的眼里挖出某个深埋已久的隐秘。

　　他是认识凌硕的，当年岳晋生常常带他回自家吃饭，几乎每次都能遇到岳希瞳和凌硕一起，虽然他们没有说过多少话，但那个少年总会笑着，礼貌地和他打招呼。

　　林遇安并不避讳王泽涛审视的眼神，往走廊的方向望了一眼，“对了，今天怎么不见岳警官？”

　　王泽涛笑了笑，“希瞳在审讯室，上一个人应该问完话了，你现在正好可以过去让她接着问。”

　　“我是懂法律的，配合公安机关的工作是我作为公民的义务，但不代表你们可以把我当作嫌疑人随意审问。”

　　林遇安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如同套用了一个标准化的公式，然后顺理成章地得出了一个标准化结果，恰到好处。

　　这让王泽涛莫名恼火。

　　这时，岳希瞳从外面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林遇安。

　　他侧身站着，逆着对面窗户透过来的光，男人的身形高挑挺拔，服帖的黑色休闲衬衣随意地袖口挽起至手肘，露出青色血管明显的胳膊，双手漫不经心地插在裤兜里，额前的头发拂过狭长的眼角，含笑说话的样子带着几分不太明显的颓然慵懒。

　　一股久远的熟悉感瞬间涌上心头，短短的一瞬，竟让岳希瞳莫名地紧张。

　　指纹结果不会错，他不是凌硕......

　　岳希瞳不断地反复提醒自己，站了片刻，冷静下来，径直朝着林遇安走了过去。

44-幸存（2）

　　林遇安回过头就看到了岳希瞳正在向着自己走来，于是对她点了点头，轮廓清晰的眉眼间透出惯常携带的那副笑意，眸中眼波平静而深邃。

　　“岳警官，好久不见了啊，你还好吗？”

　　“挺好的，谢谢林总关心。”

　　岳希瞳用不咸不淡的态度敷衍了一句，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对于林遇安这种看似发自肺腑实则丝毫不走心的问候，她已经能很熟练地应付了。

　　“林总，方便聊几句吗？”

　　“岳警官刚审完犯人，现在不会是轮到我了吧？”

　　林遇安的笑容里浮现几分漫不经心的戏谑，看向一旁的王泽涛，他的眉头皱成了川字。

　　“王队，这算是正式审讯吗？”

　　“如果林总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是不是审讯又有什么关系？”

　　“嗯，说的是。”

　　林遇安赞同地点了点头，表情显得十分坦然，“那么岳警官，咱们去哪儿聊？”

　　岳希瞳和王泽涛交换了一下眼神，他点了下头，她转身往外走去，林遇安也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王泽涛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仿佛捧着谜面绞尽脑汁却始终无法触及那个看似近在眼前的谜底，有劲无处使用的疲软无力感。

　　茶水间，岳希瞳和林遇安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一张不大的桌子，一杯茶一杯咖啡，腾起袅袅水烟，让她有些看不清对面男人的表情。

　　林遇安拿起茶杯，闻了闻，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眉头顿时皱了皱。

　　“岳警官，你们这茶是陈茶啊，下次我给你们送点好茶来，厚着脸皮在袁老板那里要的，很不错，你得尝尝。”

　　这个男人还是这样虚伪的架势做得十足十的，似乎真的对一切都波澜不惊。

　　岳希瞳在心里吐着槽，也默默地嘲笑自己，怎么就会把眼前这个玩世不恭的男人和温文尔雅的凌硕联想到一块儿去的？即便他和凌硕是亲兄弟，那也是半分也不像的。

　　“谢谢，我们不收礼。”

　　“哦，对对，忘了，人民公仆嘛……”

　　林遇安作势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很懊悔的样子，“难怪你一直就不收我送的花和礼物呢。”

　　“你误会了，刑警队不收礼是确实因为有纪律，但我个人不收你的东西，只是因为我不想收。”

　　“唉，岳警官这么冷酷无情，我现在是真的有点伤心了啊。”

　　林遇安刻意凹出难过的语气，脸上却笑意更甚。

　　岳希瞳悠悠一笑，捧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每天进出刑警队那么多人，无论是不是嫌疑人，能像林总这般气定神闲还能侃侃而谈就好像坐在茶馆里的人，可不多……不对，你是头一个。”

　　林遇安也不回答，埋着脸看着水面上漂浮的茶叶，片刻，他放下茶杯，身子往后一靠，舒展了一下，伸了伸懒腰。

　　“你特意把我叫到这里来私聊，不是为了和我扯这些闲话的吧？”

　　岳希瞳也不打算继续瞎扯下去，听林遇安这么一说，也懒得绕弯子了，直接拿出两份报告的复印件放到林遇安的面前。

　　林遇安看了一眼，随即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岳希瞳指着左边的复印件道：“这一份是你和凌硕的指纹比对结果，显示不匹配……”又指向右边的道：“另外一份是你和凌硕父母的 DNA 比对鉴定结果，显示你们存在血缘上的亲子关系，能解释一下吗？”

　　林遇安的嘴角轻轻抖了两下，眯了眯眼，像是吃惊般地微微怔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笑脸，瞧不出一丝一毫被戳穿的慌乱失措，甚至比刚才还更加平静淡然。

　　岳希瞳的脸色沉了下来，直起身子，眼睛紧紧地盯着林遇安，不愿意错过他脸上，眼中任何一个哪怕再微小的细节。

　　这个男人太擅长伪装了，又或许是伪装得太久，连自己都相信了自己戴着的那张面具。

　　“你想让我解释什么？不是都明明白白地摆在这里吗？”

　　林遇安也直起身子，靠进岳希瞳，“你可是心理学家，难道就没有一点……什么联想啊，脑补什么的能力吗？”

　　“我不靠联想和脑补，我只看证据。”

　　“你这么肯定证据难道就没有假的？难道就百分百不会出错？”

　　“林遇安，你唬不到我。”

　　透过白色的水汽，岳希瞳却将对面人眼里刚才飞逝而过的那一瞬犹疑尽收眼底，“一开始你就是有意接近我的，还有意地提供关键证据引导我，目的就是要探明那场火灾的真相吧？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林遇安颔首，依然笑着，却带着些唏嘘。

　　“岳希瞳，我能告诉你的是，我不是凌硕。”

　　“我没有说你是凌硕，但是毋庸置疑，你是凌家父母的另一个儿子，凌硕的亲兄弟，证据摆在眼前，你还是不肯有一句实话吗？”

　　良久，林遇安抬起头，注视着岳希瞳，叹了口气，又不明意味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你会这么执着呢？我是谁对于你，对于你们的案子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但是凌硕对于我，对于我们的案子来说，很重要……”

　　“可是凌硕死了，十五年前他就死了！”

　　林遇安的语气突然间就变得冰冷坚硬，声音也随之提高了几分，眼神竟充满了狠厉，霎时锁紧了岳希瞳那急于确认判断的视线。

　　“十五年了，你还要像个傻子那样，随便什么人的随便一句话就深信不疑，认为他还幸存在这个世上吗？你就这么想知道吗，那我就告诉你……”

　　林遇安又笑了起来，笑得阴恻恻的，还带着些许苦涩。

　　“我和凌硕，是相差七分钟的双胞胎。”

　　岳希瞳蓦地怔住了，喉头不受控制地猛地痉挛了一下，目瞪口呆。

　　林遇安真的是凌硕的哥哥，而且他们还是双胞胎？！

　　原来她时常对着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