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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爱吃薄荷糖的人是温庭白，自己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可眼前的一切，却让她再也无法扼制情绪。

“爷爷……”

程星岁剥了一粒糖放至嘴中，入喉清凉，甜润微辛。

她将铁盒紧紧抱在怀中，泣不成声。

似乎只要这样用力抱住，他们爷孙俩就还在一起……

这些日子，程星岁在老宅中安顿了下来。

她手抖的频率越来越高，写字不如以前利落好看，做饭打鸡蛋时也觉得右手不听使唤。

甚至觉得散步走路时，右腿也显而易见地发沉，跟不上节奏。

她知道，自己的病情变得严重了。

但她毫不在意。

她早已做好准备，换一种方式和爷爷奶奶父母相见，一家人才能真正在一起。

一旁的电视中，正在播放中文版的《寻梦环游记》。

“请记住我，我即将会消失，请记住我，我用我的办法跟你一起不离不弃……”

“直到我再次拥抱你，请记住我……”

程星岁听着音乐，看着怀中的相册。

里面一张张泛黄的照片，都是她有过的亲情，感受过的温暖。

“叮铃”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程星岁看着来电昵称，摁了接通键。

“小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国外留洋回来了一个神经外科医生，我已经跟院长申请了让他给你做主刀手术治疗，你快回医院！”倪清略带激动的声音从听筒那一端传来。

程星岁顿了顿，眼眸中的情绪没有丝毫波动。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倪清一听，蓦地觉察到了不对劲。

“你忘了你以前说过，想要替你爸妈继续看这大千世界吗？”她焦急劝说着，似乎听到了音乐声，又匆匆说道，“我知道你和你爷爷感情深，但只要你还记着他，记着你的所有家人，他们就还永远活着。”

“你要是走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念着他们，那才是真正的死亡！”

似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又似不想辜负挚友的一番苦心。

程星岁睫毛轻颤，眸底涌上一抹薄弱的希冀。

“好。”

第十章 生命为赌注

医院。

留洋医生陈舫给程星岁做了系列检查，神情凝重了几分。

“耽搁太久，手术治愈的机会不大，并且风险也比常人更高。”

程星岁微愣，随即笑得有些苍白：“横竖一条命，不如放手一搏。”

一旁的倪清拉住她的手，眼眶涩红。

“小岁……”

程星岁握住她的手，眸底一片清明。

“清姐，手术的事记得替我保密，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更不想被温庭白知晓。

倪清哽咽点头：“好。”

和医生确定好手术时间后，程星岁再次回了老宅，将程老爷子给她准备的薄荷糖全都带上。

拂过相框中爷爷慈祥和善的面容，她低声喃喃道：“爷爷，我想去见您，又想替您们继续看这斑斓世界。”

“但我知道命不由人，生死一线皆随缘。”程星岁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清浅的弧度，“不管这次手术如何，岁丫头都不怕，因为我知道爷爷会一直在。”

从老宅出来，她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拿出来一看，来电人是温庭白。

程星岁眸底闪过一抹复杂，接通电话。

“我去你们科室找你，他们说这几天你都没来上班。”温庭白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

程星岁轻声道：“嗯，休年假了。”

“为什么？”温庭白问道。

程星岁愣了愣，不明白他为何这样追问。

“温医生，这是我的私事。”

她话音落下，温庭白再未言语。

良久的沉默，让气氛愈发压抑。

程星岁想了想，还是决定终止和他的羁绊。

“我们以后别联系了，我不想苏心斐有任何误会。”

说完，她挂了电话，将温庭白的号码拉黑。

两天后。

程星岁换上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躺在了手术等待区。

她剥了一颗薄荷糖放在嘴中，然后小心翼翼地保存好糖纸。

倪清走了进来，给她做术前准备。

程星岁故作轻松笑道：“清姐，我要是没醒来，记得把我和爷爷葬在一起，他老是念叨我，我得让他第一时间看到我。”

“还有，以后每个儿童节你都要给我们准备糖果礼物。”程星岁说着，将视线落在了手中的铁盒上，“如果可以，多备一些薄荷糖吧。”

既然爷爷觉得她喜欢吃，那么到了那边她也会继续吃。

倪清红着眼接过她手中的铁盒，不争气地轻轻拍打了她一下。

“不许说胡话，你一定会健健康康的醒来。”

程星岁淡淡一笑：“好。”

虽说如此，但她心底却明白——

这场手术，九死一生。

另一边。

神经外科部门的医护人员正在做术前最后的会议。

陈舫作为留洋医生归国的第一场主刀手术，主任级别医师全程参与观摩，共勉学习。

无菌玻璃门外，参与观摩的温庭白看着手术室内病床上躺着的瘦小身躯，莫名觉得心头沉闷。

他抬手压了压胸口位置，却怎么也缓解不了。

“听说这次患者是我们医院的一个护士长，年纪轻轻就得了帕金森病，太可惜了。”一旁的医生正在和旁边的同事交谈。

温庭白听到‘护士长’几个字，温庭白猛地想起了前阵子程星岁挂号来他诊室看病的一幕。

蓦地，他心跳沉重了几分。

“哪个病区的护士长？”他问道。

这时，墙壁上原本待机的电子屏亮起了灯，显示“手术即将开始”。

医生指了指屏幕上的字，低声说道：“11病区的，好像跟你一起参与过震后救灾行动。”

温庭白转头望去，电子屏陆续显示了患者相关病情和信息。

“患者：程星岁，29岁，确诊帕金森病8个月……”

温庭白瞳孔骤然紧缩，失控地从观摩区站起，朝着玻璃门奔去——

第十一章 无法接近的距离

透过厚重的玻璃门，他赫然看到病床上躺着的女人，正是程星岁！

她的脸寂静地仰在那里，就像一朵枯萎的洁白花朵。

温庭白的心狠狠一沉。

原来……原来程星岁没有骗他。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程星岁？！

他的手贴在玻璃门上，死死地用力按着。

“温医生你……”身后的一众主任医生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什么温庭白会突然这样情绪激动。

观摩区的大门倏地打开，倪清面如寒霜地一把扯过温庭白，眼神凌厉，她压低了声音说道：“温庭白，你是个医生，你该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不过短短一句话，就将他的理智拉了回来。

温庭白垂下无力的双手，视线微微偏移，沉声道：“我知道了。”

说完，他转过身，走回了观摩区。

倪清的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