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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眼角膜捐给了他。

我失去光明的那一天，再也看不到他了，但是却听到了他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哭得那么惨。

沈明轩紧紧抱住我，对我发誓：「小雪，我会永远对你好，一辈子也不分开……」

我想，这一切都值了。

我相信我们之间轰轰烈烈的爱情不是假的。

刚瞎的那段时间，他对我百依百顺，虽然我看不见，但我知道他很累。

可哪怕如此，他依旧咬牙坚持，每天将乐观的情绪带给我。

但我不想拖累他，提出了分手。

沈明轩拼命挽留我，声声悲泣：「小雪，不要走，我只有你了。」

现在想来还真是可笑，我确实没有走，因为走的那个人是他。

他说好的一辈子，不过也就是这短短三年罢了。

我红了眼眶，不禁想问。

你为什么不多坚持几年呢？三年或许都不到，连做完一场美梦的机会都不给我。

沈明轩，你真的很残忍。

可最终，我什么都问不出来。

「小雪，你怎么不吃？」

沈明轩清冽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

我看着眼前缱倦在一起的一对男女，扯出一丝苦笑。

「明轩，你是不是忘了，我对核桃过敏。」

3

面对沈明轩错愕的目光，我强装不知，撑着拄拐起身说。

「抱歉，我今天不舒服，先回去了。」

我孤身一人离开了包厢，走到车水马龙的街道上。

冬日里呼啸的北风叫嚣着灌在我的身上。

人影绰绰，一个个与我擦肩而过。

我蓦然回首，那个期待的人并未出现。

他没有追来……

心底不禁涌上一阵酸楚。

我失落地继续往前走。

路上，脑海里反复交错起过去和现在，沈明轩的面容久久无法消散。

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也许从一开始他对我的爱仅仅是因为可怜我罢了。

走到路中间，我的眼睛忽然一黑——

「切记，眼睛刚好的时候万万不能受了刺激，不然会引起副作用。」

医生的话突然回荡在我耳边……

‘滴滴滴！’

汽车鸣笛在催促。

我慌乱的在黑暗中往前迈了一步，就听到一道剧烈的摩擦声！

蓦地，强烈的撞击将我撞飞，刹那间疼得身体剧裂。

五感在旋转，分不清方向。

我感觉自己好像被世界放逐，再也找不到安心的着陆点。

血液潺潺淌出，生命在流逝……

耳边传来路人的呼救声。

有人问我：「小姑娘，我们叫了救护车，你父母的手机号是多少？」

我忍着痛趴在地上，念出了一串数字。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混沌间，我听到耳边的怒斥声——

「你女儿是真的出车祸了！」

「你到底怎么当妈的？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是你女儿故意演的？！」

不出所料。

我含着嘴里血腥，止不住落下眼泪。

爸爸妈妈眼里只有我的妹妹焉清安。

她天资聪慧，是我们家的骄傲。

和我这个误入童话的丑小鸭比起来，她才是真的白天鹅。

直到我瞎了的那一天，他们才开始破天荒的对我关怀备至。

起初，我还以为是自己终于得到了父母的爱。

可所有的小细节总是一次次告诉我，这份关心只是浮于表面。

就像这次……

没想到，我刚刚恢复视力，现实的残酷再次夺走了我的光明。

4

来不及细想，我昏迷了过去。

医院的护士帮我包扎完伤口后我才慢慢转醒。

这时，沈明轩突然推门而入，他满脸的歉疚和担心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率先开口：「小雪，你没事吧！」

我颤了颤睫毛，什么也没说。

他自顾自的继续说：「对不起，我不该忘了你对核桃过敏，不然你也不会生气……也不会发生车祸。」

我无神的目光落在他眼眶微红，泛出泪珠的眼角。

三年前。

我失去光明的第三天，沈明轩抬起我的手放在他的脸上，一点点引领着我重新认识这张俊逸绝伦的脸庞。

「这是我的眼睛、鼻子、还有嘴巴。」

我的心底不由得涌出一股暖意。

「小雪，你放心，往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带你重新认识我。」

「而且我向你发誓，我沈明轩会一辈子陪在焉清雪的身边，生死不弃。」

说到最后，他仿佛有些哽咽。

眼角的泪珠落在我的手指上，烫的全身发热。

他的那份真挚也让我心潮颤动。

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假的。

我从滚烫的回忆中挣扎而出，身边只剩下无尽寒冷。

「沈明轩，核桃的事情咱们暂且揭过。」

我问他：「刚才那个服务员的声音有点耳熟，你是不是和你的朋友在捉弄我？我觉得我可能认识她。」

沈明轩愣了一下，眼眸骤然紧缩。

我攥紧拳头，等着他最后一次坦白的机会。

可惜，他偏过头，没有勇气直视我瞎了的眼睛。

「没有，怎么可能，只是听起来有点像吧，我不会捉弄你的……」

他反反复复否认。

我的心彻底沉入湖底。

这一次，我认识到了。

沈明轩还是那个花花公子，而我……也还是那个丑小鸭。

5

我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为什么不拆穿沈明轩的真面目？

思来想去，还是因为不舍得。

我认识沈明轩已经有十二年了，他从少年模样成长到现在这个样子，每一秒都像油画一样映在我的脑海中。

回到家中，我拿出蒙了灰尘的画布，再一次调出美丽的颜色，想要画出记忆中的他。

可是，拿起画笔时，却无从下手。

我骗自己，是因为眼瞎后太久没画画了，所以不敢画了。

就在我放空大脑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姐姐，你回来了吗？」

是我的妹妹焉清安。

我打开门一看，一个长得很像我，却比我更加阳光灿烂的女孩儿双眸闪着光看着我。

焉清安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妈妈说你出车祸了，我还打算下午去看医院看你，没想到你已经回来了。」

我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楼下就传来母亲的声音。

「我就知道你车祸是在和明轩闹脾气，你也不小了，少给明轩添麻烦！」

听着这些斥责，我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说话间，她走了上来，一眼看到了我手中画笔，不禁开口讽刺。

「你又看不见，拿画笔做什么？当初就说了，别傻乎乎把眼睛给别人，既然你给了，那你就好好陪着明轩！」

「……看你妹妹，多听话，这几天我们一直忙着她的钢琴大赛，哪有时间陪你瞎闹！」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

我顶着阵阵疼痛的腹部一言不发。

心想着，可能是不小心扯到了伤口，估计又流血了。

骂完后，我就把自己锁到小画室里，不愿意再出去。

直到晚上，佣人叫我下去吃饭。

饭桌上，他们又说起了妹妹钢琴大赛的事情，爸爸看起来很高兴，喝了点小酒。

爸爸兴高采烈地说：「以后小安出息了，一定要照顾好你的姐姐。」

「我当然会照顾好姐姐的！」

焉清安挽着我的手腕，一副亲昵之态。

可现在，我能清晰看到她眼底的厌恶和烦躁。

不禁想，连我的双胞胎妹妹都不喜欢我，我是不是活得太失败了。

我连扯嘴笑都觉得无比疲惫。

这时妈妈说：「小安，你把钢琴大赛的奖状拿给你姐姐摸一摸吧，让她也为你高兴一番。」

「好啊！」

焉清安兴高采烈跑上楼去拿奖状。

话落，我看到爸爸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我都点不解。

一张奖状而已，爸爸为什么不愿意？

可下一瞬，我就明白了。

只见，焉清安送来的奖状并非奖状，而是签订了焉清安名字的遗产继承证书——

焉清安继承了爸妈所有财产。

一分没给我留。

6

「恭喜。」

我颤着手将‘奖状’递还给焉清安。

抬眼间，看到爸妈和妹妹脸上的幸福笑容，我的心好像被揪成了一团，阵阵发酸。

其实我不在乎什么遗产。

但是他们连一点安慰都没给我，就让我出局了。

我被各种编织的谎言交缠着，只要他们一起用力，就能将我彻底勒死。

所以人都骗我，所有人都不在乎我。

那我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呢？

突然，我妈错愕地站起来，向我伸出手：「小雪，你的眼睛刚才有亮光，是不是能看见了？」

我慌张眨了一下眼，眼底的神色迅速敛去。

「妈妈，我只是有点高兴……」

「原来是这样。」

我的三个家人同时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