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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知府沈竺渊放着好好的知府府不住，偏偏住这一方小院。

容音准备去酒铺，便见院外围了好些人。

她心中直呼不妙。

身后，沈竺渊自然而然牵起容音的手，凑近她耳畔：“不知道姐姐看不看得上知府夫人这个位置。”

容音闻言一僵，抽出手来：“别胡闹，择日我让媒婆为你寻一个品貌家世相当的姑娘。”

第三十三章

沈竺渊听到这番话，一时又惊又恼：“姐姐同我知根知底，难道不也是品貌家世相当吗？”

容音见他不似说笑，愈发心惊。

正当此时，忽听院外传来车马声。

车马稳稳当当停在小院门口，周围侍从几乎把出口堵死。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中升腾而起。

下一瞬，裴君彦不急不徐掀开华丽的马车帘。

一身绛紫色的宰相官袍使在场的百姓都惶恐起来。

容音扶额，她第一次发现，裴君彦有时候真的很像一只开屏的花孔雀。

偏偏花孔雀还要端着架子。

“容音，还不快上来。”

裴君彦明明是对容音说话，可眼睛却死死盯着一旁的沈竺渊。

容音没空搭理二人，拨开人群，径直往酒铺去了。

谁也不能耽误她做生意！

见被无视，裴君彦这才略有些慌神。

他走下马车，对着容音的背影道：“容音！”

容音没有回头。

沈竺渊也急了，跟着喊道：“姐姐！”

容音还是没有回头。

裴君彦眸色一暗，定了定心神，再度唤道：“娘子。”

说罢，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

容音不可置信的定住脚步，下一瞬，飞也似地拔腿就往前去。

越走越快，越走心越乱。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裴君彦第一次如此唤她。

当年洞房花烛夜夜时，他也只是不耐的唤她“容音。”

打开酒铺的门板，容音糊里糊涂的开始卖酒。

往常心细如发的她，今天却时常出错。

“雪间酒一壶。”容音听罢，呆呆替客人舀了一壶老陈酒。

“姐姐，是雪间酒。”沈竺渊看着魂不守舍的容音，嗔怪道。

“正好，我要。”

旁侧，裴君彦毫不客气接过酒壶。

容音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店里的客人只剩他们二人。

酒铺狭小，容音一时避无可避。

她只觉一颗心慌乱的在胸口蹦来蹦去，却不知是何原委。

她已经很久不曾如此鲜活了。

“两位大人请移步，别打扰我做生意。”

外头天还没黑，可一个敢进来的客人都没有了。

裴君彦不由分说，把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塞进容音手中。

“此物可抵酒钱否？”

容音似乎被烫了一下，险些没接住那枚玉佩。

这枚玉佩她如何不认识。

这是裴氏代代相传的物件，是留给裴家新妇的。

当年裴母就是拿这块玉佩做文章：“就算是圣上赐婚，你这辈子也不是我裴氏列祖列宗承认的新妇。”

当年求不得的东西，如今唾手可得。

可她好像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悸动。

容音平静的把玉佩递还给裴君彦。

“大人，此物贵重，非一壶酒可得。”

说罢，自顾自忙碌去了，丝毫没见裴君彦阴云密布的脸色。

沈竺渊不知其中渊源，但也瞧出容音神情不佳。

他变着法儿的讲些俏皮话，才终于将容音逗笑。

裴君彦看着说笑的二人，自己却宛如一个外人，深沉的眸中一抹化不开的浓浓墨色。

“容音，你别忘了，我们还未和离。”

容音抬头，淡然回答：“圣上已经应允，大人倘若愿意，随时可以和离。”

第三十四章

“倘使我不愿呢！”

裴君彦脱口而出，说罢，自己也愣住了。

容音呆呆望着他，片刻，轻笑出声：“裴大人说笑了，我一介商贾，岂敢与大人相配。”

这么多年，她都没等到裴君彦的一个回眸。

他让她伤的那么痛，摔的那么狠。

如今，好容易放下了，不爱了。

裴君彦偏偏不肯放过她。

“容音，你当真不愿与我回京？”

裴君彦一向镇定的声音充满慌乱，从来胜券在握的表情出现裂痕。

那些哽在喉头的话像一团棉花，教人咽不下，吐不出。

容音眼眶微微泛红，她低垂着眼，声音细弱，神情决绝：“妾身与君，死生不复相见。”

许久许久，裴君彦似乎用尽全力转过身。

“好。”

他从前是那么坚信容音不会离开自己，可如今，他好像真的把容音弄丢了。

忽然一滴泪砸在手背，容音摸了摸脸，原来不知何时，她已经泪流满面。

听沈竺渊说，裴君彦连夜回了京城。

容音按下心中刺痛的位置，若无其事的点点头。

或许经此一别，二人当真死生不复相见。

又是一年冬雪。

容音的酒铺已经换到了岭南最繁华的街旁。

她看着崭新的牌匾上，两行一模一样却风格迥异的“雪间酒”，忽然有些失笑。

有多久没想起裴君彦了，为什么还是要留着他的字做牌匾呢。

轻轻抚过牌匾上的落雪，刺骨的冷意冻得她一哆嗦。

“快进去吧，明明受不得寒。”

带着暖意的大氅落在肩膀，容音回头，沈竺渊含笑的眉眼映入眼帘。

他再也不唤她“姐姐”了。

宽敞的酒铺内，伙计们正忙着擦洗摆放。

她的雪间酒越卖越好，生意越做越大。

沈竺渊为官清廉，庇佑一方百姓。

不时从京城传来的消息称，裴君彦颇受皇帝重用。

容音闭上眼，好像一切都在变好。

可是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身体不舒服吗？我扶你上楼歇息。”沈竺渊察觉到身旁容音的情绪变化，温声道。

容音摇摇头，扬起笑意。

“我很好。”

她凝望着窗外片片细碎的雪花，回想起京城飘摇的大雪。

到底是南方，连雪也这样温柔秀气。

京城。

宰相府。

裴君彦坐在书案前，看着洋洋洒洒的大雪，倏忽想起容音。

她嗔怪的模样，她温婉的笑意，到最后，是她冷淡疏离的脸。

他从未问过她，在雪地里站上一夜疼不疼。

无心批改公文。

裴君彦只身出门。

街上的行人因这初雪或喜或悲，裴君彦任由雪花洒落一身。

视野中忽然闯入一点红。

卖冰糖葫芦的小贩跺着脚往这处来。

他叫住小贩：“我全要了。”

当朝宰相就这么滑稽的擎着几十串糖葫芦，漫无目的的走在街巷。

他好像个孤魂野鬼，在白茫茫的大地上寻找。

找来找去，到底不过踽踽独行。

“君彦是来给我送冰糖葫芦的吗？”

裴君彦闻声扭头，郡主萧云空神色雀跃。

“可我并不喜欢冰糖葫……”

萧云空话音未落，便被生硬打断：“这是微臣买给家妻的。”

第三十五章

“买给容音的？”

萧云空闻言脸色有一瞬扭曲。

“她不是早就回岭南了吗？”

裴君彦恍若未闻，抬脚就要走，却被萧云空一把拦住。

“君彦，我知道我从前做了许多错事，是我为了你鬼迷心窍，你原谅我好不好？”

萧云空神色凄楚，我见犹怜。

不提还好，一提裴君彦便想起容音险些被萧云空买凶杀死的事。

黑眸中墨色深沉，裴君彦冷冷望着萧云空：

“你该庆幸你是圣上最宠爱的公主，不然那几条罪状，足够处斩你八回。”

说罢，他丝毫不顾身后人的哀求，拔腿就走。

见裴君彦还记挂着已经沦为当垆卖酒的容音，对自己一点怜惜也无，萧云空眼中翻滚着浓浓恨意。

“容音！你真是阴魂不散！”

她萧云空从小到大要什么没有，一个裴君彦而已，即便是抢她也要抢过来。

当日，养心殿。

萧云空亲自炖了燕窝。

她悄悄走进去，没让太监通报。

放下燕窝，萧云空殷勤的站在正在批改奏折的皇帝身后，替他按揉着肩膀。

“哎哟。”皇帝紧锁的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