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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洛清看着眼前两鬓斑白的老人，很多责问的话在嘴边打转，最后都咽了回去。

“我……”已经同意离婚了。

然而，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整。

季母以为她不愿意：“难道非要我老婆子跪下来求你，你才肯放过我们一家吗？”

说着，她竟直接跪了下来！

第8章

季母膝盖落地的前一秒，林洛清慌忙将人扶住。

这时，玄关处传来一声轻响。

走进来的季屿霄看到这幕，脸色顿沉：“林洛清，你又在干什么？”

他快步上前一把推开林洛清，扶住了季母。

林洛清被推的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事情不是……”她所有的解释，在看见季屿霄脸上的厌恶后，全都被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你如果不愿意离婚可以直说，没必要假装同意，现在却来为难我爸妈。”

“他们年纪大了，经不起你折腾！”

男人语气冷硬，话语里没有一丝温度。

林洛清心里陡然生出一股疲惫：“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她忍下心脏处传来的刺痛：“你可以问问爸妈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听看我到底做了什么！”

说这话时，她眼尾发红。

季屿霄皱了下眉，看向季家二老：“爸妈，你们说。”

然而季父只是眉头紧皱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季母则是拉着他的手臂，不停的小声啜泣，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种默认像一把无形的匕首，狠狠刺进林洛清的心里，不见伤口，却痛彻心扉。3

季屿霄离开的这两年里，季父季母都是她在照顾，二老平时也对她亲近不已。

林洛清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也会往她身上泼脏水。

难以言喻的酸涩冲上眼眶，心里空空荡荡的，像是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块。

林洛清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凌晨的街道冷清不已，空中飘出细雨。

她无处可去，只能一步步走回外婆家，敲响了门

年过古稀的白发老人，半夜拄着拐杖来颤颤巍巍的来开门。

林外婆瞧见她浑身湿漉的狼狈模样，忙将人拉进了屋子：“怎么了清清？”

林洛清艰难咽了咽喉咙，嘴角僵硬的扯出抹笑容：“外婆，我可能……要离婚了。”

“我……又没有家了。”

外婆看着她强撑的笑脸，心疼的将人抱进了怀里。

“离就离吧。傻孩子，只要外婆在，你就一直有家。”

老人拍着林洛清的背，动作又轻又柔，藏着无尽的疼惜。

外婆的关心和怀抱的温度慢慢暖进她冰冷的心脏。

林洛清一直强忍着从没流下的泪在这一刻，再也绷不住。

她紧紧的抱住外婆，像小时候受了欺负寻求庇护那样，靠在外婆怀里无声痛哭。

“他明明说过会永远爱我的，为什么转眼就变了……不是说真心换真心吗？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我？”

林洛清抽噎着哭诉自己经受的那些委屈与不公。

老人听后，轻轻叹息：“清清，没有谁会永远爱一个人。”

……

祖孙两久违的依偎，像林洛清小时候一样。

不知何时，她靠在外婆怀里沉沉睡去。

等第二天林洛清醒来时，狭小的房间里只剩下自己。

她坐起身来，就看见老人留在床头的字条：“外婆有事出去一趟，桌上有早餐，清清要记得吃。”

林洛清收起字条，走到客厅就看到餐桌上摆着的油煎包和豆浆。

那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早餐，但因为要四处飞行，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了。

她走过去，一口一口的吃着，一直哽在心里的那口气好像慢慢消解。

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季屿霄，林洛清本来不想接，可犹豫了一会，还是想要体面的结束。

她接起电话，就听季屿霄低沉的声音传来：“来一趟人民医院，你外婆心脏病犯了！”

第9章

林洛清心头猛跳，脸色惨白。

外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为什么是季屿霄打来的电话通知她？

林洛清一赶到人民医院，就看到站在急救室外的季屿霄。

她慌忙抓住季屿霄与的手臂，急声问：“我外婆……”

男人直接打断她的话，话里话外都是指责：“你到底跟你外婆说了什么，一大把年纪了，大清早就到我家来找茬。”

林洛清呼吸一窒，心脏差点痛到无法呼吸。

她恍然想起外婆留下的字条上说的有事。

她这是知道自己在季家受了委屈，为了替她讨回公道才会去……

季屿霄见林洛清不说话，抓住她的手腕咄咄逼人：“你知不知道她差点把我爸妈气昏？”

“可现在躺在里面生死攸关的是我外婆——！”林洛清嘶哑着高声提醒。

手术室上亮起的红灯，映红了她的眼：“季屿霄，我不求你爱我，但你能不能对我外婆的生命保有一点点的尊重。”

男人呼吸微滞，手上的力道微松：“……是她自己要找到我家来。”

这话宛如重锤狠狠砸在林洛清心上。

她懂了季屿霄的言外之意，说她外婆没事找事，自作自受。

“难道不是你背叛我们的婚姻在先？”林洛清目光里满是悲凉。

季屿霄顿时定在原地，想要回怼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6

走廊安静下来，只有呼啸的空调冷气。

寂静中，林洛清靠着墙撑着颤抖的身子站稳，心里被后悔吞没。

要是她昨天没去找外婆就好了，老人就不会躺进急救室，生死一线。

父母早亡后，是外婆含辛茹苦的将她抚养长大。

为了给她凑学费，老人四处给人打零工，年近六十五了还在给别人串珠子为她攒嫁妆。

可自从她和季屿霄在一起后，就渐渐忽略了外婆，甚至她去看季父季母的次数，都比看去外婆多，自己甚至都还没来的及孝顺她……

悔恨和痛苦像把钝刀割在心头上，反复嗟磨。

林洛清闭上发红的眼眶，在心里不停祈求，愿上天保佑外婆平安无事。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倏然熄灭。

医生从里走出来：“谁是病人家属？”

林洛清慌忙跑到他面前：“我是，我外婆她……”

“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送来的时间太晚，错过了最佳抢救时机，节哀。”

医生的话像是审判的利剑，狠狠劈下

林洛清的心瞬间被撕裂，铺天盖地的绝望将她淹没。

这时，急救室的门再次打开，身盖白布的老人被推了出来。

林洛清冲上前，颤抖的手抚摸着外婆花白的发，却怎么都落不下去，最后只能死死的攥住推车。

“外婆，别睡了，清清来接你了。”

然而，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泪水从眼眶砸落下来，林洛清泣不成声：“您昨天还说会一直……一直陪着我，您怎么能骗清清呢？外婆，你醒过来好不好，你再看看我啊……”

一旁，护士也有些为难：“林小姐，现在要快点送去停尸房。”

闻言，林洛清死死抓住病床，像溺水者紧握最后一根稻草般声嘶力竭：“不要！我外婆还没死，你们救救她！我求求你们了，你们再试试！”

她哭的撕心裂肺，就连季屿霄也忍不住动容。

但只一瞬，他就抱住林洛清，一根一根掰开她拉着病床的手。

眼看着外婆被护士带走，林洛清发白的手不停拍打季屿霄，挣扎着想要逃离桎梏：“外婆！外婆！你别丢下清清啊——！”

“你清醒点！她已经死了！”

男人冷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如同一记钟声狠狠震碎了她虚妄的梦。

随着电梯门缓缓关上，带走了外婆的最后一点气息。

林洛清脱力的瘫坐在地，安安静静，像是一潭死水。

见她这样，季屿霄心里升起些异样，缓和了语气安慰：“人死不能复生，你外婆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闻言，林洛清缓缓抬起头看他：“季屿霄，可不可以换我死？”

第10章

季屿霄心里没来由的被针扎了一下，想说些什么。

可林洛清已经起身，一步一步蹒跚走远。

之后几天，林洛清跟主任请了长假，为外婆操办后事。

入土那天，季屿霄前来吊唁。

他将花放在墓碑前：“节哀。”

林洛清微微颔首，看他的黑眸如同一滩死水，毫无波澜。

短短几天不见，她瘦了很多，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一点儿精气神。

季屿霄皱了皱眉：“你……还是要照顾好自己。”

林洛清没应声，很久才开口说话：“医生说，外婆做手术的时候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我是不是很不孝？连让她安心的走都做不到。”

季屿霄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