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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光照不进养心殿，楚笙然也看不清燕无尘眼中的情绪。

许久，燕无尘伸出手，将那封密信，放在了一边。

她心里不由一松。

只是下一刻，燕无尘低声喃喃：“将军府仍在，只除一个楚笙然，怎么够？”

这句话，仿佛化作一只无形的手掌，将楚笙然的心脏捏的死紧，几欲呼吸不得。

她满脸惊骇的看向燕无尘，却只能瞧清他眼底的泠然与凉薄。

“燕无尘，将军府的血液里流淌着忠君爱国四个字，你怎能……”

可她嘶哑的话语，却半点都透不进九五之尊的耳里。

燕无尘起身，漠然朝外走去。

楚笙然茫茫然跟上，却只觉得这皇宫，处处皆寒。

待燕无尘停下时，楚笙然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不由怔住。

这是她刚为后时，燕无尘破例拨给她的宫殿。

此处，离养心殿不过半刻路程。

那时朝野上下皆是反对之声，奏折上，尽是弹劾她不遵祖制的话语。

可燕无尘唯有一句——

“这是朕的家事，诸卿无需多言。”

那时，京中上下谁人不知帝后恩爱和谐，羡煞旁人。

可不过一年，只是一年，一切便成了过往云烟。

楚笙然闭了闭眼，一股哀戚萦绕心头。

最后，她不但失去了燕无尘的信任与爱意，甚至也难保全将军府。

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就在她愣神时，燕无尘已然大步踏进了殿内。

楚笙然跟进去，看着他走到床边，竟就这么和衣躺下。

她一怔，自从爹爹四年前战死沙场，燕无尘除开每月十五，鲜少来她住处。

今日这是怎么了？

楚笙然默默站在床边，看着燕无尘微微阖上的眼，莫名有些心疼。

这些年，大燕内忧外患，他是不是也很累？

可身为大燕帝王，燕无尘有太多要在乎的东西，而她，只能尽全力帮他清肃后宫。

楚笙然想起出嫁入宫前，祖母曾拉着她的手，颇为忧心。

“然然，成了皇后，有太多不由己的地方，你可真想好了？”

那时，她反握住祖母的手，言之凿凿。

“祖母，陛下对我很好，嫁给他，我没有半分不愿。”

祖母只余轻叹：“那便去吧，记住，无论何时，将军府都是你的后盾。”

可直到如今，楚笙然才知道那一声轻叹里，包含了多少无奈与记挂。

楚笙然缓缓俯身，想要抬手触碰燕无尘的眉眼，殿外却突然传出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边关急报。”

“皇后娘娘率军过境，生死不知。”

第5章

燕无尘倏然睁开眼，翻身坐起，眼底尽是寒意。

“生死不知？”

他低喃一声，走出殿去。

“宣谢丞相入宫觐见。”

楚笙然飘在他身侧，从燕无尘的表情里，她看不出丝毫担忧。

唯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

楚笙然有些悲哀的发现，不知从何时起，曾与他心意相通的自己，竟不懂他在想什么。

她好似没有做错什么，却又好似处处是错。

燕无尘踏入养心殿，不消片刻，谢为宁连同六部尚书一同入殿。

燕无尘淡声开口：“边关急报，楚笙然带楚家军越过边疆，生死不知，各位爱卿有何建议？”

众人皆是一静。

楚家军是大燕最锋利的一把刀，向来所向披靡，哪怕是楚老将军战死的那一场，也是惨胜。

这还是第一次，楚家军传回噩耗。

兵部尚书率先开口：“陛下，娘娘出征前曾立下军令状，若此战不胜，日后再不掌军。”

“臣以为，此封急报，不可尽信，或是娘娘的……权宜之计。”

楚笙然看向他，冷冷勾唇。

楚家军从不会虚报战绩，这兵部尚书，当真是老糊涂了。

燕无尘并未开口，大殿内再次沉寂。

此时，谢为宁走上前，轻声道：“陛下，边关急报马虎不得，不若将此事告知将军府，且看他们如何应对。”

楚笙然心猛地一沉。

告诉将军府？若是祖母知晓她生死不知的消息，又该如何？

燕无尘捏了捏眉心，淡淡道：“准。”

楚笙然看着这满殿的人，寒意从脚底腾起。

他们对她，全然没有半分善意。

楚笙然捏紧拳头，快步跟上了出宫传话的太监江信。

这一路上，她都在想，为何急报传来的不是她的死讯，而是生死不知？

边关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没等她理出头绪，便听见祖母苍老的声音。

“不知江公公到来，有失远迎。”

江信面上带笑，轻声道：“老太君，此番我来，是边关有报。”

“娘娘率军过境，生死不知。”

楚笙然看着祖母的瞳孔一颤：“生死不知？”

只一瞬，她似乎就明白了什么。

她捏着拐杖的手有些不稳，声音却轻。

“陛下，想要将军府如何？”

江公公又是一笑，却带着点冷漠。

“娘娘终究是将tຊ军府的人，陛下已对此事不满，还请老太君在明日日落之前，给个准信。”

江信传完话，便转身回宫。

楚笙然立在祖母身边，看着她苍老身躯缓缓回转。

心里犹如针刺。

楚笙然跟着祖母一步又一步，却见老人停在了祠堂前。

她走进去，缓缓跪下。

“列祖列宗，可否护佑然然，保她平安归来？”

“老身，愿以命相抵，换她此生周全！”

祖母重重磕下头去，听得楚笙然心里狂颤。

楚笙然扑到她身边：“祖母，快撤下这等毒誓！”

若不是她一意孤行非要领兵出征，楚家军又怎会全军覆没，她的祖母又何须口出恶语？

这一刻，楚笙然是真真感受到了悔意。

那沉闷声震的楚笙然心都空了时，祖母才终于站起身，摇摇晃晃朝府外走。

“备马，去国公府。”

国公府是祖母娘家，国公府嫡长孙姜云昭更与她一同长大。

若说这京中，谁能对将军府存下一丝善意，恐只有有国公府了。

楚笙然看着祖母额上的红肿，心下一片涩然。

马车停在国公府门外，楚笙然刚下车，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姜云昭。

祖母迟疑一瞬，还是上前：“云昭，还请带我去见你祖父。”

他却站在那里，冷声开口：“无论今日所为何事，老太君都请回吧。”

楚笙然苦涩的闭上双眸，就听姜云昭对着祖母，决绝而又狠厉地说：“老太君，到此刻你还不明白楚笙然的下场么。”

“她和将军府，一个都活不成。”

第6章

天空忽的飘起了雪。

姜云昭豁然转身，寒声道：“关门！”

纷扬雪花中，楚笙然只觉得姜云昭比冬雪更冷。

楚笙然看着祖母急急伸出手，拼命握住他大氅的一角，声声哀切：“云昭！”

可姜云昭只是大步往前走，衣角带着她祖母踉跄一步，而后重重跪倒在地！

楚笙然瞬间眼眶赤红。

“祖母！”

她看着祖母的白发散落在脸侧，那狼狈模样，心脏如同撕裂。

她的祖母曾上场杀敌，受百姓爱戴，降服过烈马斩杀过敌将，她本该颐养天年。

如今却历经难堪，只为给她求一线生机！

楚笙然紧紧咬唇，只觉得喉间生刺，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这时，将军府下人冲过来扶住她，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