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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顾修然没再开车，餐馆离小区门口不远，两人牵着圆圆踱步走着。
冷冬寒月，月光惨淡空明地洒在地上，这个点有不少人饭后出来遛狗。
顾修然不动声色地换了个位置，让星瑶走在里面。
小区门口的保安老大爷俨然已经跟顾修然混熟了，见到他顺手递过来根烟：“小伙子今天没开车啊？”
顾修然接过叼在嘴里，没点火，跟大爷胡侃了几句。
【要不就到这里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星瑶低头看着乖乖坐在原地的圆圆，跟男人说。
顾修然还没说话，大爷先笑呵呵地开口：“他愿意送你就让他送，丫头你可记住，谈恋爱可不能太懂事。”
男人长腿迈开往小区里面走，“听见没丫头？”
圆圆见男人走了也要跟上去，星瑶咬唇，跟大爷道别。
弯弯绕绕拐过好几个弯，终于在星瑶的单元楼下停下。
星瑶把牵引绳递给男人，他接过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人的指尖贴到一起，带起一阵瑟缩。
星瑶收回手指，不太自然地揣进外套口袋里，很快又拿出来冲他摆摆手，转身前顺手摸了摸圆圆的脑袋。
男人下巴一扬，示意她快点进去。
进到单元楼后，星瑶又回了下头，男人还站在原地，见她回头挑了下眉，似乎想要说什么。
星瑶心里一跳，直觉他又要说些自己接不了的话，转身闷头往里走。
楼梯间的灯坏了，寒风凛凛透过楼道窗户往里钻，星瑶刚上到二楼中间就被眼前沿楼梯滚下的行李箱止住脚步。
她抬头，看见自己的东西正被一件一件扔出来。
动静不小，楼下的人显然也听见了。
顾修然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冲了上来，圆圆反应过来后也跟在他后面跑过来。
“怎么回事？”男人眉间紧紧皱着，浑身戾气藏不住。
又一个纸箱被扔出来，星瑶下意识后退一步，后背贴上男人温热的胸膛。
顾修然把圆圆的牵引绳捡起来递给星瑶，低声交代：“在这里等着。”
说完把躺在路中间的行李箱扶起来就要上楼梯，星瑶下意识去抓男人的袖口，抓了个空。
扔她东西的是一个身材高壮的男人，大冬天的打着个赤膊，胳膊上纹满了纹身，见顾修然走进门不耐地嚷嚷道：“你谁啊别他妈挡道。”
男人竟然勾唇笑了下，一双上扬的丹凤眼里看不出情绪，那壮汉一愣，许是没见过这么英隽清贵的同性，又或是觉得他这样矜贵的人不该出现在这里。
然而下一秒男人把到下巴处的拉链拉下，撸了把袖子就冲了上来。
顾修然从初中就开始打架，一声声校霸不是白叫的，再加上平时又有健身的习惯，一般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这壮汉也就是看起来壮，内里虚得不行。
顾修然的拳头紧攥，一下一下砸到壮汉脸上，“你欺负谁呢？”
星瑶听见声音心里一慌，把圆圆的绳子绑在楼梯栏杆上，急忙冲了上来。
星瑶上来时，男人正纠着壮汉的头发，把他往上提，壮汉的头皮绷得紧紧的。
“说话！”
壮汉的嘴角已经有血渗出来。
“不说是吧？”男人露出来的手臂青筋暴现，指骨紧绷，又一拳打了上去。
恍然间星瑶仿佛看见了六年前那个把人挤在角落揍的狠厉少年，她顿在原地。
顾修然看到她进来，从地上站起身，冷冷瞥了一眼躺着哀嚎的壮汉，好像在看一坨脏东西。
就在他起身面朝星瑶的时候，地上的壮汉忽然起身捞起一旁餐桌的玻璃杯，就要往男人后脑勺砸。
星瑶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紧张的心跳传进脑袋里嗡嗡作响。
“顾修然！”女孩开口，嗓音里发出细微沙哑的喊声。
男人神色一愣，转身制服壮汉的同时愕然地望向星瑶，满脸惊喜。
女孩儿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同样有不可置信，星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无声地张了张嘴，却没再发出声音，她失望地垂下眉。
壮汉是房东找的新租户，原本房东说的是下周一交房，结果壮汉听说原租户是个独居女生，觉得她好欺负，非要现在就住，加上他给的钱多，房东脑子一热就把钥匙给他了。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副画面。
壮汉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顾修然嚷嚷：“我要告你打人！”
星瑶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如果今天是她自己回来，还不一定会出什么事。
她面无表情上前就要跟他理论，手腕被男人一把抓住。
顾修然用餐巾纸擦指骨上的血污，淡淡开口：“行啊去报警吧，看看是私闯民宅严重还是打架严重。”
壮汉自知理亏不再开口。
男人又道：“给你十分钟，把这每一件东西都整理好，恢复原来的样子。”
说着握了握指骨，作势又要抬手：“不然你又得挨拳头了。”
壮汉立刻双手抱头，紧紧捂住脸。
“去看看重要的东西丢没丢。”
顾修然收起满身戾气，温声交代站着发愣的小姑娘，星瑶回神往卧室走去，还是原来的样子，应该是没被翻过。
星瑶刚刚出神是在想今天晚上住哪，现在这个情况，她的新住处还没找到，壮汉已经把东西搬进来，她不想一个人住。
身后传来脚步声，顾修然把楼梯上的行李箱提上来，顺便把一直汪汪叫的圆圆牵了上来。
星瑶看着他把行李箱摊开，开始往里面放东西。
“愣着干什么，去把内衣收拾了。”
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
“不想收？”男人眉梢上扬，打趣道：“那放着等会儿我给你收，反正我不介意。”
这话一出，刚刚还呆站着的星瑶立刻行动起来，把放在衣柜里的收纳袋拿了出来。
星瑶的东西本来就没多少，除去一个行李箱只剩下两个背包。
下楼的时候星瑶要去接行李箱，男人只把圆圆的牵引绳递给她，“别添乱，等会儿楼没下完你人没了。”
星瑶：“……”
他就不会说话！
顾修然去餐馆那边开车，星瑶牵着圆圆在小区门口等着。
保安大爷拿着保温杯来找星瑶聊天。
“怎么这么快又出来了？”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行李，笑得了然：“原来是搬家的？好事将近了？”
星瑶手边没有纸笔，大爷也听不懂手语，没法回答。
不过大爷也没给她回答的机会，感慨似的说道：“小伙子很有礼貌，也知道疼人，丫头你是赚到喽。”
星瑶的脸有些红，大爷没看见，抬头盯着天上的满月，说话哈出的白气一缕缕飘散。
“细节见人品。像他这样的年轻人，都很嫌弃我们这种老头子，就拿我孙子来说，别提抽我给他递的烟了，就连一起吃顿饭他都不愿意。”
星瑶的眼眶忽然有些湿，鼻间满是酸涩。
顾修然很快就把车开了过来，放好行李后星瑶没立即上车，趁着他跟大爷告别的时间去了趟对面的药店。
“干什么去？”男人跟别人说话也能时时刻刻关注着小姑娘。
星瑶指了指他的手，又指了指对面。
顾修然摆摆手，接过圆圆的牵引绳。
车里。
男人懒懒地瘫在驾驶座，右手随意地放在中控台上，任由小姑娘摆弄，一双丹凤眼满含柔情盯着她。
“来！再叫一声我听听。”
他说的是刚才她叫他名字的事。
女孩儿正低头给他的指骨上药，闻言抬起一双干净清澈的眸，顾修然被她看得心里痒痒的，像有无数只蚂蚁爬过。
想碰碰她。
男人心里这么想，手上也是这么做的，抬手将女孩脸边掉下的一缕头发勾在她耳后。
不出所料，小姑娘又开始脸红。
“跟我念，顾会读吗？”顾修然嗓音轻缓低柔，像在哄小朋友，“gu顾。”
星瑶跟着他的发音，努力从肺里汲取气息，小脸都憋红了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六年前，他们俩做同桌那会儿，顾修然也是这样一字一字地教她念自己的名字。
男人没忍住，摸了一把女孩毛茸茸的发顶，“不急，别为难自己。”
车子启动，平稳上路后星瑶又听见他说：“改天带你去顾姨那里看看。”
她惊讶地回头，顾修然无视她的目光，轻嗤：“不然你以为我去找顾姨干什么？本来上次就要去的，结果你那天发烧了。”
星瑶抿抿唇垂下头，后座的圆圆见状赶忙从缝隙间钻出个脑袋，亲昵地舔了舔星瑶的脸。
顾修然斜它一眼，默默盘算着今晚的鸡腿加餐取消。
等红绿灯期间，男人随意一瞟，一眼就看见副驾驶上的姑娘正划拉着酒店信息。
“你这是准备把家搬到酒店去？”
星瑶被吓到，猛地把手机扣在怀里，扭头看向男人线条清晰的侧脸。
她的情况也不允许她住酒店，但是实在没有其他办法。
她想过去丁珊家暂时住两天，但现在时间太晚，而且她也不好意思让顾修然送她过去。
城东离这里太远了，更何况，这人现在一看就不太爽的样子。
“去我家吧。”车子开上立交桥，正是晚间高峰期，有些堵车，星瑶正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闻言转头看向驾驶座的男人。
顾修然看她一副“你在说什么”的样子，重复了遍：“去我家吧。”
小姑娘默默往座椅里缩了缩。
男人眉梢一挑：“我说我家正好还有空房子，租给你一间，正好我不用给你发工资了。”
“怎么，你在想什么？”他一副被占了便宜特别正直的样子，“星瑶，你年纪不大，懂得还挺多。”
星瑶：“……”
她还能说什么。
她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