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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宋晋焱离开皇宫后大病了一场。

宋父当年辞官隐居后，先皇曾赐予他京城内的一处别院。

但为了避嫌，宋父宋母还是离开了京城。

如今为了宋晋焱，他不得不打开那处别院的大门。

宋晋焱这一病就是两三日，京城里的大夫请了个遍，还是高烧不退。

最后没有办法，宋父进宫请旨，求沈梦伊派了两个太医来。

第三日傍晚，宋晋焱的高烧终于退了下来。

但直到隔日早晨，他才醒来。

而他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要进宫见阿梦。”

宋母忙不迭按住她：“焱儿，一次不成，你与陛下的缘分便是尽了，你再去宫中寻她又有何用？难道你还能让她回心转意吗？”

宋晋焱嘴唇苍白干裂，一双眼满是疲累：“我要见她……我与她青梅竹马的情意，我十岁便对先皇先皇后说要娶她……”

他越说，声音越轻。

因为他倏然发现，这些话曾在沈梦伊希望他回心转意时，就对他说过。

那时他坚定佛心，没有动摇。

如今沈梦伊不管是因为何种原因，向来也不会心软了。

眼泪突然从眼角滑落。

但宋晋焱就像感受不到一般，自言自语地轻喃道：“我该如何做？”

宋母见自己的儿子变成这幅模样，忍不住心疼落泪：“焱儿，是娘错了，是娘不该上山告诉你这些事，若你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下山还俗，你如今也不会这么辛苦了。”

宋晋焱摇了摇头：“不……娘，一年前我与阿梦在寺庙……她的孩子，应是我的，我佛心动摇，从那时起便不能再静心修行。”

“便是您与父亲不上山来寻我，我也会离开寺庙的。”

宋母一听这话，眼泪落得更凶。

到底是何种原因，竟让原本情投意合的两人，形同陌路呢？

宋母再忍不住，起身走了出去。

宋晋焱望着墙壁，那心如刀割的痛苦不曾减免一分。

他出家五年，自以为不会再因为任何事而心绪不宁。

可其实他遁入空门那年，他就放不下沈梦伊。

那是他用全部去爱的女孩，是他自小就发誓要娶回家的人。

他那样喜欢她，恨不得把世间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

他还曾说过，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欺负沈梦伊的人。

却不想，最后负了她的人，竟是他自己。

宋晋焱闭上眼，任由冰凉的眼泪往下落。

不知不觉又睡过去。

睡去之后，宋晋焱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十三岁时，沈梦雨生辰宴上，有一个世家公子哥在众人面前对她大放厥词。

她毫不客气，当场将那人羞辱。

可当自己来到时，沈梦伊却立刻收起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一下子躲进他的怀中。

“阿焱，他欺负本公主。”

他便替她出头，将那个不懂事的世家公子哥好好教训了一顿。

哪怕最后被父亲惩罚，他也一点怨言都没有。

沈梦伊依赖他，依靠他，躲在他的身后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可谁也没想到，那个公主会变成如今的女帝。

而她也再也不需要宋晋焱的保护了。

第16章

宋晋焱在别院中又休养了两日，才勉强能起身。

而这两日宋父常常不在，就连宋母都不知道他的去向。

勉强能起身之后，宋晋焱着衣在院中走了走。

迎面就遇上风尘仆仆的宋父走来。

“爹。”宋晋焱迎上去，“您去何处了？”

宋父面容严肃，直接将手中一物递交给他：“拿着这个进宫，去找陛下。”

宋晋焱愣住：“这是什么？”

“是先皇赐给为父的。”宋父一字一顿，“当年我为先皇打了无数胜仗，军功累累，但我深知功高盖主的道理，于是井冈山一战之后我便向先皇请辞离京。”

“先皇知道我此举的用意，于是给了我这块玉佩，承诺无论国主是谁，只要郦南国还在，就可以用这枚玉佩去换一个愿望。”

“所以我今日将这块玉佩给你，你进宫去，去和陛下换一个愿。”

“无论你是想留在宫中，还是别的什么，爹和娘都支持你。”

宋晋焱狠狠一怔，出乎意料地看着手里的那块玉佩：“父亲……”

宋父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陛下曾为了你争取过，如今你要争取一次，就不要轻易放弃。”

宋晋焱攥紧了手：“多谢父亲。”

可他的神情却突然变得冷肃。

宋父瞧出端倪：“焱儿，怎么了？”

宋晋焱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着手里的玉佩，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

皇宫。

沈梦伊从前做公主的时候，便知道当皇帝有处理不完的事。

不曾想有一日这些事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看折子看得头疼，沈梦伊丢下折子闭眼揉了揉太阳穴。

小莲端着一碗芙蓉乳鸽汤走上前：“陛下，看了这么久的折子，歇歇吧。”

沈梦伊“嗯”了一声，接过那汤。

又在要送入口中前问了句：“凪儿睡了吗？”

小莲笑着点头：“小皇子早就睡了，睡的可熟了呢。”

沈梦伊点点头，喝了两口汤便放下碗。

而后便重新拿起折子看起来。

见状，小莲不由得多劝了一句：“陛下就喝这些？这般劳累，怕是明日会没精神……”

话没说完，一个宫人走进来：“禀报陛下，宋晋焱求见。”

沈梦伊拿折子的手微微一顿：“他的病这么快好了？”

“好了。”小莲回答道，“前几日陛下派遣了太医过去，当晚便退烧了。想来宋公子进宫，是为了感谢陛下。”

沈梦伊眉尖微挑：“是吗？让他进来吧。”

“是。”小莲转头对宫人道，“宣宋晋焱觐见。”

宫门开合，宋晋焱着一身白金素衣走进：“参加陛下。”

沈梦伊仍看着折子，没有吝啬他一眼：“宋卿有什么事？若是感谢当日派遣太医的事，那便不必了。”

“毕竟令父是郦南国的大功臣，他来找孤，孤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宋晋焱放下手，抬起头来：“陛下误解了，虽然此次来的确要感谢当日陛下救命之恩，但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他拿出父亲给他的那一块玉佩：“此物是当年先皇赐予我父亲的，说是只要郦南国还在，无论国主是哪位，都可以换一个愿。”

“不知道陛下……认还是不认？”

第17章

小莲将那块玉佩拿给了沈梦伊。

玉佩质地清透，在角落处印着一方龙凤飞翔的图案。

的确是皇家物件，沈梦伊也不怀疑这是当年父皇送给宋父的。

她端详了片刻，慢慢放下玉佩：“认，既然是先皇赐的，孤身为先皇的女儿，自然认。”

“不知道宋卿想换个什么心愿？该不会……又是想要做孤的面首吧？”

她语气轻飘飘的，却像一根针刺进了宋晋焱的心中。

他来时的确想过。

可又想到沈梦伊的那句“瞧不起”，他便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宋晋焱拱手垂首：“不是，臣所求子承父位，要宋家拿回曾有的荣耀。”

沈梦伊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瞧清的晦暗。

她的手指在桌上轻敲了几下，殿中一阵沉寂。

半晌，她淡声开口：“原来宋卿，是想要做大将军？但是怎么办，孤已经有一位大将军了，他保护孤，保护郦南国，有军功在身。”

“而宋卿虽是将军之子，但说到底没有上过战场，没有军功。”

“难道仅凭这一点，孤就让你与孤的大将军平起平坐？这恐怕不公平吧。”

宋晋焱站直了身子：“这不是臣要考虑的事情，陛下既然允诺，臣自当听从安排。”

沈梦伊轻笑了声：“看来大病一场，宋卿恢复了以前的理智。”

宋晋焱只感觉心上的刺越扎越深。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阿梦，你我非要这样说话吗？你知道无论是下山还俗，还是用这玉佩在宫中谋一份差事，我都是为了能够陪在你身边。”

“我知道，从前我伤了你的心，但那时有原因的，阿梦……”

沈梦伊就此打断了他：“宋卿的目的孤了解了，父皇允诺的事孤一定会完成，你先退下吧。”

宋晋焱没说完的话就那样堵在了喉咙里。

他掩在袖中的手攥了又松，松了又攥。

看着沈梦伊凉淡的眼睛，那一声“阿梦”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叫出口。

最后到底只能拱手低下头：“臣遵旨。”

他转身离开，殿中安静下来。

沈梦伊看着空空荡荡的大殿，眼中的淡漠终于散去，透出淡淡的落寞来。

一旁小莲走上前来：“陛下，其实您心里……何必对宋公子如此呢？”

沈梦伊侧眸看过去：“孤心里如何？”

小莲忙不迭低下头去：“是奴婢说错话了。”

沈梦伊收回视线，却是不重不轻地叹了口气。

因为太轻，连离得最近的小莲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