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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烟就了无生息地躺在那，身后绽放着刺目的鲜红。

云子蔺只觉大脑嗡嗡作响。

他疾驰而下，跪倒在齐烟身旁，哀恸大喊。

“来人！快来人——！速速将皇后救起！”

他将人捞进怀中，ˢᵂᶻᴸ颤手捂住她不住冒血的后脑勺。

鲜血将他一身黑蟒袍浸透，他眼角盈出泪珠。

此瞬他如七岁稚儿一般手足无措。

“不，不……烟儿，你撑住！你千万不能死！”

齐烟眼皮轻抬看向他，气若游丝。

“蔺郎……”

云子蔺只见齐烟嘴唇蠕动，却听不清她所说何言。

他耳朵紧贴于她唇侧，语气中已染上哭腔。

“烟儿，你再说一遍，朕听不见。”

只听齐烟道：“放过我吧……”

云子蔺心猛缩，将齐烟的手紧攥。

“不！烟儿！朕不允许你死！”

他死死盯着齐烟的脸，却只见齐烟的脸愈渐苍白，半敛着的眼眸也逐渐涣散。

云子蔺惊觉不妙，冲着那群跪倒在地的宫人怒叱。

“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皇后若是出了什么事，朕定……”

他话还未说完，手头齐烟的手一松，直直砸向地面。

云子蔺呼吸一滞，回头看去。

齐烟已经闭目，他手颤抖着去探她的鼻息。

下一秒，他的脸上冰霜皲裂。

雷天诚也在这时赶到，他来到齐烟身侧。

双手撑住齐烟眼眶一瞧，又接过她手腕一把。

神色瞬间凝重，他屏气凝神道：“皇上……”

“皇后娘娘，薨逝了。”

云子蔺心中唯一的希望被击碎。

他身子往后一瘫，满脸不可置信。

她怎么会死呢？

他们明明说好要白头偕老。

可现在她却当着他的面跳下城楼……

“不，这不是真的！”

他神情忽变，竟吩咐人将齐烟的尸体用冰棺封存，停灵于长乐殿。

长乐殿中。

身上污浊已被洗净，一身纯白的齐烟躺在冰棺之中。

这口冰棺停在这已三日有余，林公公满眼不忍挪开眼。

朝着站在冰棺旁胡须满面的云子蔺，匍匐在地，恳求开口。

“皇上！皇后娘娘本就死不瞑目，现下您不愿放过她，她如何入道轮回！还望皇上三思而行，放皇后娘娘入土为安吧！”

云子蔺赤目沉默以对，半晌，他声音暗哑道：“朕想让皇后一直陪在朕的身边。”

他还呢喃着：“烟儿没死，她只是睡着了。”

林公公无力埋首，发出一声长叹。

云子蔺已然疯魔。

云子蔺在长乐殿，不眠不休待了七日后，终于承受不住，栽倒在殿内。

再度醒来，他已躺在承乾殿，周遭嫔妃环绕。

“皇上！您终于醒了？”

入目是李欢颜担忧的脸，望着她那张与齐烟有七八分相似的脸，云子蔺陡然失神。

“烟儿呢？”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来，双脚挨地碰上鞋履。

却被李欢颜按住，她眼神闪着晦暗不明的光，语调沉沉。

“皇后娘娘已经葬入皇陵了。”

云子蔺一愣，瞧见床头纯白丧花，瞬时怒不可遏。

“谁准你们将皇后下葬的！谁！？”

第十二章

李欢颜扑倒在云子蔺怀中，声音凄凄道。

“皇上！您晕倒了足足三日！皇后姐姐身上已腐烂无一块好肉，若再不下葬，遗容受损，想姐姐来世也怀有怨气！”

“看在您与皇后七载夫妻情分上，您就放姐姐归去吧！”

说着，她摸上自己的小腹。

“这后宫之内，也不是只有皇后姐姐一个人需要您，我肚子孩儿，宫内众姐妹，都盼着您！”

云子蔺眸光落在李欢颜隆起的小腹之上。

终于叹息一声，无力靠在床榻，妥协了。

皇后入皇陵七日后，皇帝下达一道圣旨，定皇后谥号为承德。

……

清远县内齐家村。

茅草屋内走出一穿着粗布麻衣、头绑红格麻布的胖实中年村妇。

她背着簸箕，冲身后身材瘦小的女子喊道。

“齐梦嫣，你在这磨叽什么？待会天都要黑了，柴都还没砍回来！”

齐梦嫣将身后比自己要大了不少的簸箕往身上一拢，踩着小碎步跟上她。

“来了，来了！”

两人步行上山，在一树木茂密处停下。

吴氏动作干净利索，很快就将簸箕装得满满当当。

她眼神落在一旁齐梦嫣身上，眉头又蹙起。

“真是没小姐命却有小姐身子！不过生了三日病，竟连砍柴都不会了！”

她鼻头哼出怒气，不耐烦推开齐梦嫣。

她自己上手，不多时那簸箕里的柴已满了大半。

齐梦嫣站在一旁，手拔着手心不小心刺入的木屑，干巴的唇紧抿在一起，眼却失神。

她的确不会砍柴，因为她根本就不是自幼生长在齐家村的齐梦嫣。

她是齐烟，那个多日前从城楼上一跃而下的吴国皇后。

再醒来竟借尸还魂，成为了不过二八年华的齐梦嫣。

面前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正是齐梦嫣的大嫂——吴氏。

齐梦嫣父母早逝，她与哥哥齐宾相依为命。

虽出身低微，但齐宾却有着一颗向往朝廷的赤诚之心，现下已是童生，正准备院试。

而一家的生计，也就落在嫂子吴氏身上，齐梦嫣虽有心但无力。

她从小便体弱，近年来好了些，才能帮着吴氏砍柴减轻负担。

可这齐梦嫣估计是被前几日三日连续不退的温病给带走了，因而被她取而代之……

说来也巧，这里正是齐烟一家人再也到不了的清远县。

是天意吗？

她的眼神朝着东北方望去，那是一望无际的山野。

但在离这很远的地方，是遥不可及的皇城。

蔺郎……

想到云子蔺，她的眼神逐渐黯淡。

“齐梦嫣！叫你千百遍了，怎么还在那像个呆鹅一样！还不赶紧背上！”

齐梦嫣猛然回过神来，忙将簸箕背起。

沉重的木柴将她身子一压，几欲栽倒，吴氏将她拉住。

“做什么吃的？这点东西都搬不动！”

面上虽嫌弃，却又语带关切道：“今日的药是不是还没喝？”

早晨将还冒着热气的药碗放在桌前的场景从齐梦嫣的脑海一闪而过，她面上多了几分心虚。

“忘了。”

吴氏眼睛一眯，手猛地一巴掌拍上齐梦嫣的手臂：“你个不知所畏的东西！你要真的出什么事，你让我怎么跟你哥哥交代？”

齐梦嫣“哎呦”了一声，手揽上吴氏胳膊道：“大嫂别急，小妹回去喝就是了。”

吴氏只睨了齐梦嫣一眼，将齐梦嫣背上背篓卸下，将所有重担都挪到了自己的身上。

齐梦嫣一愣，吴氏已阔步走到前方。

“赶紧走！”

吴氏催促着，齐梦嫣却一边往前跟着，一边掉着眼泪。

太久太久，没有人这样对她好了。

第十三章

齐家。

吴氏将砍来的木柴都拾掇好，利索点燃灶火。

不一会儿，她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药来到齐梦嫣面前。

“现在赶紧趁热喝了。”

齐梦嫣眼里虽带着感动，嗅到那扑鼻的苦味，却也不住皱了皱眉头。

“多谢大嫂。”

见她面露难色，吴氏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鼓包。

解开一层又一层的布，露出一块麻糖来。

这还是上段时间吴氏前往县城私塾看望齐宾的时候买的，一直都没舍得吃。

“喝了就把这个吃了。”

齐梦嫣心里涌过一阵暖流。

她憋住一口气将药咽下，吞下糖来。

黏腻的甜味微微驱散了嘴里的涩味，只这糖口感却不如从前她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