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翘，荡开一个淡淡的弧度，“伯母，您若听阿吟一声劝，此事最好是赶紧捂进肚子里，莫不然，大姐姐一个清清白白的闺阁小姐，大晚上的被贼人绑在马厩，说出去，名声定然不好听，我们虽都知道大姐姐是清白的身子，可外人又不知道，今日之事还不知道要被人传成什么样罢。”

　　“更何况——”她深深望着刘氏的愤怒的眼，幽幽道，“冤魂索命四个字，怕也不是空穴来风，说不定真有那枉死的鬼魂跟着大姐姐也未可知。”

　　刘氏被宣君青说得心头发凉，火气上来，语气又怕又怒，“宣君青，你什么意思？”

　　宣君青道，“大伯母，您好好想想，咱们府里冤死了谁？”

　　刘氏怔住，整张脸垮下来，眉头死死皱起。

　　伯府后院死的人不少，可不知怎的，这一刻，她忽的想起了自己那个淹死在池塘里的女儿姜敏……

　　宣君青知道，刘氏最疼爱姜敏。

　　上辈子也是偶然的机会，她不小心听见了姜嘉与豆蔻的谈话，才知道姜敏的死不是意外，而是姜嘉嫉妒羡慕她得宠，夜黑风高将亲姐姐亲手推下去的。

　　若有朝一日，她让刘氏知道姜敏为姜嘉所杀。

　　那她还会像现在这样疼爱姜嘉吗？

　　刘氏不说话，呆呆的看着姜嘉，眼神里氤氲着说不出来的悲痛。

　　宣君青看了看帐外的天色，美眸轻扬，拉着姜霜与刘氏行了个礼，“天要亮了，伯母，我们该去猎场了。”

　　至于姜嘉。

　　她若厚着脸皮去猎场，也不过是被人指点的份儿。

　　上辈子，是她被人指指点点。

　　如今，命运倒转。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该让姜嘉尝一尝被流言蜚语杀得抬不起头的滋味儿。

　　……

　　皇家猎场，声势浩大。

　　数千名南海猎场的海户们经年替皇家养着猎场里的猎物们，就等着冬日的这几天盛会，主子们降临。

　　天刚亮，禁卫军便将整个猎场森严的戒备起来。

　　各家贵府的姑娘们早就做好了准备，纷纷来到最大的猎场上。

　　猎场广阔无边的广场上早已备好了帐篷和坐席，数百名宫中内侍候在一侧。

　　钟声一响，猎场上便已经响起了马蹄声。

　　姜婉早已兴奋的与自己相好的姐妹到了猎场，找到姜家的席位坐下，她对姜嘉与宣君青之间的争斗全无兴趣，平日里也只是为了讨好嫡女才做了姜嘉的跟屁虫。

　　如今宣君青事事与姜嘉作对，她乐得坐山观虎斗。

　　就像娘亲说的，“等她们狗咬狗完了，到时候咱们再坐收渔翁之利。”

　　宣君青与姜霜到来时，猎场热闹非凡。

　　圣上与皇后娘娘还没到，侍从们有条不紊的在各家席位间走动，准备着小姐公子们的吃食果品和酒盏。

　　少女们便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聊天说话。

　　王孙公子、世家子弟们也各自聚在一起，谈天论地，聊诗议政。

　　大雪初霁，如水碧天，轻云安静的挂在天上。

　　草场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却丝毫不影响男人们策马。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几个男子一身劲装，墨发飞扬，潇洒倜傥的坐在马背上，纵横在天地间，彰显出一片不拘豪情。

　　宣君青一面小步往猎场走，一面抬起小脸，远眺那几匹俊俏的军马在草场上驰骋的身影，心里涌动着说不出的激动。

　　上辈子，她满心满眼里只有江隐，想方设法的哄他开心，讨好他，好嫁给他为妻。

　　所以才忽略了这么好的猎场风光，还有东黎大好男儿们的英雄本色。

　　“二姐姐，你看到那个雕着龙头的高大牌架没。”姜霜到底还是个孩子，兴奋的指着那猎场中央树立的两根高大木桩，激动的给宣君青解释。

　　宣君青当然知道，那东西名叫龙头匾。

　　状似牌楼，中间雕着一颗华丽无比栩栩如生的龙头，双眸嵌珠，龙鳞皆用金子雕饰，两根雕花木柱上龙身缠绕，大气磅礴。

　　龙口下悬挂着一个九环红心的靶子。

　　每年冬猎，必有一个人来开场，被选中的那人须在众目睽睽下，将皇帝亲赐下的金箭射中红心。

　　这便叫头筹。

第42章 她被选中

　　被选中头筹之人射中红心后，金锣敲响，这才意味着冬猎正式开始。

　　“不知道今年被选中射出金箭的人是谁。”姜霜露出向往的表情，“姐姐还不知道吧？每家都会挑选出一个名额送到圣上手中，到时候圣上就会从那些名单里抽选出一个人来负责将金箭射到那个红心上，那可是寻常人羡都羡慕不来的荣耀，只要射中了，圣上非但有大赏，拔得头筹的人也能名声大噪，誉满京城，到时候能在汴京横着走。”

　　姜霜指了指那高悬在半空中的靶子。

　　“不过这很难的，若射不中，非但容易惹得圣上不快，还会被众人耻笑，所以每家每户选人时，都是慎之又慎。”

　　宣君青问，“我们家今年选了谁？”

　　姜霜摇摇头，道，“祖母往观文殿大学士沐大人手里送了副王夫子的真迹，没让沐大人往上送名字。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祖母担心我们被抽中，到时候丢了姜家的脸面，那才是真的在汴京勋爵里头抬不起头来。”

　　宣君青若有所思。

　　要是祖母真没往上头送名字就好了。

　　可偏偏不是。

　　她还记得，那时她刚被胭脂她们从姜嘉挖的陷阱里救出来，还没来得及梳洗打扮，便被刘氏派人推到了冬猎开场。

　　她那样狼狈的模样，被所有人看在眼里，也被江隐所不齿。

　　她努力缩在角落里，安静低调的不出头，只求能平安度过开场仪式。

　　可五十张紫檀木名牌被端上高台，圣上随手一抽，就抽到了她的名字……

　　“东平伯府，宣君青！”

　　那时她狼狈落魄极了，听到内侍官那声唱名，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僵在座位上。

　　她不敢上马，不敢拉弓，手里捧着那支金箭，在圣上的逼视下，瑟瑟发抖的跪下。

　　嘲笑、鄙夷、厌恶纷至沓来。

　　她脸色苍白如鬼，祈求圣上能让她未婚夫江隐替她射出这一箭。

　　因为这一箭非常难。

　　所以只要女子被选中，是有机会可以让一个儿郎替她射箭的。

　　所以她当仁不让的选择了江隐。

　　自然，江隐也完成得很出色，一箭直接击中了靶中红心，引起猎场一阵喝彩。

　　圣上亲口答应赏赐他黄金绫罗，他跪在圣上面前，拒绝了金帛之物，诚恳的求让圣上赐他一座能遮风挡雨的府邸，好让他将年迈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接进去。

　　自那以后，江隐贤孝之名远播。

　　而她胆小懦弱的名声也同样被传得很难听。

　　可她那时候根本不在乎那些声名，她只在乎江隐怎么看她，所以义无反顾的带着嫁妆嫁进了江家，成了那个被江隐磋磨了十年的弃妇……

　　“二姐姐，你在想什么？”姜霜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纳罕的伸出小手，在宣君青面前摆了摆，“二姐姐？”

　　宣君青从回忆中醒过来，无奈的牵起嘴角，“四妹妹，我没事，只是突然想起我父亲离开汴京时，给我留了本书，上面专门教了一些箭法和拳脚功夫。”

　　“啊？”姜霜诧道，“二姐姐莫不是想做那拔得头筹之人？”

　　宣君青抬手将鬓发拢到耳后，懒懒的笑了笑，“怎么，我不可以？”

　　姜霜哂然，“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东黎开国以来，一向重文轻武，文人地位高，武官地位低，也就是咱们圣上登基以来，外敌入侵边境，圣上才开始注重起武官来，若不是如此，女子是万万没有机会能射出那一箭的，更何况，到现在也没有女子能去射那一箭，猎场风云际会，终究还是他们男子的天地，与我们女儿家无关。”

　　宣君青喟叹一声，“怎么会与我们女子无关呢，我们女子，不比男子差啊。”

　　姜霜牵住宣君青的手，手指轻柔的摩挲了一把她柔弱无骨的手指，“二姐姐，假若，圣上抽中了你，你会去射那一箭么？”

　　宣君青抬起眼睛，淡淡的看向那高大的牌架，没说话。

　　姜霜不过是开玩笑，有的女子连弓都拉不开，她这二姐姐虽是武将的女儿，可这一双手细皮嫩肉的，又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