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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委屈，是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

　　颜竹妤知道他恨自己，恨自己打破他设计假死才换来的平凡幸福。

　　恨自己嫁给他，让他无法将杨卿玥光明正大的接进府。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

　　如果不是他年少时许下婚约承诺，如果不是他惹她春心萌动，他死后她怎会那么痛苦？怎会宁愿牺牲自己也要给他报仇？！

　　颜竹妤盯着他的眼睛，逐字咬重：“萧璟延，我真想剖开你胸膛，看看你是不是没有心。”

　　萧璟延冷冷睨着她，半晌后才终于开口。

　　却不是对颜竹妤，而是对侍卫：“把公主关入地牢，等候皇上决断。”

　　立刻有两个侍卫将她扯着带走。

　　颜竹妤没再反抗。

　　地牢阴暗潮湿，她刚被关进去，心口还没完全愈合的伤疤就痛痒起来。

　　最后只能捂着伤口，蜷缩着躺在茅草上。

　　不知道是何时睡过去的，迷迷糊糊间颜竹妤做了个梦。

　　梦见十三岁那年盛夏，萧璟延为了她在他家院子里扎了个秋千。

　　他将她越推越高，一下没抓住，自己直接飞出去摔进了他家的池塘。

　　她呛了水，昏睡了好久。

　　醒来后他握住她的手说……

　　说什么来着？

　　没等颜竹妤想起来，就被一阵嘈杂声给吵醒。

　　睁开眼，一个人站在面前。

　　借着昏暗的光，她瞧清了他的面容。

　　“段序呈。”颜竹妤声音有点哑，“你知道不是我。”

　　段序呈不可置否：“当然，你不会做糕点。我知道是萧璟延，也料定他不敢放真毒药，所以才吃的。”

　　颜竹妤的伤口又疼起来：“但所有人都看见你吐血，免死金牌能保我吗？”

　　段序呈笑了声：“平月公主给朕的糕点，曾在路上被礼部尚书碰过，毒是他下的，与平月公主无关。”

　　类似的话，她在三个月前从萧璟延的嘴里也听到过。

　　颜竹妤骤然攥紧手：“那礼部尚书……是萧璟延的人？”

　　段序呈不回答，是默认。

　　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次萧璟延想借自己的名义杀了段序呈，结果却被段序呈利用，反倒拔掉他的一股势力。

　　估计他又要恨死她。

　　可为什么他俩相斗一定要带上她？

　　颜竹妤想不明白。

　　只听见段序呈让宫人给她披上大氅：“朕派人送你回国师府，你自己小心。”

　　颜竹妤试图笑笑，却怎么都笑不出。

　　回到国师府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

　　伤口大概是受潮开始溃烂，在心口又痛又痒，血水也殷红了衣衫。

　　她想着回房重新上药，不想刚下马车，竟看见萧璟延站在府门口。

　　他是……来接她的吗？

　　颜竹妤下意识不相信，可偏赶上她回来时他等在那。

　　她到底忍不住奢望，快步走上前：“阿延……”

　　却听他冷声开口：“颜竹妤，你怎么还没死？”

　　如根长针穿破迷雾，颜竹妤脚步一凝，脑海中有什么东西涌上来。

　　也终于想起不久前那个梦里，十五岁的萧璟延握着自己手时说的话是——

　　“妤妤，你怎么就没摔死呢？”

第7章

　　颜竹妤狠狠打了个颤，骤然抬头望向廊檐下的萧璟延。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就算抛去年少时的婚约承诺，也到底有青梅竹马的情意在。

　　可如果十五岁的萧璟延就想自己死……

　　不！不会是这样的！

　　颜竹妤急于求证，跑过去一把抓住萧璟延的衣袖：“你还记不记得十三岁那年我摔进你家池塘？我醒的时候你跟我说了什么？”

　　一定不是她想起来的那句话！

　　那时的阿延怎么会想她死呢！

　　然而萧璟延一把推开了她，神情冷漠得残忍：“你终于想起来了？”

　　颜竹妤没站稳摔倒在地。

　　同时无数记忆画面像潮水般向脑海里涌来，幼时回忆突然变得清晰——

　　原来，她与萧璟延从来都不是两情相悦。

　　是她在宫宴上对他一见钟情，父亲见状，硬要萧家答应了自己与萧璟延的婚约。

　　直到那次落水，醒来后她记忆受损，误以为与他互相爱慕……

　　怪不得萧璟延那样恨她！

　　怪不得他宁愿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也一定要假死！

　　怪不得萧家上下都瞒着她！

　　心脏传来撕扯般的疼，颜竹妤下意识抬手去捂，却触到一片湿黏。

　　展开掌心，五指都粘上黑红的血，原来是伤口裂了。

　　颜竹妤忍不住看向萧璟延，想知道他看到她流了这么多血，会不会有一点儿的动容。

　　然而等抬起头，眼前早就没了萧璟延的身影。

　　春寒料峭，透过衣衫直直窜进骨子里。

　　颜竹妤咽下苦嘲，撑着站起来，一个人慢慢走进了府。

　　从嫁进来那日起，萧璟延就把段序呈挑给她的婢女都赶去了后院，却又不安排人伺候。

　　她只能自己上药包扎。

　　等折腾完，颜竹妤疼得满身冷汗。

　　这时房外传来一阵女子的哭声，听上去像是杨卿玥。

　　她听得心烦，正想回里屋去休息。

　　身后的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紧接着，就被抓住手腕扯住。

　　迎面是萧璟延隐怒的脸：“颜竹妤，是不是你烧了我和卿玥曾住过的屋子！”

　　颜竹妤有些怔，随即想起山林间的那处竹屋。

　　“是又如何？”

　　他就那么爱杨卿玥，甚至爱屋及乌到一间潦草的竹屋？

　　“那里放着卿玥重要的东西！”萧璟延眉眼凛冽，“刁蛮跋扈，你当真与幼时一样令人厌恶！”

　　他冷冷甩开她便往外走。

　　而在房门紧闭后，颜竹妤又听见他漠然吩咐：“从今天开始，不准她踏出一步。”

　　“除非死了，其他事都不必来告知我。”

　　这话像是火焰，点燃了情绪的引线。

　　颜竹妤忍不住喊问：“萧璟延！就算我年少有错，可我对你的情意都是真的！你怎能这样对我？难道我连杨卿玥的一个物件都比不上吗！”

　　萧璟延高大的影子投在窗棂纸上，看上去那样不近人情。

　　而他的声音更冷：“比不上。”

　　颜竹妤陡然如坠冰窟，仿佛寒冬再次降临。

　　明明是知道萧璟延是怎么想她的，可听到他这个回答，心还是像被针扎过密密麻麻的疼。

　　她忍不住想，如果当初父亲不曾用强权逼迫萧家同意婚事，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惜……没有如果。

　　颜竹妤抱着自己在榻上坐了很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昏沉之间，忽然闻到很浓烈的烟味。

　　她猛然睁开眼，只见本该漆黑的屋内火光冲天，刺鼻浓烈的黑烟将我完全包围！

　　着火了！

　　颜竹妤慌忙起身往门边跑，连鞋都来不及穿。

　　“来人啊！着火了！”

　　她把门敲得哐哐作响，可回应她的只有身后木头燃烧的声音。

　　电光火石间，颜竹妤突然浑身冰冷——

　　放火的人是萧璟延吗？

　　她烧了杨卿玥的屋子，让她伤心，如今他就要烧死她？！

　　颜竹妤大脑一片空白，只听见身后突然“哐当”一声！

　　转头看去，只见被烧断的柱子正直直向自己砸来——

　　“嘭！”

第8章

　　千钧一发之际，颜竹妤终于撞开门逃了出去。

　　但还是晚了一步。

　　燃着火的木柱刮过脊背，烧穿衣衫，烫伤一大块皮肉，火辣辣的疼。

　　她忍不住痛呼出声，一抬眼，却看见萧璟延就站在不远处。

　　而他身后是整个萧府的下人。

　　颜竹妤狠狠打了个颤，寒意从足底窜上心头——

　　萧璟延刚才就站在那听着她惨叫求救，却不让任何一个人来救！

　　这下也不必问了，放火的人定然是他……

　　他恨她、想她死，这些颜竹妤都知道。

　　可他怎么能无情到这种地步？

　　颜竹妤疼得站不稳，泪意涌上眼眶，喉咙也像被拳头大的石头堵住。

　　这时，萧璟延一步步朝她走来，最后在眼前停住。

　　紧接着，他冷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还真是命大，和你父兄一样。”

　　父兄？

　　颜竹妤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儿：“你什么意思？”

　　在为萧璟延报仇的第三年，她的父兄被冠上逆反之罪，被发配边疆。

　　没过三个月，就传来了他们死去的噩耗。

　　萧璟延此刻提起他们，难道……1

　　颜竹妤浑身冷到极致，仿佛被丢在冬天的水池里：“他们的死……和你有关？”

　　“萧璟延！我父兄为朝为国征战无数，你就算再恨，怎能污人清白！”

　　萧璟延却冷笑了声：“若真清白，会被施以七十二道剜骨之刑，最后被一剑穿心？”

　　七十二道剜骨之刑！一剑穿心！

　　他们竟是这样死的……而她根本不知！

　　颜竹妤彻底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眼泪不自觉就流了出来。

　　最后连萧璟延的身影都看不清：“所以你现在是也要将我一剑穿心了吗？”

　　然而萧璟延却说：“比起死，我更喜欢看你痛苦。”

　　说完，他就径直离开。

　　只剩下凉凉夜风，与背后那好像烧不灭的大火……

　　最后等到下人都散去，颜竹妤回头看着被烧得乌黑，什么都不剩的空地，咬牙强撑着往外走。

　　背后的伤，每走一步都是撕心裂肺的疼，就像踩在刀刃上。

　　等走到皇宫门口时，天光已然大亮。

　　身体也到了强弩之末，她只来得及对侍卫说一句：“我要见皇上。”

　　就倒了下去。

　　再醒来，又回到了坤宁宫。

　　背后的伤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