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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着水杯的手不由得握紧了。

陆凉川垂下眼帘，再次低声开口。

“哪怕你不能原谅我。”

第四十章

宋弗怔楞了一瞬，随即把杯子重重撂在一旁，冷冷道。

“陆凉川，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陆凉川看着她写满拒绝的双眼，只觉得心头刺痛。

纵然他有无数苦衷，可宋弗心上的伤痕，又要如何才能抹去呢？

他深深地看了宋弗一眼，随即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

翌日，御书房。

陆凉川将李婉晴的证词呈在梁皇的御案上，又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李虎一案当真与宋氏无关。”

梁皇看完证词，脸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楚氏竟然这般恶毒，如此品行不端之人，如何能成为太子妃？”

陆凉川垂眸，沉默不语，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幼时楚含烟缠着他要糖吃的样子。

为何，会变成今天这样子呢？

“朕这就下旨，将楚氏贬为庶人，再放宋氏出来，好生安抚。”

陆凉川沉思片刻，朝梁皇拱手恭敬道：“请父皇下旨，册封楚氏为太子妃，同时下令，处死宋君瑶。”

梁皇一惊，连忙追问：“皇儿这是何用意？”

陆凉川将幽暗的目光投至东宫的方向，缓缓吐出几个字。

“因为儿臣想要去验证一些东西。”

……

东宫，楚含烟的寝殿。

春意喜笑颜开地跑了进来，又神秘兮兮地把门掩上。

楚含烟正在镜子前细细画着眉，见状皱起眉头问道。

“怎么了？”

春意凑到她耳边小声地道：“听御前的王公公说，太子殿下今日向皇上请旨，要正式册封娘娘为太子妃了！”

“真的？”楚含烟十分惊喜地问道。

盼了这么久，终于盼到了吗？

春意福了福身，笑道：“王公公所说，多半不假。奴婢恭喜娘娘，终于得偿所愿了。”

主仆二人正暗喜时，就听门外传来内侍尖利的声音。

“圣旨到！”

楚含烟脸上浮起一抹喜色，春意忙搀着她往外走。

“臣女接旨。”

内侍展开圣旨，高声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楚氏含烟娴熟大方，品貌端正，朕闻之甚悦。今皇太子正值适婚之时，当择贤女为配。特将楚氏许配太子为正妃，钦此！”

楚含烟终于松了口气，高高举起双手，微微俯身道。

“谢皇上恩典！”

内侍笑呵呵地把圣旨放到楚含烟的手里：“恭喜太子妃娘娘了。”

内侍把楚含烟扶起，又从怀里掏出一道蜜旨，小声道。

“还有一事请太子妃娘娘处理，宋氏谋害太子殿下证据确凿，只是皇上终究还是要顾着谢将军的面子，不能大张旗鼓地处死宋氏。这件事，就拜托太子妃娘娘了。”

楚含烟和内侍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心里满是得意。

——宋弗，如今到底是我坐上了太子妃之位，而且你的命马上也要葬送在我手里了！

你输了！

“公公放心，本宫一定会处理好的。”

待内侍离开后，楚含烟不无得意地打量了一下殿内豪华的陈设。

“春意，去给宋姑娘备上一杯好酒，我们去送一送她。”

第四十一章

东宫，偏殿。

宋弗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看着从窗户缝隙中透进来的一点阳光，心头却是一片黯淡。

在这寂静的房内，陆凉川的话不断在回响。

“玥儿，若有真相大白的一日，你能否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把话说清楚。”

“哪怕你不能原谅我。”

真相大白？

难道真的另有隐情？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明显讨好的声音：“请太子妃娘娘安。”

宋弗诧异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是楚含烟过来了。

果不其然，门被推开，楚含烟穿着一身华丽的宫装，满头珠翠，步摇轻轻荡着，说不出的娇柔明艳。

“除了春意，其他人都下去吧。”楚含烟让春意把一个瓷白酒壶放在床边，随即挥手示意道。

门被关上。

宋弗看着那个瓷白酒壶，瞬间被勾起了不堪回首的回忆，心口一痛。

“宋弗，你步步为营，又有何用？”

楚含烟一口道破宋弗的身份，柔柔的声音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和得意。

宋弗浑身一僵，她没想到楚含烟竟然知道了！

“陆凉川为了讨好你，还当真是什么都跟你说啊。”宋弗冷冷地讽刺道。

听她提及陆凉川，楚含烟眉目一戾，转念又想起如今自己已经大权在握，嘴角便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

楚含烟看着狼狈落魄的宋弗，眼底满是浓浓的得意。

“宋弗，你可知道本宫过来所为何事？”

“能猜到。”

宋弗靠在床榻上，毫不躲闪地和楚含烟对视：“你和陆凉川还真是绝配，除了毒酒，便没有其他的手段了么？”

楚含烟闻言，竟然捂着嘴笑了起来，甚至眼角都笑出了眼泪。

“宋弗，说你笨，你还是真的笨。”她直起身来，看着宋弗笑着摇摇头，目光中竟带上了几分怜悯。

“罢了，本宫便发一次善心，让你死个明白吧。”

宋弗不知为何，心脏猛地跳了起来。

楚含烟慢慢走到宋弗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当日端到你面前的毒酒，是我假借玄澈哥哥的名义赐给你的。”

“什么？！”宋弗震惊地出声。

楚含烟的眼里逐渐染上了疯狂，她恶狠狠地盯着宋弗：“我和玄澈哥哥青梅竹马，若不是你将我赶去邺州，我早就嫁给他了！”

“为什么，为什么玄澈哥哥竟然还会爱上你？不杀你，如何解我心头之恨！”

宋弗浑身一震！

原来，毒酒不是陆凉川赐的，而陆凉川是真的爱她……

那陆凉川说的真相，指的是这个吗？

楚含烟端起酒壶倒出一杯酒，姣好的脸上突然露出几分残忍的笑意。

“宋弗，你逃得了第一次，难道还逃得了第二次吗？”

宋弗心头一颤，忍不住慢慢往后缩。

如果陆凉川是爱她的，那会不会苏府的事其实跟他没关系呢？

也就是说，杀害苏家满门的凶手，另有其人！

不，她还不能死！

楚含烟目露凶光，吩咐春意道：“给本宫按住她。”

“放开我！”宋弗恐慌地挣扎起来。

可她身体虚弱至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含烟手中的毒酒离自己越来越近。

“哐当——”

千钧一发时，门被一脚踢开，房中的三人猝不及防，都被吓了一跳。

楚含烟惊恐地回头看去——

陆凉川神色复杂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大理寺的人。

他盯着楚含烟的双眸，语气里是满满的失望。

“果然是你。”

第四十二章

楚含烟看着满屋子的人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净。

“庭、玄澈哥哥……”楚含烟结结巴巴地唤道。

陆凉川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径直越过她走到床边将宋弗扶了起来。

“玥儿，你受惊了。”

宋弗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大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什么了。

陆凉川将宋弗抱起来往外走，吩咐大理寺道。

“楚氏谋害正妻宋弗一案便交由各位大人审理了，至于罪臣之女宋弗的身份，孤会亲自去和父皇说。”

楚含烟双目含泪看着陆凉川远去的背影，凄厉喊道：“玄澈哥哥，你忘了你是怎么答应我阿爹阿娘的了吗？”

陆凉川脚步一顿，没有回头，缓缓地开口。

“看在你爹娘的份上，我不会杀你，但是你多次伤害玥儿，我也绝不轻饶。”

说完后，他抱着宋弗径直走向太子寝殿，把楚含烟的哀嚎远远扔在了身后。

陆凉川把宋弗放在床上，怜惜地轻抚她苍白的脸蛋，然后将她脸上的蝉翼面具揭了下来。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宋弗竟吃了这么多苦。

宋弗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手，此时此刻，她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陆凉川。

这时，一名内侍在门外高声喊道：“宣太子殿下觐见！”

不知为何，宋弗心中快速掠过一丝不祥。

“玥儿，很快，你就可以不用戴着面具生活了。”陆凉川冲她笑了笑，又道：“到那时，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可好？”

说完后，陆凉川飞速地起身走了出去，好似害怕听到宋弗的回答似的。

……

御书房。

梁皇面沉如水地看着看着陆凉川，目露不悦。

“那位住在东宫的宋君瑶，其实是罪臣之女宋弗，是吗？”

陆凉川直挺挺地跪下，不闪不避地迎着梁皇的目光，朗声道：“是。”

“那你可知你此举乃是欺君之罪？”

陆凉川俯下身去，重重磕了个头，随即挺起腰，不卑不亢道。

“儿臣尚在朝为官时，便听苏大人素有贤名，绝非通敌卖国之人。后来便命谢景辞将军暗中追查当日之事，已经查到了一些眉目。”

陆凉川从怀中掏出一叠文书，膝行数步，放到梁皇的御案上。

“当日让父皇深信不疑的苏大人和外族来往的书信，不过是有人仿照苏大人的字迹伪造的，儿臣恳请父皇重查当日之事，以安群臣之心。”

陆凉川将额头抵在金砖地上，恭敬道。

“儿臣私底下调查苏大人一案，此乃对父皇的大不敬之罪，儿臣愿领受父皇责罚，绝无怨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