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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密密麻麻的血手中翻找这个声音的来源,可找来找去,却总也找不到。
直到她忽觉身前一阵温热,抬眼,小小的婴儿被长剑捅了个对穿。
血溅了她满身,耳畔婴儿的啼哭瞬间消失。
她捧起怀中一点点流失温度的婴儿,顺着长剑慢慢抬头看去……
就在此时,邻居家的公鸡一道响亮的打鸣划破天际。
陆想容猛然自梦中睁开眼。
她浑身汗津津的,手里婴孩的触感真实的好像触手可及。
眼前那片凄楚的血红尚未散去,梦中回荡着的声音犹在耳畔。
稍微平定一下心情,陆想容这才发现一向早起的萧云弈竟然仍旧在睡梦中。
却见他双目紧闭,双眉拧在一处,嘴里呢喃着:“云绮……云绮……”
原来不止她一人梦魇。
第二十二章
陆想容轻轻唤着萧云弈的名字,总算把他从梦魇中唤醒。
萧云弈半梦半醒间,紧紧抱住眼前的陆想容。
“还好你还在……”
听着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陆想容不无忧虑。
“你梦见什么了?”她好奇到。
萧云弈渐渐和缓了剧烈起伏的胸口,停顿片刻,才缓缓开口:
“我梦见你离开我了。”
陆想容勉强笑了笑,眼前浮现出梦中种种。

她定了定心神,安慰到:“怎么会呢,梦都是相反的。”
夏天要过完了。麦子变黄了,陆想容也日渐行动困难起来。
她挺着大肚子,萧云弈什么也不让她做。
可陆想容哪里闲的住,每天和那些生过孩子的婶婶在一处,学着做虎头鞋、虎头帽。
在第一只虎头鞋做完的时候,院里第一片秋叶落下。
萧云弈趁着秋日,囤积过冬的粮食,因此日日早出晚归,院落里每日都堆满了新猎来的猎物。
虽说梦魇日日严重,但日子总是要过的。
第二只虎头鞋终于要成型了。
今日萧云弈回来的格外早,初秋还有些夏日余温,他同人将一只百来斤的野猪抬回家中。
看着萧云弈溢满汗水的笑,陆想容心中隐约不安。
“云绮,这个当我们的年猪好不好。”
萧云弈边擦着汗边朝陆想容笑,却见倚在门槛上的陆想容有一瞬神色痛苦,下一刻,她骨碌跌倒在地。
眼前的场景似乎和梦中的惨象重叠,萧云弈怔在原地,手脚都宛如被定住。
跟他一起抬野猪的男人赶忙撞了他一下:“快把她扶进去,我去请稳婆!”
萧云弈这才如梦初醒般上前,抖着手将陆想容抱回屋中。
不一会儿,小院便挤满了人。
稳婆忙前忙后,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来,一盆盆热水又被端进去。
萧云弈看着木盆里晃荡的血水,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捏住。
屋内陆想容的哀嚎和稳婆的声音交相辉映,他觉得自己眼前一阵阵发黑。
一阵整齐响亮的蹄铁声越来越近,萧云弈根本就没有注意。
直到一众带甲的官兵冲进小院,将这本来就狭窄的院落挤得水泄不通。
“属下来迟了,还望陛下恕罪。”
身着银甲的将军在萧云弈身前跪下,他身后那些带甲是官兵也齐刷刷跪下。
他们齐声高呼:“属下来迟了,望陛下恕罪。”
萧云弈只觉天旋地转,若非身前的银甲将军一把扶住他,他几乎跌倒在地。
屋内,正忍受着剧痛的陆想容本来已经意识昏沉,可那句“陛下”却令她后脑一痛。
那些痛彻心扉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中。
原来那些所谓的梦魇,从来都是真实的经历,她的大脑或许忘了那些苦痛,可她的身体却从未忘记。
而她居然与隔着血海深仇的仇人扮演了大半年的恩爱夫妻。
婴儿呱呱坠地。
稳婆把清理干净的孩子抱到陆想容眼前:“是个小子。”
陆想容偏过脸,一滴清泪划过脸颊。
“孽种。”
第二十三章
萧云弈煞白着脸冲进屋内。
他抱起稳婆怀中皱巴巴的小婴儿,阴翳的双眼里闪动着一点微弱的光。
“产妇婴儿不能经风,快出去!”
稳婆一把夺过萧云弈怀中的婴孩,正欲将他赶出去,却在瞥见他阴沉的脸色时骤然没了声息。
萧云弈转身离开屋子,关上屋门。
他对着门外的官兵吩咐:“准备好御銮车,皇后刚诞下皇子,不能受风。”
官兵领命而去。
而村中人看着通身气势大变的萧云弈,无一人敢上前。
谁能料到,这个昨天还在跟他们一道打猎的男人,竟是当朝皇帝。
随行的太监总管跟在萧云弈身后,将这大半年宫中朝中大事汇报给萧云弈。
忽然,萧云弈顿住脚步:“这是什么村?”
太监总管一愣,斟酌答道:“陛下,这是牛尾村,村民尚算淳朴……”
他话音未落,就被萧云弈打断:“赏银。”
太监总管又一愣,往常有这样的事,陛下首先选择的必然是杀人灭口。
从前萧云弈母国北漠派来一些旧仆,萧云弈甚至没有接见这些人,下令全部绞杀一个不留。
即便是跟在身边伺候多年的太监总管,也揣摩不住圣意。
御銮车来的那天,把小院围得水泄不通的官兵终于让出一条道。
在外面翘首以盼的村民只看见萧云弈抱着裹得厚厚的陆想容踏进御銮车,便什么也看不见。
御銮车上的金铃清脆的声响慢慢远去,村民们人人握着一个银锭,伸着脖子望着御车远去。
陆想容在宽敞的御銮车内,双目无神。
到底是造化弄人,还是她命该如此?
摇摇晃晃走了三日,一路上陆想容被严加看管,加之她刚生产完,身体极为虚弱。
只能任由萧云弈再将她带回那个牢笼中。
皇帝回宫,御林军夹列齐整,官员以宋丞相为首朝拜天子。
陆想容没有回到凤亭阁,而是被安排在了玉鸾宫。
自上次她将玉鸾宫烧毁,现在重建的玉鸾宫和从前已是大不一样了。
萧云弈刚回朝,忙不完的政事,见不完的大臣。
玉鸾宫。
宫中的奶妈带着孩子凑到陆想容跟前:“娘娘,你瞧,小皇子生的跟您一模一样。”
容ɖʀ云绮嫌恶的把脸扭到一边:“出去!”
奶妈被这声喝斥吓了一跳,怀中的婴孩似有感触,也哇哇大哭起来。
“哪有做娘的不心疼自己孩子的……”奶娘嘟嘟囔囔哄着怀中婴孩走了。
如今明眼人都瞧出陆想容得宠,因此宫女等无敢怠慢。
陆想容整日木雕似的倚在榻上,除了偶尔来偷偷看她的若雪,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萧云弈每日忙到深夜,回玉鸾宫也总能看见陆想容空洞洞的睁着一双眼,双眸映着幽幽烛火,宛如一个精巧的人偶。
无论他说什么,陆想容总是充耳不闻。
“云绮,你猜我今天接见了谁?”萧云弈轻轻环住陆想容。
陆想容一动也不动,甚至连表情也吝啬给他。
“你的表弟,章华乾。”
第二十四章
陆想容的眼睛终于有了半分神采。
章华乾是她母后的侄儿,也是她未曾见过几次的表弟。
上一次听到他的消息,还是捋走在萧云弈刚登基时,她无意中听闻章华乾去了道观修道。
“你觉得我还会为了旁人受你钳制?”
陆想容的声音冷漠的像冰。
萧云弈心中一阵刺痛,他其实只是想让陆想容高兴一点,可她竟然觉得自己在用章华乾钳制她?
萧云弈稳了稳心神,继续道:“朝臣向我施压,让我给他封侯。”
陆想容显然对这个话题失去兴趣,她侧过身,唯留一个背影给萧云弈。
第二日。
朝堂之上。
以宋丞相为首的文官再度请愿。
萧云弈消失的这些日子,朝政一直由宋丞相代理,现在宋丞相大权在握,他有时也迫于朝堂的压力不得不妥协。
忽然把章华乾这个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萧云弈自然知道他们是在培植势力。
“朕以为容氏贤良淑德,又为朕诞下皇长子,封为皇后有何不可?”
萧云弈与朝臣唇枪舌战,已经到了发怒的临界点。
“陛下,容氏前朝罪妇,即便诞下皇长子,也不堪为后。”
宋丞相的幕僚上前劝谏。
萧云弈如何看不出,他们嘴上说着家国大义,实则只是谋图一己私利。
萧云弈冷笑一声,拂袖而去,身后的太监忙不迭的道了声“退朝”,也赶忙跟上去。
“这群老狐狸,处处同朕作对!”萧云弈怒不可遏。
宋府。
宋丞相同样怒气冲冲。
“若没有我们宋氏,他岂能登上这皇位?皇后之位本该是宋家的。”